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別苑突然起火,經查乃是一個癡狂症女子突然發病打翻了燭火所致。由於當時別苑的下人都在忙著招呼貴客,導致了火勢沒有及時得到控制。火滅以後只在廢墟中找到一女子的屍體,由於已被燒的面目全非,身份無法辨認。經過李建成和下人們的確定,這唯一的死者應該就是放火的那個瘋子,也就是蚩鳶的未婚妻賀蘭盈。皇宮御書房內,李建成痛心疾首的自責自己沒有盡到照顧好賀蘭盈的責任,如今害的他們的英雄傷痛成疾,他李建成實在愧對英雄,寧願聽候李淵一切發落加懲罰。這種禍事防不勝防,李淵本就不會真的懲罰李建成,更看他那一臉痛苦確實比當事者的蚩鳶還要深刻,連批評都沒有就讓李建成下去了。賀蘭盈絕對沒有被燒死,這件事情無記和李世民以及蚩鳶都清楚的很,可李世民怎麼樣都不可能跟自己的哥哥翻臉,無記又暫時沒想出什麼辦法,蚩鳶在那晚受了刺激後急怒攻心之下又被無記封住氣脈,這一來可把他折騰的夠戧,整一天沒能下床。
這一天,蚩鳶都沒有給無記什麼好臉色,就連李世民的勸解他也是冷著臉毫不理睬。蚩鳶一心以為無記利用了他,一心覺得漢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卻不知道此時李世民正將大批的眼線調到李建成身邊去查探賀蘭盈的下落,無記則敲了一天的腦袋分析著那些情報中的蛛絲馬跡。李建成到底能將賀蘭盈藏到哪去了?那個女人真是個典型的禍水,她自己是又癡又傻什麼都不知道,卻有這麼一大群人圍著她團團轉。無記很不君子的詛咒了一遍賀蘭盈,無奈的歎息之後繼續開始揉著太陽穴做分析。猜了一天,想了一天,無記覺得賀蘭盈壓根就沒有出桃苑。因為李建成給李淵的報告是賀蘭盈已經死了,所以如果找到了賀蘭盈就可以直接將她偷出來送到天涯海角去,只要死不承認,李建成也不敢怎麼聲張。無記覺得有必要去把他分析得到的情況解釋給蚩鳶,不管他聽不聽的進去,這是在給他找老婆。
來到蚩鳶的房間,裡面空無一人,無記大感不妙,連忙叫來了無憂。「元馳呢?」無記有些著急的問道。無憂很平常的答道:「出去了啊。」無記追問道:「去哪了?」無憂道:「我怎麼知道,他又沒說。」無記無奈的吸了口氣,又問道:「他走的時候沒說些什麼?」無憂道:「他陰沉個臉,見誰瞪誰,怪嚇人的,我看他跟要去打架一樣,問他去哪,他罵了我一句漢狗,還說以後叫我別再管他的事。」無記一聽完轉身出了房門,蚩鳶這笨蛋肯定是去找李建成的麻煩去了,他以為這是他一個人的事,卻不知已經有一大堆人被牽連進去。不管他成功還是失敗,李世民都逃脫不了干係。
深夜的桃苑中雖看不到白天桃花繁蔟的盛景,但那濃郁的花香依然漫布整個院落。蚩鳶在繁花中穿行,手中的刀在夜色中現出一抹寒光。殺氣在桃花林中四溢,紛飛的花瓣中,黑衣的男子帶著殘酷的殺意消失在林間盡頭。芙蓉暖帳,紅燭**,美夢中的李建成被突如其來的心悸驚醒。掀起羅帳,寒光森然的鋼刀已近至眼前,勁風撲面,李建成身子一矮躲過,瞬間自床褥下抽出一把長劍再一次擋住了向他頭頂直劈而下的刀。蚩鳶的眼中儘是殘酷的怒火,彷彿殺不掉李建成就永無法發洩出來。屋中刀光劍影響成一片,李建成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蚩鳶的刀法十分詭異,刀柄在他手中飛快的打著轉,根本無從知道刀尖會停在哪個方向。一刀又一刀,快如閃電,又無從捉摸,李建成應接不暇的擋著蚩鳶的刀,沒能還上半招,也沒有讓蚩鳶遞進半招。床上的女子驚恐的看著兩個男人忘乎所以的拚鬥,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嘴還有空,立即大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女子話音剛落,窗外一道黑影箭一般的射入,房內轟的出現大片煙霧,李建成被嗆的連連咳嗽,想要追出去卻四肢酸軟沒有半點力氣。院外的吆喝聲響起,房門被撞開,煙霧散盡後,眾人只看到了癱在地上的李建成和昏在床上的四夫人。蚩鳶被蒙面的黑衣人拽出了桃苑,門前拐角的巷中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多時。車伕待二人上車,立即揚鞭,一路狂奔而去,等桃苑大門敞開之時,馬車早已不見了蹤影。黑衣的蒙面人在車上換下了那套神秘裝扮,換回了那身符合他身份的錦衣華服。蚩鳶目瞪口呆的看著換裝完畢的李世民,怎麼也想不到這位舉足輕重的二公子會親自跑到李建成這裡找他。李世民板著臉掃了一眼橫在一邊的蚩鳶,說道:「不分輕重,不顧大局,男兒漢豈能如此目光短淺,我李世民真算是看錯人了!」蚩鳶當場就想反駁兩句,苦於那顆煙霧彈藥性太過強烈,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奔馳的馬車速度逐漸放慢,最終停了下來,車伕打開車門,粗衣粗帽仍遮擋不住他無比的風采。蚩鳶更加驚訝了,李世民裝扮成黑衣蒙面人救他也就算了,無記竟然能打扮成車伕跟李建成的親兵展開追逐大戰。怎麼他的死活對這兩個人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無記將蚩鳶扶下車,跟在李世民身後回到了唐王府,進了屋,關上門。李世民看了看蚩鳶,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對我們漢人有成見,跟你講道理你也聽不進去。所以,只能委屈你幾天了。」李世民跟無記交換了個眼色走出門去。無記看著一臉不服氣的蚩鳶搖頭苦笑,說道:「你難道都沒有想過這樣做對你和你的盈有沒有好處?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一大群人要被你連累,如果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王爺稱帝后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的族人。大丈夫一定要三思而後行,你自己做出的蠢事難道一直要靠別人來收尾嗎?」
蚩鳶憋了一肚子悶火,此刻稍稍恢復立即反駁道:「我說過讓你們給我收尾了嗎?不管我成不成功,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抗!」無記冷道:「你抗得了嗎?政治上的明爭暗鬥你懂得多少?誰露出一點破綻立刻死無葬身之地。就算你成功的殺了他,成功的逃出長安,你的盈怎麼辦?難道你要讓她為你承擔所有的罪名?」蚩鳶一怔,無記說的很對,他就算殺了李建成也照樣不知道賀蘭盈藏在什麼地方,到時候少不得又要連累她。他已經犯過一次這樣的錯誤了,為何還莽撞的要去再犯一次同樣的錯誤?無記接著道:「你應該知道你家鄉的情況,你現在的一舉一動已不再只是你自己的事,而是代表了一個國。我相信你不是只會鑽牛角尖的蠢人,好好想清楚吧。」無記門一關也走了出去,蚩鳶清楚的聽到無記跟外面的人交代了幾句,他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要暫時的被軟禁了。
蚩鳶的這次禍事確實闖的不小,李建成第二天就氣勢洶洶的跑去找李淵告狀,結果李淵因為準備登基大事而沒時間理他,李建成只能將告狀日期推後到李淵的登基大典結束。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淵當上皇帝以後肯定也會對接到的第一啟案件充分重視,這一來不光能把那個可惡的外族蠻子拉出去砍了,還能趁機扳倒李世民。李建成遭到了行刺心情反而大好,李世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李建成的得意肯定是因為手裡有了證據,回憶一下,當時似乎也就只有那個四夫人看到了整個行刺過程。如果只有那個女人,那就交給無記去去辦吧。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李家二公子麾下有個叫做無記的先生,這個先生有什麼本事他們不清楚,卻知道論相貌儀態風度氣韻這長安之內找不出第二個能與那先生相比的人。本來無記剛到長安的時候是單獨住在唐王府外的某處別苑,由於無憂的大嘴巴,幾乎全長安的女子都知道了先生並沒有女眷。於是慕名的偷看的做媒的天天都能把無記的門口堵的死死的,百般無奈之下無記才搬了唐王府。可以說,這長安城中,沒有一個女子不仰慕無記的名號。所以對付女人,也讓他去最合適。
無記硬著頭皮接下了這樁差事,按照安排趁李建成的四夫人出門買水粉的時候跟她搭上了腔。四夫人這一趟出門是為逛街,身邊只帶著個丫鬟和一個保鏢。無記只能以偶爾遇到為理由開始客套,說了半天無關痛癢的話之後突然提醒四夫人說她患有隱症。於是四人從街上轉移到隨便一個茶館,裝模做樣的給夫人切了個脈,開了一堆很沒什麼作用的藥,四夫人很配合的把保鏢和丫鬟派去抓藥,於是無記的下招也就跟著使出來了。對無記來說,討女人喜歡的話用不著說太多,因為那些酸掉牙的詞句他自己都聽起來彆扭,所以他只是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著夫人,借診脈為理由輕握了下夫人的手,用臨時拼湊出的很含糊的詩句誇獎一下夫人的美貌,表示一下想和夫人結交的心思,在抓藥的回來之前悄悄告訴夫人約會的時間地點,然後繼續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
無記的那種曖昧的眼神對女人來說威力極大,四夫人當場就被捧的找不著北了,依依不捨的跟著丫鬟和保鏢離去時,那場面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無記保持微笑的深情凝望,一直到四夫人不再回頭才結束。無記一臉痛苦的閉起眼,輕拍了自己的臉一下,無奈的歎了口氣,這美男計真不是那麼容易使的,他將滿心的委屈推到了蚩鳶的頭上,為什麼他不先殺了那個四夫人再向李建成動手呢?約會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為確保無記的安全,李世民還特意的給他派了幾名高手做保護。夕陽下的城郊荒亭中,花枝招展的四夫人已經等候了多時,無記將帶來的人都安排好,深吸了一口氣走近涼亭。四夫人早已等的不耐煩,看到無記到來,想要出去迎接,卻又忽然害起羞來,竟然裝作清純少女的模樣咬著手帕背轉過身。四夫人其實也算是美人了,無奈嫁入王侯家的婦人面上的妝基本是一個比一個濃,那脂粉擦的讓無記幾乎看不出四夫人本來長的什麼模樣,只知道那女人一動滿臉的粉直往下掉。
「夫人,你知道我約你出來,是為了什麼?」無記不想再跟這個做作的女人繞彎子,一進了亭子就把話挑明來說。四夫人一副嬌羞的神態,輕聲說道:「我怎麼知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無記歎了口氣,繞過四夫人,坐在了亭中,說道:「夫人別誤會,我來完全是為了公事。」公事?四夫人連忙抬起頭,看到坐在前面的無記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眼睛根本就沒有往她身上看。四夫人的眼中現出一抹恨意,羞澀之態一改成了傲慢之態,她扭動著腰肢坐在了無記身邊,淡淡的說道:「好啊,有什麼事就說吧。」
埋伏在樹後的武士們小心的戒備著周圍的情況,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他們就會衝上去拼出性命保護廳中那個弱的先生離開。直到現在,周圍一直是一片風平浪靜,亭中的女子卻突然跳了起來,一直坐著不動的先生跟著跳了起來抱住了那女子將她按回到欄杆下的椅上。武士們有點鬧不清楚出了什麼狀況,那個質彬彬的先生看不出會有如此的魄力。其實亭中發生的事情相當簡單,無記一提起蚩鳶行刺的那件事情,四夫人就知道了無記的意思。無記說只要四夫人不去做證,他會給她一大筆錢,並可確保她的安全。四夫人卻討價還價要求無記把自己也加進籌碼中去。這種無理的要求無記怎麼可能答應,四夫人立即翻臉跳了起來撕扯著自己的衣衫準備大喊非禮,無記當然只能在她喊出聲前摀住她的嘴把她按回到椅子上去。
四夫人扒開了無記的手,冷笑道:「你應該知道,我如果將今天的事告訴了太子,你和秦王會怎麼樣。」無記笑道:「多謝夫人提醒了。」無記自懷中拿出一隻小小的瓷瓶,打開了放在四夫人的鼻子下,四夫人只聞到一陣甜香,腦袋裡頓時模糊一片,便如騰雲駕霧一般。耳邊有個很好聽的聲音緩慢的說道:「那一晚,你被嚇壞了,根本就沒有看到刺客的臉,你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長的什麼樣,你很害怕……」恍恍忽忽的,四夫人真的記不起那晚的一切。那個充滿蠱惑的聲音又問道:「告訴我,那一晚,你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四夫人拚命的去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好了,你該去把脂粉買了,回家吧。今天你出門,只是為了買脂粉,什麼人都沒有見到,什麼事都沒有遇到。」無記在四夫人耳邊輕輕說完了這一句,整理好她的衣衫,直起身來,輕蔑的瞥了她一眼,微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