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星繞著出事的海域開了一公里，時速很慢，像老頭遛彎兒一樣。甲板上的海員瞪大眼睛這個看啊，到頭來還是沒發現一個活著的人。廖傑手裡的數碼相機一個勁兒的拍，快門「卡嚓！卡嚓！」有節奏的響著。
陳向總部聯繫，站台接線的是蘭斯軍官。聽到陳的聲音冷冰冰的問：「有什麼事情嗎？」
「蘭斯長官，『紅星二號』出事兒了。」
「怎麼回事？」
蘭斯聽到這消息並未吃驚，他從來都不感到吃驚。曾經有一位跟隨他多年的水兵死在他跟前，他都沒什麼反應。這個木頭人樣的呆子，陳從來不放在眼裡，與他匯報只是走走形式罷了。即使這傢伙不讓托運「紅星二號」，也打消不了自己的初衷。
「長官，事情很突然。『紅星二號』沉船了，船上的人也都死了。死的很奇怪。」
「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剛才。」
「你就想跟我匯報這個？」
「我自有打算，待批准。」
「什麼打算？」
「我想打撈回死掉海員的屍體，然後托運回『紅星二號』，我們必須回去檢查船體。它沉的很突然。我覺得事情很蹊蹺。」
「這件事情要匯報給汗莫斯長官再做定奪。你先撤回來吧。向『紅星一號』和『二號』發佈撤退命令。」
陳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心中罵道：「這個混蛋蘭斯，我就知道你這麼說。」
「遵命，長官。」
掛斷了電話，田炎問陳：「怎麼樣？」
「蘭斯說要匯報給汗莫斯，讓他來定奪這事情。」
「靠！那你怎麼想？」
「媽的！我怎麼想，等那老東西反應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這句話把在場的人都逗樂了。
「陳，你的倔脾氣又來了。」田炎取笑道。「要不你不願意當官呢？辦事兒太繁瑣。」
「將在外軍令有可不受。我這回做主了，生米做成熟飯看他還能怎樣？」
陳的這種行為最令人欽佩，從來都是敢說敢做，一個意志堅定辦事果斷的青年才俊，這才是海軍的傑出才幹。
廖傑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他的心裡突然發毛，空虛的難受。倒不是沒事情做那種空虛。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分析，看見的那些光與這次事件有某種聯繫嗎？
33條生命就這樣死掉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這也太離譜了。就是在戰爭年代也不會這麼快死掉。第六艦隊可是屈指可數的戰鬥隊伍。是不是有神奇的力量在海洋裡？可以說，關於海，廖傑要比陳瞭解。他打小就在海邊長大。自己學會的游泳，加入海軍後游的就更棒了。海的力量和無情他都曾見過，但這幾次的經歷讓他覺得海洋更加深邃難懂了，海洋裡會有神秘力量？會有神秘生物嗎？這該是科學家解釋的問題，也就在那些科普雜誌或者書籍裡面提及這些。會不會是什麼海怪作梗？或者第二個魔鬼海域——「百慕大」？越想越離譜。他故意向海面丟了個東西，希望能看到結果。
沒有腐蝕，沒有蒸發，它完好無恙的漂在上面被一陣大浪給捲走了。「什麼事情也沒有，剛才那瓶水怎麼？」自己跟這兒叨嘮被陳聽到了。
「剛才的瓶子能融化說明水溫很高，現在海水恢復過來了。你要不要下去試試呀？」
是陳，這傢伙又說這氣人的話。
「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你都嘗試過了，我能騙得到你？照片拍得怎麼樣？」
「那些屍體都拍到了，你準備怎麼辦？」
「打撈一個屍體上來，然後潛到水底把『紅星二號』打撈上來並托運回去。」
「上頭同意了？」
「不必上頭都同意。廖傑，要都是按照指示辦事，哪道菜你也甭想趕上。」
「你這次又準備單干？不通報上級？」
「我說了，蘭斯要我返航。33名同胞就他媽的白死了嗎？我不忍心，你能忍心嗎？當官的太髒心眼子了。蘭斯到底是個什麼貨色，你不清楚嗎？」
「那傢伙是什麼貨色我不知道？你怎麼像說一個娘們兒似的說他啊？」
「難道他不是一個娘們嗎？」
陳笑了，這句話把廖傑和旁人逗樂了。一個個沖艦長豎大拇指。「說得好！艦長，我們支持你。」
「你看看，有多少人追捧你。你們要是一個個漂亮妞多好，我們的艦長還沒老婆呢吧？」廖傑嘴巴又開始不正經了。
陳重重地打了一下廖傑的腦袋。「混蛋，你怎麼知道我沒老婆？跟你說點正經的老跑題兒啊？該打，要不我讓你掃一周廁所怎麼樣？」
「那還不如跟你把『紅星二號』打撈回來呢。」
「艦長」一位年輕的水兵開口說：「不對啊，我記得上次出海。有一艘艦艇失蹤了。這事情廖傑知道。」
「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那我們就剩下三個班了，今天出海卻是四個整編製。難道『紅星二號』是新調來的？」
這問題還真問到點上了。陳和廖傑都沒想到，但答案很好理解。不是新調還能是什麼呢？
「你說的對，應該是新調來的。」
「那問題又出現了，怎麼偏偏新調來的剛出海就出事兒了？是不是它跟原先的艦艇有點淵源呢？」
廖傑聽這話也有點意思。他拍了拍年輕水兵的肩膀。
「看來你比我還能想啊！」
「你叫什麼名字啊，水兵？」
聽到陳問自己的名字，水兵心中多了幾分喜悅。能在艦長面前露臉的機會可不多。他站直了小身板兒脆生生的答道：「報告長官，我叫林峰。」
「以後就是親兄弟了，我這裡都是兄弟相稱。沒那麼多官稱，以後就叫我陳。」
「直呼其名，有點彆扭。叫陳哥吧？」
「好。」
「陳哥，我們這次打撈行動，用不用拽上『紅星一號』和『三號』幫忙？」
「越多人越亂，我們這回自己單干。出事兒我擔著。」
「要是——要是——要是——」廖傑吞吞吐吐的要說不說，不說又想說的樣子。「要是搞砸了，我們都得玩完。你想到了嗎？」
「那你怕死，現在就跳下去游回去好了。不過我提醒你，現在咱們脫離公海很遠，這裡鯊魚又很多。」
聽到這個廖傑哭笑不得。一臉的無奈。
「好！我陪你玩到底。我才不怕呢，當兵的怕死就不來了。」
「這就對了，我們回艙房商量一下對策。廖傑，林峰你倆留一下，打撈一個死屍上來。林峰好好辦啊，這是你第一個任務。」
林峰表面上答應的挺好，心裡這個彆扭。
「好一個『以後就是兄弟相稱』！看來，當兄弟先要從最不爽的事情幹起。」心有所想但沒說出來。
艙房裡擠滿了人，除了駕駛員外都聚集在會議廳內。廳內燈火通明，四壁都是鐵牆，鐵管，鐵桌，鐵凳子，讓人看著就透著科技的味道。陳並不喜歡這些科技的味道，潛艇裡的床還不如宿舍的硬板床，鐵凳子還不如宿舍的馬扎，桌子還不如宿舍打橋牌的木桌。一看這些就無奈。他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桌子。震得是手直疼，胳膊酸麻。
大家都知道這一下是什麼意思。艦長要開會，別再聊大天了。這是陳每次開會前的招牌動作，這點威懾屬於「被窩裡放屁——他獨享」的事情。這些人經常這麼說他。但他從沒急過。
他先看看到齊的人，有田炎還有另外雜七雜八的水兵，有管魚雷發射的，有管眺望鏡的，機器師，後勤的。
「田炎，給18班和19班發撤退命令了嗎？」
「發了。」
「好，監察到『紅星二號』的位置了嗎？」
「它們的信號中斷了。但據我判斷，它們的位置就在我們附近。這裡水域海溝很多，如果沉入海溝裡情況就不樂觀了。」
「你說的有道理啊，海溝太深，水壓是個問題。我們潛入海底，用熱感應測『紅星二號』，它的船體周圍有傳感器。能收到。機械師，傳感器會不會在船出現嚴重損壞的時候失靈？」
機械師回答：「理論上不會，但取決於電壓，如果那艘船迅速失去電力。那傳感器就不管用了。」
「那不會因為海水失去電力吧？」
「傳感器是一個個激光點，它是潛在船體裡面靠電子脈衝傳播到外面的。是超強防水設計的。就怕中控室的處理系統毀壞了。它壞了，就等於電腦的cpu壞了。」
「你這個比喻很好。得冒冒險。我們盡快下去，打開我們船體的熱感應系統。大家還有什麼異議嗎？」
「沒有了。」
大家厲聲道。
「那就好。田炎，你來安排一下吧，我們這就下沉。」陳說完話，蹬豎梯爬上去。看見那兩個笨傢伙還在那打撈屍體呢。
「會議都開完了，你們倆還沒完事呢？我們得速度點，『紅星二號』沉入的具體位置我們不知道，得快點潛水用熱感應探測了。」
二人被這麼一催，幹活到快了。廖傑用鐵鏈子與林峰攜手拽上一具屍體。這屍體硬邦邦的躺在地上。看的就讓人反胃，很不舒服。雖然已凍成殭屍，但身上脫落的皮膚更加顯著，衣服還是死前融化的狀態。在經過海水這麼一凍，渾身青灰色。
林峰傻呆呆的看著屍體，眼中充滿了畏懼。
「真要帶著一具屍體上船？這也太不吉利了。」
「別再廢話了。」他回到艙門前喊了句話。「從醫療室拿兩張大床單來。」
水兵行動很快，從下面上來三名水兵，他們拿了五條床單。像包裹木乃伊一樣把屍體包裹住再合力把它送到艙下。
陳關上了圓形的艙門，把它層層鎖好，仔細檢查了一番。對田炎點點頭。「下潛吧。」
海王星開始一點點潛入水下，這過程相當緩慢也相當平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