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水聲陣陣,走廊呈圓環形建築,周邊鑄有鐵欄杆做扶手,下面有四層分別由旋梯和豎梯相連接。最底下是循環水庫的蓄水池。水流很大,聲音就是從那地方傳出來的。
中央供水庫位於科考站的中間,是連接四個樓層的通道,大門都不是電子鎖,都可以用外力攻破的。最重要的是水庫有一條通向外面的安全通道。這個通道就在附近。
二樓在著火,徐徐黑煙騰起。二人不知道著火的原因。
「怎麼這麼大的煙?隊長,你聞到了嗎?」
「是的。那邊著火了。」薩爾夫來到環形走廊的前沿兒向下指。
奧托看了看下面。很深,他們所站是最高點距離水面有400多米。
「下面就是水庫,看來水面並不很寬。」
「你錯了,巴迪。你下去就知道是很寬的。」
「我們還要下去?安全通道應該就在一層。不該在底下的。」
「大兵,你的觀點是對的。我們先搜查一層。」
薩爾夫說完就要走。看巴迪不動心中生疑。「走啊!大兵。」
「隊長,你該來看看下面的水池。水裡有東西。」
「什麼?」薩爾夫走回去。扶著欄杆向下張望。只見水面打著漩渦,有一個游動的身影。「是個人。」薩爾夫通過步槍的瞄準器向下看。那個人奮力向岸邊游,可又退了回去。因為水裡有漩渦總把他給打回去。
「好像是狙擊手。」
「啊?他不該是一個人啊?」
「誰知道怎麼回事?先下去看看。他在最下面。巴迪,跟我走!」
薩爾夫帶著巴迪走旋梯下樓。
黑鷹的裝備都丟了。m-20,霰彈槍,只剩下一把手槍。很苦惱的是它怎麼也游不出去。總也到不了岸邊。水總是推開他,總是把他向中心推。無論他的手腳多麼用力也無濟於事。他嘗試鑽入水裡,從底下向岸邊游。發現也很困難。水底有一個抽風的裝置,這裝置像吸鐵石一樣吸引著水,讓水有一種循環的力量。在周圍形成一種磁場來反對外勢力。這個裝置最要命的是它隱藏在最底層,這個蓄水池是一個缸體結構,水下很深將近50米。也沒有燈光一片漆黑。黑鷹戴上眼鏡憋足一口氣然後潛水使勁向下游。以最快的速度游到底下。發現水底平平,沒有任何異常,光滑的如嬰兒的皮膚。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引力。周圍有將近50米寬。想轉一圈有些困難。他草草地看了一眼又快速向上游。停留時間太長的話一旦吸入水,肺就炸了。
薩爾夫和巴迪一路小跑以最快速度跑到樓底。巴迪沒有看到黑鷹。二人在水面上四處搜尋。
「怎麼沒人了?黑鷹去哪了?」
「黑鷹!黑鷹!——」隊長呼喚狙擊手的名字。
黑鷹突然鑽出水面,渾身濕透,頭髮都貼到了臉上。深深呼了一口氣。真是太爽了,這麼長的距離簡直要憋死人了。
「黑鷹!」是隊長的聲音。
狙擊手轉過身,看見了薩爾夫和巴迪。非常驚訝。「你們怎麼來的啊?」
「先呆會說這個,你快游過來啊。」
「隊長,這水有吸力,我怎麼也上不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剛潛下去看了看,雖然沒發現水底有機關,但我覺得機關是暗藏的。必須關掉機關水流才能停止旋轉。」
「我說黑鷹老兄,死水才不能旋轉。你讓我們從哪去找到控制機關的東西。你自己潛下去都沒找到更何況我們。」
黑鷹手腳並用在水裡保持浮力,他感到的不僅僅是累,還有冷,這裡的水越來越冷,奇怪的是剛剛掉下來的時候還不覺得,就在自己剛潛上來的時候覺察出的冷。這讓他想起來一道菜——泥鰍鑽豆腐,他好比那泥鰍,在火爐上加熱,等到水溫升上去把自己活活燙死。而現在的情況卻相反,不是火爐加熱而是冰箱降溫。折磨的性質差不多。黑鷹已經凍地上牙碰下牙了。
「我也希望——能在水裡——找到機關啊。」黑鷹說話有點含糊不清。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白?」
「凍死——我——了。水裡突然冰——冷——刺——骨。」
薩爾夫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詞語。「南極洲」,對啊,我們在南極洲呢,世界最寒冷的大陸。南極洲的水!他用手指劃了一下水面。真的是冰涼刺骨。
「黑鷹!黑鷹!保持體力。我們這就去找啟動機關。等我啊。」薩爾夫就要離開。
巴迪叫住隊長。「我們根本不知道機關控制室在哪兒?沒工夫了。」
水面已經結上一層薄薄的冰霜。黑鷹的臉色更加蒼白,嘴唇都有些犯紫。神情也有些恍惚。
「黑鷹!黑鷹!堅持住!」
隊長的聲音彷彿隔著千里傳過來,水溫還在繼續下降。已經接近0度了。
周圍的寒冷猶如鋼針一樣刺激著黑鷹的骨頭。「最——好快——點,隊——長,凍——死我——了。」
已然是往死路上推啊!怎麼就這麼快,不給人留點思考?薩爾夫和巴迪二人看地心中犯毛,冷汗直冒,快速掃視四周也沒見到什麼開關,按鈕組之類的玩意。
「用那個管子!」巴迪指著水池西側的排線鐵管,那根6米長的空心鐵管。可那根鐵管要踩著蓄水池很窄的邊兒,蓄水池的邊兒只突出30厘米,但凡不小心就會落入水裡。真是那樣,就更難辦了。而周圍卻沒有更合適的救助工具,眼前是一條生命?該怎麼辦?薩爾夫一咬牙說道:「豁出去了,我去。」他將身上的所有裝備以最快速度脫掉。走上那條險徑,也是唯一一條道兒,他要沿著30厘米的小邊兒走50米到對過兒才行。而水庫的牆面長滿了綠色的油膩膩的苔蘚,腳下時常有水上漲。濕滑無比,走一路險些摔下去兩回。
「隊長,小心腳下啊!」巴迪向薩爾夫喊話。
「不要分散我注意力,多看看黑鷹,我這邊不會出狀況。」雖然這麼說,薩爾夫心中的確沒底兒,這可是考驗「貝雷帽」的平衡能力啊。腳下真的太滑了。已經有冰附著在上面,手又用不上力氣,只能摳住牆壁的縫隙把自己身體固定一點點向前挪動。快了腳下就會不穩。「黑鷹,你個愛喝黑咖啡的美國小子。堅持住啊。」薩爾夫目測距離,離管子那邊還有10幾米。頭髮上的汗珠都滴在了眼睛裡。汗水把眼睛刺激的又疼又癢,卻不敢用手擦。忍住疼癢,告訴自己——「一定要快!時間不等你!冰水也不會等你!」還有10米,還有10米,堅持住。
巴迪試圖跟黑鷹勾通,跟他喊話。
「黑鷹,別睡著了!醒醒啊!」
黑鷹的嘴巴一個勁的抽動,腳下的力量越來越小了,彷彿被捆綁住一樣。動作慢下來,不免要掉下喝幾口涼水。
胃裡進水,一股子涼意從裡向外散發出來。刺激得他更冷,更打哆嗦。一衝一冒更像個死葫蘆。
「喂!喂!說話!黑鷹!說話啊!」
黑鷹半睜開眼,看到岸上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時近時遠。那個張牙舞爪的人是誰?他勉強地露出笑容。但說話真的只能蹦豆兒了。
「快——點,快——點。」又潛下去,喝了好幾口冰水。再浮上來的時候知覺已經喪失了一半多。眼前直犯暈。他的小腿已經抽勁兒了,小腿筋脈已經形成一個大疙瘩。腿完全不能動了。
眼睛也快閉上了。唯一能動的就是雙臂,還能湊合著活動,撥弄開周圍的碎冰。當水體完全凍成冰的時候,黑鷹也就死了。現在的溫度已經低於0度了,水體表面已經結成冰。也就是說下面的部分結冰會很快。黑鷹的腿已經沒有知覺了。已經感受不到冰渣兒碰撞大腿的力量了。他的頭髮也開始結冰了。
「黑鷹!黑鷹!醒過來。別睡著了!」
黑鷹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已經快昏迷了,眼前發黑。正要往下沉。
一根鋼管穿過他的軍用背心。然後在他脖子底下一別,薩爾夫握住管子一頭使勁往自己這邊拽。碎冰被拽出一道不規則的軌跡。
「巴迪,快過來一起幫忙。我拉住他了。」
「好的。」巴迪也脫掉裝備迅速向薩爾夫靠近。
「小心,路很滑的。」薩爾夫用力把臉都憋紅了。那根管子本身份量就不輕,再加上一個人,就更加棘手了。
中途險些脫手,一個人的速度真的很慢。
……
巴迪走了五分鐘,已經很快了。他過來與薩爾夫協助把黑鷹拉到了蓄水池邊上。巴迪將他拉上來時,狙擊手已經渾身僵硬。尤其是下身。頭髮凍得一綹兒一綹兒的。臉上都結冰了。
薩爾夫用手摸了一下他的手腕。
「脈搏很微弱,應該還活著。」
薩爾夫為他解開冰凍的衣服露出發白的胸脯。他用拳頭敲打他的胸脯。
「快點呼吸!快點呼吸!你這個美國小子。快點給我醒過來!」
他又按他的肚子,企圖讓他把嗆進去的涼水給吐出來。
效果還是不好。「巴迪,先把他全身搓熱,用力在他全身敲打,疏通經絡。人工取暖,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明白。」巴迪按照隊長說的去做。二人一個負責心肺復甦,一個負責敲打身體疏通經絡,盡量挽回敗局。真是患難時期見真情,二人忙乎得身體發熱,大汗淋淋仍不罷休。
忙活了將近10分鐘,黑鷹的臉色才有些好轉。只是腿部還是僵硬。胸脯和肚子的肉不再那麼僵硬。
「只能這樣了。巴迪,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累得四脖子汗流的巴迪終於在隊長招呼下停止了搶救。
「他還沒醒過來呢?隊長。」
「我們已經盡力了。但願上帝再給他一次機會。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了。」
二人坐在他身邊,仔細觀察著黑鷹。薩爾夫看看蓄水池,已經完全凍死了。冰面像張鏡子反著潔白的光。照得人眼花繚亂。
那根撅下來的鐵管斜插在水裡,已經完全被冰封死,卡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如果再晚一步。再晚哪怕三分鐘,黑鷹的身體將與「冰魔」(就是指冰)結合在一起,即使是上帝親臨現場也未必能救得他。
薩爾夫拿出軍用水壺猛喝了幾口水,然後給巴迪。
他接過水壺說:「隊長,我們回去的路好走了。」他用手指了指蓄水池內的冰。
薩爾夫躺倒在地上。閉上眼睛享受著此時的寂靜。
「這裡步步殺機,連水都跟我們叫勁啊!巴迪,你說我們還有必要去倉庫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覺得飛機那邊問題更大。或許已經——」
「隊長,別太悲觀了。應該不會那麼糟糕。」巴迪也躺在了薩爾夫身邊,水壺裡的水已經喝乾了。他還舉起水壺一個勁的空。「我是不是該給黑鷹留些水?」
「都喝乾了你還說個屁。唉!他已經喝的夠多了。如果他不嗆進涼水早該醒過來了。」
「薩爾夫,如果羅恩他們沒有任何結果。那我們怎麼辦?」
「看看軍方那邊說什麼,電子郵件未收到信息我們就不能離開。再說了,孟鈴那邊也沒情況,我們不能扔下一個女人自己走啊!」
「是啊,那他媽就太不爺們了。不過這女人還真是有味道。你沒看到奧托那樣子呢,這男孩——我打保票他喜歡上女兵了。」
薩爾夫只是尷尬地笑了笑坐起身看著黑鷹。這傢伙臉色不那麼慘白了,摸摸身體也溫暖了,脈搏活動也強烈了。
「黑鷹即將展翅了。」
「感謝上帝!他緩過來了。」
他的手指在動,慢慢睜開雙眼,雖然還很虛弱,但活過來終究是好徵兆。
「隊長!」在自己的記憶中他看隊長時還在水裡呢,這回卻在岸上了。「謝謝你救了我,隊長。」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的身體很強壯。」薩爾夫像撫摸孩子一樣撫摸著黑鷹的臉,他雖然不太喜歡這樣的關愛方式,但還是能接受。
他剛要站起身卻又大叫著倒下去。巴迪趕緊上前攙住隊友。
「小腿抽筋,媽的!痛死我了。」
黑鷹撩開褲腿。發現自己的小腿腫脹起一個很大的筋疙瘩。摸上去就疼痛無比。
「把腿伸直,是挨凍時候形成的筋疙瘩。我來處理。」
黑鷹突然想起自己在水中掙扎時,腿部抽筋的事情了。
薩爾夫也沒有好的辦法,無非是讓腿做屈伸運動,然後借助輕微的敲打按摩達到緩解經脈的目的。這麼做需要過程和時間。還好,這並不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