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多憂的五人前後離開了七星鎮的範圍,多憂站在原地大喊了一聲道:「喂,急著去哪啊!別把我一人丟這裡啊!」那五人卻跑的更快了,一眨眼已不見。多憂氣的直跺腳,想轉個身看看附近還有沒有別人,卻不敢再有過大的動作。旁邊的山中似乎走來一個白衣的身影,多憂不敢轉頭,卻歡喜的叫了一聲道:「纖塵,是你嗎?」纖塵?邢天停下了腳步,眉頭微蹙,隨即又舒展開來。她跟誰在一起,與他有關嗎?邢天沒有回應多憂的問話,繼續走近了幾步,在劍陣的邊緣停了下來。劍氣!?邢天感覺到了空中密佈著的鋒利銳氣,嘗試性的伸出手靠近劍陣。一抹血光出現在指尖,邢天收回手,抬起頭,忽的拔身而起,一直向上飛昇,直到感覺不到劍氣的侵擾,這才掉轉方向飛至劍陣中心。
多憂正感覺奇怪,明明有人影閃過來了,怎麼忽然又走了。難道是自己眼花了?多憂很小心的將頭偏轉了一個角度,那邊一個人都沒有。看來真的是她眼花了,那群討厭的傢伙說纖塵忙著去捉妖去了,怎麼會有空來管她。還是慢慢等吧。多憂歎了口氣,頭頂上卻飄落下一抹輕紗。輕紗蓋在了多憂頭上,微微的紅光瞬間包裹住她的全身,這紗為何如此眼熟?顧不上周圍凌厲的劍氣,多憂一把拽下輕紗拿至眼前,那微微紅光中閃現的五彩流光,不正是邢天自秦始皇陵拿出來的幻羽流光嗎?不待多憂抬頭確認,邢天已飄落下地,站在劍陣邊緣,正面朝著多憂,淡淡說道:「披好,等劍陣一撤離,你便運法離開這裡。」邢天,真的是他!多憂揉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再一次眼花。邢天抬眼直視著她,問道:「怎麼?一個月沒見,已不認得我了嗎?」這句話為何聽起來有種怪怪的味道?多憂也不及細想,日思夜想了一個月的人就在眼前,別說他們中間只隔著一個劍陣,便是隔著刀山火海她也一定會撲過去。
整整一個月,多憂每天都在勸說自己忘掉邢天,每天都在告訴自己邢天是多麼可惡的一個人。如今,那個可惡的傢伙就在眼前,為什麼她卻只想撲進他懷中大哭一場?女人,有時就是這樣的矛盾。多憂才不理會邢天告訴了她些什麼,她邁開步子就向邢天衝去。就在她行動的同時,邢天的御月劍出鞘,一劍劈向多憂身邊那些蠢蠢欲動的靈劍,整個劍陣立刻轉移了目標。無數的劍光在多憂眼前閃過,劍氣橫生,吹得連眼都睜不開。劍陣平息下來之後,多憂重新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嚇的說不出話來。無數的利劍密密層層懸在空中,劍尖一致的指向包圍中心的邢天,只要他稍微有點動作,便有萬劍穿心之嫌。多憂大叫了一聲,聲音直發顫:「邢天!你有沒有怎麼樣?」多憂快步的跑近,卻又被邢天喝住:「別動!我死不了的,你還有符獸嗎?」
這個七星鎮著實厲害,已經陷進陣法中的邢天出了一身的冷汗,四面八方到處都是劍氣,縱然取出玄冥鏡來抵擋,在結界完成之前只要有一條劍氣稍稍偏移便足可要了他的命。那個笨蛋多憂,亂動什麼?若不是怕她觸發了劍陣,他根本不可能陷入如此困境。七星鎮的中心上空有一處空隙,只要沒有過大的動作便不會觸動陣法,邢天就是從那個縫隙中將幻羽流光送到多憂手中。如今陣法已被完全的觸發,劍氣將他週身包圍的密不透風,想要破陣,恐怕只能從外面破了。邢天的話提醒了多憂,她連忙的在腰帶中翻找一陣,只找出了三張符,那麼多的劍,只三張符,夠用嗎?邢天在劍陣中大聲問道:「有沒有?」多憂焦急道:「只有三張!」三張敵得過如此凌厲的劍陣嗎?
邢天閉上眼,試一試總好過坐以待斃,他不奢求那些紙老虎能將劍陣完全的引走,哪怕只要露出一絲破綻他也有破陣而出的希望。「先放一隻。」邢天睜開眼,直盯著多憂,目光凝重,似乎將身家性命全部都交給了多憂。多憂拿出一張符紙,不知到底應不應該放,她實在害怕一不小心再次觸發劍陣,害怕看到她的心上人在她眼前被劍氣絞成碎片。「放啊,你若再不放,等他們趕來我們便一絲機會都沒有了。」等他們趕來?誰?難道邢天在被誰追殺?多憂在邢天的催促下終於放出了手中的符獸,那是一隻渾身爆發出熊熊裂焰的狼。火狼是林中的王者,擁有比聲音還快的速度,但在七星鎮前,它只吼叫了一聲,還未碰觸到劍圈便被絞成了碎紙。「再放!」邢天冷然的話語便是不可違背的命令。多憂又放出了一隻漩龜,這種怪物雖然速度慢,卻擁有一身結實的龜殼,防禦不可小視。漩龜縮起四肢以它全身的力氣撞上了劍陣,幾把劍略略偏移,劍氣掃過頓時將結實的如鐵球一樣的漩龜也絞成了一團碎紙。這回不待邢天提醒,多憂已拋出了手中最後一張符。光影流轉,一頭渾身閃爍著九彩光暈的美麗動物破空而出,逕直的衝進劍陣之中。
九色的神鹿是萬獸之神,上古傳說中並沒有關於九色鹿的記載,但人間卻真實的流傳著東海神鹿的故事。九色鹿身上那奇異的九色光芒竟與劍氣對上,劍陣猛然一陣動盪,大片的劍偏移了方向,似要將這只神奇的動物也包裹進劍圈之內。僅僅一瞬間的變換,邢天已找準了劍氣之間的縫隙,沒有絲毫停頓的從縫隙間穿越而出。神鹿一聲悲鳴,週身的光芒完全被劍氣抵消,邢天穿越最後一層的劍圈,閃身來到多憂跟前,一把拉住她便向空中飛射而去。劍氣吞沒了符紙做成的九色鹿,轉而光一般齊向邢天追去。見到身後的劍陣緊追不捨,多憂緊張到了極點,突然想起邢天在破陣之前對她說的話,連忙掐動靈訣,帶著邢天瞬移而去。七星鎮忽然失去了目標,在空中飛繞一圈後又落回到那一片空曠的場地上,蜀山上空的這一番變故驚動了所有的人。七星鎮竟然會被引入高空,並且還追丟了目標,這可是蜀山建派以來從沒出過的大事件。什麼人竟然有本事逃脫七星鎮的追擊?蜀山上下皆為此事感到震驚,本被纖塵他們圍攻的飛瀲見到這種情況,大笑了起來,「原來你們蜀山的七星鎮也不過如此!」飛漣開心極了,邢天在他手上綁著的那根紅線竟然會在他週身布下一層刀槍不入的結界,纖塵本已追上他,堵了他數次,又與隨後趕來的五位長老一起攔下了他,一齊動手。刀來劍往,好幾次刺中了飛漣,這妖魔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細細的紅線散發出微微的紅暈,光暈籠罩在飛漣的週身,不僅讓他碰不到化妖水,連蜀山高手那霸道的劍氣都難傷他分毫。面對著這個砍不穿的妖魔和意外的七星鎮,纖塵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應接不暇。漠塵靠近了纖塵,冷然道:「七星鎮中本困著那個凡間的女子,看來她的同夥不簡單那。」纖塵大驚,急忙說道:「你們繼續盯著這傢伙,我去看看七星鎮。」不待其他幾位長老發表意見,纖塵的身影已消失在了空中。飛漣幸災樂禍道:「活該你們這群雜毛也有今天,老天開眼那!」大笑聲中,他手腕上的那根紅線突然自動鬆開,紅光一閃消失在了空中。飛漣的大笑立時卡住,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大罵了一聲道:「你們人類真他媽不是東西!」五位長老也發現了飛漣的情況發生了變化,不約而同御劍攻上,沒了紅線支撐的結界,飛漣在五位長老的劍網中不停怪叫,最後一聲叫聲尤為淒慘:「你們幾個老不死的東西又暗算我!敢再把我關到塔裡去我非……啊……」飛漣忙與應付漠塵他們的飛劍的時候,細心精明的本塵長老將鎖妖塔的封訣打在了飛漣身上。飛漣連罵都來不及罵完便又被送回了鎖妖塔。這個本是刀槍不入的囂張妖怪怎麼突然變的這麼容易對付了?漠塵一言不發的向七星鎮飛去,一向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意見的無塵長老破天荒的來了一句:「好高明的調虎離山之計!」
七星鎮所在的山谷堆滿了人,看熱鬧的都圍在山上,長老們與首席弟子們都在劍陣中,那五個本該看守多憂的弟子此刻低著頭一言不發,還有人嚇的渾身直哆嗦。漠塵抱著懷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他們,他是負責蜀山刑罰的長老,嚴厲程度可想而知,只不過問話這種事情他向來懶得管,所以都交給了五位長老中那個負責後勤雜事的本塵。「你們說什麼?以為以為,隨便一個妖怪變成人形你們就以為那是人了嗎?」本塵在聽完那幾個弟子的供詞後,氣的圓臉都成了馬臉。漠塵卻一直一句話都不說,眼睛瞇的幾乎閉上,被問話的幾個弟子有人偷偷看到了漠塵的這個表情,嚇的連忙跪下,其他幾人也跟著跪下,連連磕頭認錯。纖塵看著那五個弟子,面上一直是少有的冷俊,那五人也知道自己這次闖了大禍,連求情的話也不說,只是一個勁的認錯,若不是勘察場地的源塵長老叫了一聲,那五人還不知道要磕到什麼時候。
源塵在地上找到了些碎紙,那是符獸被劍氣絞碎後留下的。纖塵的臉色更難看了,誰都知道那是多憂用的把戲。就她那幾張符紙能破得了七星鎮?一定是有人來救多憂卻被劍陣圍困,多憂放符助那人脫離劍陣後兩人雙雙離去。原來那個美麗的女子真的居心叵測,纖塵心中沒來由的一窒,有種無法呼吸的感覺。漠塵在一邊道:「再找找看,我蜀山七星鎮豈是那麼容易破的。」眾弟子立即低頭搜尋起來,有人驚呼道:「掌門師伯,這裡……」纖塵連忙的趕去,只見到了地上的數滴血跡。血跡已經乾涸,纖塵施術將地上的血重新凝結成珠,頂在指間,源塵道:「這是人類的血……難道……」五位長老沒有再說下去,誰都知道這句話的下半部分是什麼。魔道,也只有魔道中人有這個實力有這個膽量來挑釁他們蜀山劍派了。纖塵的臉由白轉紅,眼中血絲乍現,指尖上那一抹血光直射入天際,接著他飛劍直出,跟著隱入天際。眾人不知纖塵要做什麼,只有漠塵冷然道:「別管他,走吧。」不管他?他可是他們的掌門啊。蜀山中除了掌門,漠塵最大,誰敢違背他的話?長老們一個個的搖頭歎息,離開了劍陣。蒼涼的夕陽下,青衫的年輕道人仰天一陣長歎,最不愛發表意見的人並不表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無塵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好師兄纖塵啊,就這樣毀掉了。「孽障……孽緣那……」
開闊的大江邊,一男一女的身影突然的出現。這一次移了多遠?多憂緊拽著邢天的衣袖,回頭張望,那一片廣博的山川已成了遙遠的一片幕障。應該追不上來了吧。多憂舒了口氣,沒空思考自己怎麼有那麼大的本事移出整個蜀山地帶,她只想好好的看看他,一次看個夠。多憂的視線落回到邢天身上,驚訝的發現他的腰際,肩頭是片片的紅暈。「你受傷了!?」多憂驚叫一聲,撲上前去,想要查看他的傷勢。邢天一把捏住她的手,將她遠遠推離,冷然道:「若不是因為你,我又怎會受傷?」多憂鼻子一酸,眼眶發紅,哭不出來,嗓子卻已啞了,這一次,他的確是為她而受傷。多憂並不再為邢天對她的冷漠而傷心,相反,心底卻有一絲的甜蜜,她所愛的男人為救她,隻身闖進了蜀山劍仙們的地盤,拼出了性命保得她周全,帶著她一起逃離了那可怕的劍陣。他心裡一定是有她的,因為他已甘願為她而死。
多憂不說話,沒有哭也沒有糾纏,只是很乖又很委屈的低著頭站在一邊。這讓邢天反倒沒理由再責備她。罷了,邢天歎了口氣,自袖中掏出一個藥瓶扔給多憂,說道:「去把傷口洗洗,上點藥。女孩子萬一在臉上留下疤就不好了。」多憂接過藥瓶,心裡一熱,他的語氣雖然冷淡,卻仍掩蓋不住對她的關懷。多憂抬起頭,看著邢天衣杉上的血跡,輕輕問道:「那你……你的傷……」邢天轉過身,沒再看她,冷然道:「死不了。」多憂也沒再說話,很聽話的蹲到了江邊,輕輕擦拭起面上的傷痕。
邢天望向蜀山的方向,又看了看披在多憂身上的幻羽流光。他走近多憂,撩起那塊輕紗,輕紗的邊緣有一處絲線滑落的痕跡,邢天按上這一處痕跡,手指劃過,幻羽流光發出一片耀眼的紅光,光芒過後,那處痕跡已然消失不見。多憂奇怪的看著邢天的舉動,問道:「做什麼?」邢天答道:「沒什麼,趕緊上藥,準備上路了。」多憂哦了一聲,邊上藥邊問道:「你還要去找神器嗎?」邢天道:「不找了。」不找了?難道他不準備解除情蠱了?多憂歡喜的跳了起來,問道:「真的?你真的不找了?」邢天淡然道:「因為四種神器,都已經找齊了!我們該直接去吐蕃神域開天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