南逸驍推開了破敗滿滿是厚厚灰塵的房門,手對著站在陰影裡的慕瑤招招手,示意慕瑤趕緊進來,屋子裡已經沒有了佝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齊大夫了,少了人,整個房間亂七八糟還帶著潮濕意。
慕瑤扇了扇屋中的潮濕的氣息,眉心緊擰成一團,還沒開口,便看見南逸驍已經一把跳到了床上,手起手落間,便已拿著床上已經被撕爛的被褥扔在了地上。
黑暗中,慕瑤卻依舊看的清楚,床榻上露出一方快要爛掉的木板,然,另一旁赫然的方框下是一條長長的鎖鏈,隨著南逸驍大幅度的動作,在下方晃動撞擊著叮叮作響。
南逸驍指尖輕輕指著洞口下方,淡淡出聲,「裡面是三岔路口,我上回去了左邊聽見了哭聲,這會下去我們不如先看看右邊情況如何?」
「嗯。」慕瑤輕應。
對面南逸驍指尖緊握住上方的門板,手迅速下撈攥住下方搖晃的鎖鏈,目光對視上慕瑤,沉沉點頭,身影順勢一蕩,縱身鑽進了下方洞內。
慕瑤緊跟著跳上床板,床板同一時間,發出滲人的「吱呀」聲,隨著慕瑤腳移動而晃動。
烏黑的洞能聽見南逸驍順利的落地聲,緊接著南逸驍朝上說話,「阿瑤,你趕緊下來。」
慕瑤捻動著撈起手中的冰冷的鎖鏈,緊緊拽了拽,身形一揚快速順著鎖鏈緩緩往下滑動,最後單手吊住,等著腳距離洞底只有半高的時候,才鬆手徑直跳落在地。
慕瑤拍了拍勒紅的雙手,對著南逸驍笑著玩笑道:「還在我之前身手就很了得,這點鎖鏈根本就難不倒我。」
然,轉過頭時,站在不遠處的南逸驍已經倚靠在牆壁上,痛苦的喘息著!
南逸驍緊鎖著眉峰,琉璃色的眸光緊緊帶著森冷痛色。
「阿驍!」
慕瑤驚呼!在看見面上喜色全無,立馬三兩下快步上前,打量著南逸驍,口中喃喃道:「你怎麼了?」
南逸驍痛苦的眨著眼,俊逸的臉上瞬間變泛起了冷汗,強忍住這穿心的哭聲,道:「哭聲!哭聲開始了,阿瑤你聽見沒?」
此時悠長的地洞兩人還未曾走進,慕瑤耳邊只有深邃的洞內翻越而來的穿洞冷風,根本沒有什麼哭聲!
眉心一擰,不禁搖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聽見,你——還好嗎?」
然,手腕間的藍鳶,已經快速的動作起來,在手腕中發出滾燙的聲響,灼熱的溫度讓慕瑤來不及去忽略藍鳶的存在。
她忙抬起手腕,安撫的摸著同樣躁動不已的藍鳶,原已緊皺的眉心更加緊擰成了一團,心中暗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南逸驍和藍鳶這麼大反應,是不是已經感應到了神器就在這附近?
暫時不去管手腕上的藍鳶,收回手,緊緊看著靠在牆壁上的南逸驍。一片憂色,歡聲道:「你之前來時聽見哭聲,也是這樣痛苦嗎?」
南逸驍睜眸對視上慕瑤,無聲地扯唇笑了笑,同時,他已咬牙暗自運氣了封住穴道,掌心混入內力護住心脈,用力鎮壓著嘈雜惑人的淒厲哭聲。
半響,等著哭聲漸漸小上許多,南逸驍這才有機會松上一口氣,才有力氣回答上了慕瑤的話,「這哭聲犀利,猶如魔音穿耳,它不在乎人意志願意不願意聽,便是一股腦的蠱惑攪亂人的心神,適才沒留心,猛然一陣哭聲差點被震得心神大亂。」
「那……」慕瑤眸光動了動,突然出聲道,「既然這裡對你危險,阿驍不如你上去等我消息,我自己進去!」
「不行!」南逸驍呵斥。
呵斥完,又是一陣重重喘息,南逸驍費力的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沉聲道:「現在沒事,我暫時封住了穴位護住心脈不被受擾,還能受的住。」
慕瑤狐疑的看著南逸驍,唇瓣動了動,只得淡然輕應下,「噢,那我們現在乾淨行動,爭取也速戰速決。」
言罷,南逸驍已經擰眉扶著牆往裡面走去,順著暗黑的洞裡面走,深邃的洞內不時有著潮濕陰冷的風吹來。
慕瑤跟在身後,亦步亦趨。
一會兒,已是道了南逸驍口中的岔路口,南逸驍站在中間三岔路口中間,指著右手方向的洞口,頓了頓手,俊眸緊緊望著慕瑤,唇瓣掀動,「我們進去了。」
慕瑤淡笑,毫無畏懼的果斷應下,「我們走!」
面上堅的表情讓南逸驍被哭聲攪弄得擔憂悶痛的心,瞬間充滿了鬥志!
不由跟著慕瑤沉聲應下,「走,不論是刀山還是火海,既然闖了還能有退卻之心!」
這番念頭想通,南逸驍重重點頭鑽進了右邊的洞內,長長的甬道是又黑又干的石壁,面對未知的前方,南逸驍莫名有一絲雀躍,讓他完全忽略掉那令人難受不適。
兩人進了右洞,誰也沒有出聲。
右洞似乎並沒有任何異常,兩人越走越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南逸驍用力把面前遮擋的石壁往外推開,進入了另個漆黑狹小的空間內,瞧了一番,側身對著身後慕瑤出聲說「到了」。
至於到了哪?南逸驍也不知道,黑漆漆的洞口看不見此時處在何地,南逸驍一把拽過慕瑤的腕子,另一隻空著的手攔腰摟住慕瑤,輕說道:「抱緊我。」
整個人已經快速踩著地面借力一躍騰飛跳了上來。
漆黑中,慕瑤張望打量,有著莫名的熟悉。
掛在南逸驍脖子上的手微鬆,從他身上掙了下來,「這裡!這裡感覺好像我們來過,你呢?可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南逸驍唇瓣微勾,卻是露出一絲瞭然的笑,「這是我們之前呆過的那件廢宅,你忘記了嗎?」
恩?慕瑤不禁瞪大雙眸,四處掃視了一圈,唇瓣一抽,還真是!
說不出是哭還是笑!
他們繞了這麼一圈子,想不到採石場的出口竟然是通向他們所住的破宅!錯失交臂啊錯失交臂!
否則他們可真少走多少冤枉路!
思及此,慕瑤眉梢微抽,懊惱的扁嘴。
夜風,驚起週遭半人高的雜草。
南逸驍卻是越發清明,轉身對上身後爬出來的地方,眸光略動,沉聲道:「看來齊大夫應該是從這右手方向的洞,逃了出來。」
眸光中,南逸驍卻有幾分惑色,齊大夫明明也聽見了哭聲,憑借他根本沒有內力護體,居然還能準確無誤的從洞內前鑽出來?
慕瑤眉眼微擰,扁嘴改為撇嘴,看著南逸驍臉上不語沉色的模樣,淡聲道:「既然已經出來,我們便去皇城巷口摘星樓把伊羽恆的事情辦妥算了。」
南逸驍微頷首,對著慕瑤道:「嗯,不知道齊大夫是不是去了那老大夫的藥鋪?關於齊大夫我仍舊有一事不得其解,齊大夫明明聽得見哭聲,甚至他瘋癲發狂也有可能是被這淒厲的哭聲引致,然他卻能從穩穩當當的從右洞中逃出,憑借他的意志力,完全不可能辦到,你說會不會有人——」
話未完,語中深意已是明顯。
齊大夫離開定然是有人幫他,可是誰又會出現在採石場?
「聽你一說,的確有幾分不對,不如我們等我們把伊羽恆的事情交代了,去藥鋪探探消息如何?」慕瑤搔了搔纏在脖間的髮絲,順手挽在指尖捻動。
「嗯。」
事情總得一件一件解決,捋順了才能往下走。
濃墨披洩,星光黯淡。
慕瑤和南逸驍在短暫的疑惑後,又鑽進了濃墨夜色中。
夜晚的南華雖然冷寂,卻奇異的發現多了一行巡衛隊,一簇橘紅色的火把在大街道肆意的竄動。
慕瑤與南逸驍不敢飛簷走壁,只得藏在巷子裡避開巡衛隊。
皇城巷口,摘星樓。
南逸驍敲響了這件普通的古玩齋店。
兩道幽深的巷口灌著肆意的涼風,捲動,空氣中沒有寂靜,只有無聲的詭異。
門在許久才被緩緩拉開,門中露出一張老者的面孔,提著手中的燈籠在風中搖搖晃晃顫動著,許是看見兩張陌生面孔,渾濁的目光頓時一緊,冷聲道:「你們是誰?本店已經打烊,明日再來買東西。」
冷聲說完也不等著慕瑤和南逸驍作出反應,手中紅燈籠收回,另一隻手也在兩人目光中快速把門給拉上!
慕瑤警戒著周圍,就擔心兩人行動走漏風聲。
如今忐忑而來,想不到卻反被老者給迅速關在了門外,在兩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似乎已然能聽見門內木欄利落拴住了門。
「這老者的速度真是練出來的嗎!?下手這麼迅猛!」慕瑤咋舌,大睜的目光中有些幾分掩蓋不住的自嘲。
南逸驍碰了一鼻子灰,指尖輕揉了揉被震住的鼻尖,淡淡道,「看來走正門人家不歡迎我們,趁著巡衛隊沒來,我們還是翻牆進去吧。」
話未落,慕瑤耳尖一動,身形微撤,連忙拽著伊羽恆閃身躲進了往大門凹陷處。
另一端,巷口處緩緩移動著閃爍的火光,幽深的暢想被火光照得通亮,火光在巷口處停頓。
慕瑤眸光一冷,帶出一波碧光,倏爾對視上南逸驍,抿唇,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