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兒雖然不喜八阿哥,但對郭絡羅氏還是分外親厚,她見郭絡羅氏披著寒霜深夜前來,心中很是感動,便無所顧忌的說道,
「四爺剛剛來過,送了許多補品,娘娘和四爺說了些話,有些累了,便提前睡下了。」
郭絡羅氏點點頭,將補品遞給閩兒後,客氣的說道,
「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額娘了,煩請姑姑明日與額娘說一聲,就說我來過了,等那日額娘精神好些,我再來探望額娘。」
「福晉,咱們好不容易來了,連娘娘面都未見就回去啊!」紅靖見郭絡羅氏轉身就走,心急之下話便脫口而出,郭絡羅氏正要訓斥她幾句,閩兒卻開口制止了,她心知郭絡羅氏深夜前來承乾宮探望,必是瞞著八阿哥來的,如是返回,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再來探望,郭絡羅氏自從嫁給了八阿哥後,對娘娘一向照顧,為人處事也不似八阿哥那般高調,很得娘娘歡心,便破了例,讓郭絡羅氏自己去內室見娘娘一面。
郭絡羅氏道了謝,獨自一人走到了內室,門沒有關,她輕輕一推便走了進去,屋內暗得很,沒有點燈,藉著窗外的月光,依稀辨得屋內的佈景,她來過這個房間上百次,自是輕車熟路,想著良妃睡了,便未開口喚她,而是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想去床前探望一下。
誰知她剛走到一半,便聽到內室中似乎有人,郭絡羅氏自小習武,很是警覺,她側身藏在珠簾外,悄悄探出頭去,往裡面看著,手則換換抬起,從濃密的髮髻中抽出一根金釵,緊緊握在了手中,
只見良妃的床前,坐了一個高大的男人,他背對著自己,看不清面容,郭絡羅氏瞇了眼,剛想走過去解決這個人,卻聽到這人在黑夜之中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聽起來竟是分外的耳熟。
郭絡羅氏心中一驚,趕緊退回了身子,背靠在牆上屏住呼吸,只聽得內室之中,一個年輕的男子對著床上沉睡的人一陣表白,而那個人竟然是去而復返的四阿哥,郭絡羅氏摀住嘴巴,驚恐得渾身都在顫抖,她深吸了幾口氣,緩緩探出頭去,去見四阿哥低下頭去,深情的吻上了良妃的嘴唇,月光照在他剛毅的側臉上,讓他的輪廓清晰可見,而他的手,更是放肆的解開良妃單薄的白色裡衣,在她玲瓏有致的誘人身體上恣意遊走,郭絡羅氏瞪大了一雙眼睛,只覺得自己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好似墜入寒冰地獄,連心都不會跳了。
那一夜,郭絡羅氏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八貝勒府,只覺得整個靈魂都出竅了,紅靖很擔心她,她卻不知如何跟紅靖解釋,只得把一個人關在房裡,平復心中的驚濤駭浪。
這晚胤祀恰好與九阿哥、十阿哥在外面吃飯談事,很晚才回到府中,卻不見平日裡多晚都會在前廳等他回府的妻子,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他隨手招來一個丫鬟,關切地問道,
「福晉呢?」
那丫鬟福了個身子,恭敬的說道,
「福晉身子不舒服,回房休息了。」
「請大夫看過沒有?」
「沒有,福晉把自己關在房裡了,誰敲門都不應,連紅靖姐姐都被福晉趕出來了。」
胤祀又問了那丫鬟幾句,心中略有擔憂,但還是裝作無事般走入了內室,敲了幾下門,果不見有人應聲,他有些無奈,又有些擔憂,只得站在外面,溫言說道,
「卿兒,你在裡面嗎,我是胤祀,你開開門好嗎?」
過了一會兒,裡面終於有了動靜,只見那門猛地從裡面拉開,郭絡羅氏披頭散髮,見到門外微笑而立的胤祀時,伸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
「卿兒,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胤祀的笑僵硬在嘴角,他一把抱起郭絡羅氏嬌柔的身子,大步走向床前,剛把她輕輕放下,就要起身去尋大夫過來診治,誰知郭絡羅氏卻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哽咽的說道,
「胤祀,你別走,我好怕,好怕,你在這裡陪著我,好嗎?」
胤祀一愣,更是覺得今晚的郭絡羅氏很是反常,要知道他們兩人雖然感情頗深,但郭絡羅氏恪守禮儀,即便這是兩個人獨自相處,也是喚他夫君的,後來他被皇阿瑪封為貝勒,郭絡羅氏便改口喚他貝勒爺,覺得這般喚他,心中很是驕傲。有多少年了,她從未喚過自己的名字,如不是碰上什麼天大的難事,她定不會這般神色的。
胤祀知道此刻問什麼都問不出,見郭絡羅氏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得上了床,半摟著她,郭絡羅氏緊閉雙眼,在他的懷裡靜靜地躺著,胤祀伸手輕拍她的脊背,讓她緊繃的身體漸漸緩和了下來,這一晚,兩個人各懷心思,竟是誰都未能睡得安穩。
這事過去了一個月,良妃的身體經過調養,漸漸有了起色,郭絡羅氏為了胤祀與良妃的關係,日日在兩邊斡旋,胤祀雖然嘴上未說什麼,但神色之中已有了緩和,這日進宮朝聖後,便在郭絡羅氏的軟語溫言下,來到了承乾宮。
剛進了內室,卻見密嬪娘娘坐在椅上和良妃談天,見郭絡羅氏來了,密嬪微微頜首,郭絡羅氏和胤祀連忙給密嬪請安,剛站起身來,卻聽得閩兒笑著走了進來,當先迎了兩位身著阿哥服的俊俏男子進來。
郭絡羅氏臉色一白,只見當先那人,穿著一件月牙白的錦繡袍子,腰間帶著繡著雲紋的銀色腰帶,墜著的碧色玉環和寶藍色錦囊在白色的袍子上左右搖擺,就像她起伏不定的心,可這人偏偏在她身邊站住,一雙黑如深潭的眼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隨後與身旁的男子一同對良妃和密嬪請安。
阿雪心情很好,密嬪見到來人卻有些神思恍惚,閩兒在一旁笑道,
「真是難得,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來了,如是這樣,不如同八阿哥夫妻一起同娘娘進膳吧,娘娘這幾日胃口不佳,能和幾位阿哥一起用膳,熱鬧些,也能進得多些。」
這個人均稱好,一頓午膳便也相安無事的用過了,飯後,阿雪拉著郭絡羅氏談家常,也不知怎的,她見郭絡羅氏臉色蒼白,就有些心疼的問道,
「卿兒,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胤祀欺負你了?」
「額娘,您別亂猜,卿兒無事。」
阿雪仔細看了看她,見她穿戴得素淨,有些嗔怪的說道,
「怎麼打扮得這麼淡,我送你的那些首飾珠寶呢,怎也不見你戴,頭上一根釵子也沒有,也太素淨點了。」
郭絡羅氏聽到釵這個字時,心中無端的抖了一抖,那日她撞破四阿哥染指良妃之事後,等到四阿哥走後才跌跌撞撞的從內室裡跑出來,等回到府中才發覺,自己戴在頭髮上的金釵不見了,事後的一段時間,她一直讓紅靖尋找這支金釵,可怎麼也找不到,恐是落在了承乾宮,心中一直忐忑,如今被阿雪無意間說了出來,她更是有些心虛,只得強打了精神,敷衍了幾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