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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雪魄 文 / 寶叔

    轉眼間,已過了三天,自那天賀蘭盈敬茶之後,宇成輝每天都會找借口要見賀蘭盈,不過賀蘭小姐並沒他想像中那麼熱情,他第一次登門被丫鬟告知小姐正在休息。心雖急,佳人卻是不能唐突的,宇成輝早上悻悻而去,下午又來,結果是小姐到後園溜貓不在。宇成輝激動的追到後花園,還沒看清楚賀蘭盈的具體方位就被從天而降的一隻貓怪叫著撲倒在地。休養一夜後,宇成輝不死心的又去敲賀蘭盈的門,這次的答案是小姐身子不適誰都不想見。靜待了一天,宇成輝的耐心已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不管憐玉怎麼阻攔,他終於如願的闖進了賀蘭盈的閨房。

    賀蘭盈這兩天的確有些不適,但不是身體,而是心理。宇成輝並不知道賀蘭盈越見他就越不適,他只想在回京前跟未來漂亮的老婆多培養下感情。賀蘭盈今天沒打算出門,所以基本沒怎麼施脂粉,而越是這樣的清淡則越能激起男人想要親近的**。見到宇成輝闖了進來,賀蘭盈有一點驚訝,隨即立即整理好情緒,行禮,問候,接著報告自己不舒服,請求宇成輝出去。可想這位沒怎麼跟男人打過交道的賀蘭小姐並不知道看見美色在前的男人就跟叮在了蜜糖上的蒼蠅,寧願被打死都不可能被轟走,結果當宇成輝厚著臉皮抓住她的手要給她看下具體是怎麼個不適的時候,賀蘭盈紅著臉差點把救命都叫了出來。

    宇成輝見過的女人絕對比賀蘭盈見過的男人要多的多,貞潔的,淫蕩的,他都玩弄過,所以賀蘭盈的喊叫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別說他只是碰了大小姐一下手,就算真的把賀蘭盈怎麼樣了也沒關係。但一想到這裡不是京城,賀蘭盈到底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總有一天還是要服服帖貼的伺候他,現在把關係弄僵了,自己以後沒好日子過事小,賀蘭家和宇家未來的關係可就是大事了。宇成輝沒敢再動賀蘭盈,也沒敢再逗留下去,他還真沒想到抓個手也能鬧這麼大反應出來。那個賀蘭盈似乎並不像她的外表那麼沉靜,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

    樓下的宇成輝聞著手中的芳香滿懷喜悅的離開,樓上的賀蘭盈則在不停的洗手,她的手只允許一個人牽,她的肩只允許一個人摟,她的唇只允許一個人吻。她記得蚩鳶的話,她只屬於他一個人。可當她意識到剛才那個男人就是她未來的丈夫的時候,她呆住了。原來,自己是如此的排斥除了蚩鳶外的一切男人,還說什麼要嫁給別人?賀蘭盈呆呆的坐在桌前,雪魄合作的跳上她的膝。「雪魄,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美麗的主人趴在了桌上,無助的啜泣,雪魄安靜的趴在她的臉旁,舔盡她的淚水。

    貓真的聽不懂人話嗎?你不是貓,你又怎會知道貓心中的想法?月圓了,明天就是賀蘭盈辭父上京的日子了,某人恐怕已經急的滿頭包了吧。邢天坐在庭院裡,石桌前,桂樹下,一碟花生,一壺小酒,自斟自飲,愜意而悠閒。對於宇成輝次次在賀蘭盈房前的閉門羹以及被賀蘭盈趕出閨房的這些笑話,邢天表現的並沒有當事人之外的那些人熱情。不過他也十分感慨以宇成輝的性子居然能忍這麼久,看來利益永遠比女人重要啊。邢天抬頭看著那輪滿月,微笑的面上竟有一絲的淒涼,眼中蘊涵的皆是孤寂。

    「長相思,在人間。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輪迴轉。

    長相思,摧心肝。日**盡花含煙,月明如素愁不眠。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此曲有意無人傳,空隨春風寄燕然。思憶迢迢隔青天,昔日鴛鴦錦,今為素輓聯。物非人已逝,回首前塵如雲煙。」

    惆悵的詩句自他口中悠然吟出,獨月,獨影,獨人。月下的白衣男子孤獨的吟詩品酒,這景象竟是如此的和諧,似乎人與月一樣,終只能與影相伴。千百年前如此,千百年後,也將如此。黑暗中的雪魄將這一切清楚的看在眼裡,它一直的匍匐在黑暗中,就像是隨時準備出擊的猛虎。「御月,你還準備躲到什麼時候?不過來陪我喝兩杯嗎?」邢天拿起酒壺晃了晃,打開壺蓋向裡看了看,隨後將酒壺向陰影那一擺,笑道:「聽說你們月宮裡的桂花酒香飄萬里,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福氣品嚐一下呢?」邢天眼光灼灼的盯著黑暗中的某一處角落,那裡什麼人都沒有。難道他已經喝醉了?

    角落裡緩緩走出一隻白色的小貓,額前的月牙標記在月光下泛起隱隱的白光。雪魄小心的看了一眼微笑著的邢天,接著低下頭繼續走到邢天對面的石凳下,跳上凳子,蹲坐在了石凳上。剛才那幅完美的畫面被這隻小白貓的進入攪和的十分滑稽,一人一貓,對坐著,人看著貓,貓卻低著頭。半晌,邢天開口笑道:「你現在雖已失去了幻化人形的能力,總還是能說話的吧,莫非你做貓已做的太久?忘記了自己本來的身份?」一直低著頭的貓瞇搖了搖頭,然後歎了口氣。貓竟然也會歎氣?雪魄伸出前爪,在桌上輕拍了兩下,邢天面前竟憑空出現了一隻精雕細琢的白玉酒壺。邢天並沒有吃驚,而是喜滋滋的拿起酒壺,湊近壺嘴聞了一下,讚道:「好香,好酒。」

    雪魄抬起頭,張開了嘴,發出的不是喵喵的貓叫,而是一個如若鶯啼的嬌悄女聲:「你為何不抓我?」邢天連眼皮都沒抬的答道:「你又沒犯什麼忌諱,我又為何要抓你?」雪魄似有些驚訝,急道:「可我以神入妖,未入輪迴,壞了人界的規矩……」邢天微微皺眉,眼波一動,隨即微笑道:「輪迴不是由你而定的,需知人間有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神都逃不出輪迴,何況你呢?」雪魄又低下了頭,邢天則看著月,一人一貓似乎各有心事,一直的沉默不語。終於,雪魄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剛準備要說些什麼,鎮南王府的某個方位傳來了人的高聲呼喊。「來人那,不好了,殺人了!」僅這一句話,寧靜的王府立即喧鬧起來,雪魄要說的話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呼喊嚇成了一聲貓淒厲的叫聲,邢天站起身,瞇著眼望向發聲之處,英挺的眉皺了起來,那裡,是宇成輝的住處。

    宇成輝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雙眼圓瞪,面目已扭曲,可想他死前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他的雙腕被齊齊斬斷,手不知在什麼地方,喉嚨上一道深深的傷痕,血還未凝固,將他身下的地面暈染成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暗紅。賀蘭家的人和宇家的人都急成了一團,宇家的人首先反應是質問賀蘭家的人,賀蘭家的人首先反應則是互相質問,誰都知道賀蘭家就要大禍臨頭了。邢天趕到出事地點的時候,宇家的人已將整個院子圍的水洩不通,賀蘭家除了下人,誰都沒來得及趕來。由於宇家的人基本都見識過邢天的本事,所以對他沒加阻攔也沒敢阻攔。邢天順利的看到了宇成輝的死狀,更看清了他身上所有傷口。邢天瞇起雙眼,好像看到了一把鋒利而短小的薄刀迅速的劃向略有醉意剛剛進屋關上門的宇成輝,血花飛濺,宇成輝倒在了地上,顫抖的舉著殘缺的手臂,臉因痛苦而扭曲,看著冷酷的殺手提著血淋淋的刀,緩步向他走近,強烈的恐懼以及**上的痛楚讓他居然忘記了喊人。他就這樣蜷縮在地上,慢慢的向後爬去,剛剛爬到桌旁,便被一刀劃斷了喉嚨。

    為什麼要殺宇成輝?為什麼會在鎮南王府殺他?為什麼會選擇在上京的前一日動手?為什麼又會要砍掉他的手,並且將手移走。邢天首先想到的是跟鎮南王有仇的人,但又想到以賀蘭尚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此刻說不准那老狐狸已經開始翻他的仇人備忘錄了。若兇手不是賀蘭尚的仇人,那只能是宇成輝他自己的仇人,若真是這樣,那就困難了,要是宇化及知道了自己的兒子被人從京城一直追到南疆大卸八塊,這些陪同而來的人沒一個能逃的掉。鎮南王府這下可是真正的熱鬧了,不知道暴風雨過後,誰會被背上黑鍋永遠的沉入海底呢。

    賀蘭尚來了,蠻州城也戒嚴了,鎮南王府更是人人自危。在宇成輝被拉去驗屍的這段期間,有人報告說在賀蘭家的看門狗的窩裡發現了被啃成塊塊小骨頭的人手。這一下,宇家的人臉色更難看了。要只跟賀蘭尚有仇,絕對不至於殺完人還要把手垛下來餵狗。這到底是為什麼?邢天看著院裡的臨時審判大堂,開始重新推測這是怎麼一回事。從傷口得出的訊息只能得到兇手是個出手乾淨利落的傢伙,他用的刀不是中原武林中人常用的刀,並且他的武功也不似中原的武功。會不會是南疆的當地人做的?又會不會是宇成輝無意中犯了他們當地居民的什麼忌諱,動了不該動的東西,所以才會被人追進王府砍掉了手?若真是這樣,南疆十年的平靜生活又將要打破了。邢天不想參合進這種民族間的矛盾中,不過現在整個王府都戒嚴了,他已走不了了,只能沉默著以不變應萬變了。

    入夜,賀蘭盈靜靜的坐在鏡前梳理著柔順的長髮,憐玉一邊整理屋子一邊跟她少有情緒的主子講著白天府裡的一切。其實她一個小丫頭,根本就沒什麼機會得到第一線的情報,她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從別人口裡聽來的,至於別人又是從誰那打聽來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於是,宇成輝的死狀成了真正的大卸八塊,並且還都被丟去了餵狗。憐玉說的跟她真的看到了一般,而賀蘭盈聽的也是心驚膽戰,當然她的表情還是那麼的淡然,但她所思所想的卻遠比任何人都震撼。「是他殺了宇公子,他真的為我殺了他!」

    夜已深沉,繡房沒有點燈。府裡出了如此的大事,想必沒有人能安心的睡著吧。賀蘭盈當然也沒有睡著,並不是因為死的那個是他的未婚夫,而是為了等那個令她朝思慕想的人。「他今夜一定會來的吧,一定會來的吧!」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她一遍又一遍的祈禱中,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窗前。賀蘭盈呆住了,終於又見到他了,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幾日的分別,她終於瞭解到了自己愛他愛的有多深。「盈,跟我走吧。」蚩鳶沒有準備任何的甜言蜜語來慰籍這個相思成疾的女子,也沒有任何的舉動來表現自己同樣的相思之意。說完這一句,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漆黑的樓外,陰暗的樹陰,一人一貓站在那裡,默默的看著蚩鳶從院外掠進小樓,自窗中翻進賀蘭盈的閨房。原來,賀蘭盈的心裡果然早就有人了,只不過堂堂鎮南王之女竟然會在自己的閨房裡與男子深夜相會,這要讓人知道,那還得了?賀蘭盈的膽子夠大啊,真是看不出來那副清高而順從的面容之後會是這樣的一個任性的她。邢天悠悠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腳邊的雪魄,雪魄望著小樓的窗,良久,點了點頭,也跟著歎了口氣。兇手找到了,卻不想竟會是這樣,單純的妒忌嗎?人類,有時候當真膚淺的可怕啊。

    漆黑的小屋裡,蚩鳶與賀蘭盈四目凝望,中間僅隔著三步的距離。只要三步,賀蘭盈就可以撲進那個讓她思念許久的懷抱,將自己多日來的委屈宣洩一盡。只要三步,蚩鳶就可以將眼前那個令她心痛不已的嬌弱的身子緊緊攬入懷中,再也不放手。只是,兩人誰都沒有動,如石像般保持著那段微小的距離,等待著一句回答,一句承諾。

    「你不該殺人!」賀蘭盈很巧妙的繞開了蚩鳶的期待,將問題拋向了那個一臉失望的男子。蚩鳶微微一笑,應道:「你莫要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若不想有更多的人為你賠上性命,你最好現在就隨我離開。」為何一定要隨他離開?為何他卻不肯留下?霸道的語氣激起了溫柔小姐心底的叛逆。「沒想到,你竟是如此殘酷的一個人,算我看錯你了,若想殺人,就連我一起殺了吧。」賀蘭盈的語氣也不再溫和,她轉過身去,不知是不願看到蚩鳶心痛的表情還是不願讓蚩鳶看到自己心虛的臉。蚩鳶笑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大笑一番。她說他看錯了他,他卻在懷疑自己是否看清過她。不過,錯已然錯了,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蚩鳶的決定,就算是錯,也要讓這錯無止境的繼續下去。「別再自欺欺人了,我是什麼樣的人,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我不會放手的,終有一天,你會跟我走的!」話音落下,衣衫拂動,賀蘭盈知道,蚩鳶走了。那個如風一樣的男子,總是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也沒有人能夠追的上他翱翔在九天之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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