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從曹寅處得到了阿雪的消息,這幾日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他未敢告之父母實情,只是推脫說阿雪想念生父,回江南老家小住幾日,這事涉及甚廣,連春喜那一向大咧咧的性格也變得謹慎起來,對著衛覺氏說謊面不改色口不斷句,像是在一夜之間變了個人般。
納蘭明珠這幾日心神不寧,他去了延禧宮拜見惠嬪,見惠嬪神色中添了一抹不自然,回話也答得吞吞吐吐,常常他問了東她卻答了西,心中便起了疑慮,覺得這看似平靜的日子下埋著偌大的禍事,這日他回府不見了納蘭容若,細問之下府上伺候他的小廝常冉禁不住審問,當下就跪地沖納蘭明珠磕起了頭,納蘭明珠氣得目次欲裂,拉扯起常冉的身子,氣憤的斥問道,
「公子到底去哪兒了?」
「公子他,他,他……」
「他到底去了哪裡,你這會兒子不與我說,待惹出了什麼事端,你承擔得起嗎?」
常冉緊抿著嘴,一雙眼睛熬得紅紅的,納蘭明珠跨過他走出府外,一把揪出躲在門外偷聽的春喜,怒斥道,
「鬼鬼祟祟的幹什麼?阿雪呢?是不是出事了?」
「稟老爺,小姐她回盧府了…….」
「你這個該死的,事到如今還要瞞我,我已去信過盧府,你家小姐根本沒有回去!」
春喜被納蘭明珠嚇得面無人色,撲騰一下就跪了下來,納蘭明珠氣得原地亂轉,猛的一拍身旁的雕欄裝景,那木質的欄架應聲而斷,迸裂的木屑劃破了春喜嬌嫩的臉蛋,頓時滲出血來。
常冉見納蘭明珠要請家法,他心疼春喜嬌弱怕她受不住,心裡也實在是擔心納蘭容若的境遇,當下吞吞吐吐的說了實情,納蘭明珠聽後雙眼不自覺的睜大,捂著胸口退後了幾步,生生撞翻了一把梨花木椅才勉強穩住搖晃的身形。
「老爺,老爺您保重身體啊。」常冉起身扶住納蘭明珠,納蘭明珠心思百轉,瞬間想起今晨面見惠嬪時,惠嬪那猶豫不安的眼神,在聯想起宮中近日傳言,說承乾宮內夜半光亮隱有人聲,似乎是董鄂妃娘娘仙魂重歸舊地,他剛開始不以為意,現在想來,更是印證了心中那不安的想法。
「容若現在去哪了?」
「回老爺,大公子他,他入宮了。」
「什麼!!!」
納蘭明珠推開常冉,大步往外走去,他額頭青筋突突直蹦,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此刻他頭腦中一片空白,只是想著趕緊進宮阻止此事,春喜看著納蘭明珠的樣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從地上跳起來伸開雙臂攔住氣急攻心納蘭明珠,紅著雙眼說道,
「老爺,您就讓姑爺入宮試試吧,小姐如真的在宮中,也只有姑爺能救她出來啊。」
「你給我讓開!」納蘭明珠一把推開春喜,春喜被他甩到一邊,落地時額頭重重撞到門檻之上,頓時頭破血流,她也不管額上那刺骨的疼痛,只是匍匐著身子爬過去緊緊抱住納蘭明珠的大腿,哭著說道,
「奴婢求求老爺了,如小姐真的被困在宮中,以她的性子不知要做出什麼事來,小姐自小性子剛烈不懂得虛以委蛇,奴婢,奴婢實在怕她熬不過去啊……」
納蘭明珠還要在動,可春喜死死的抱著他,他看著春喜一臉是血的淒慘模樣,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馬喀塔去世時的模樣,漫天大雪之中,她的身子就那樣軟了下去,嘴角慢慢滲出一抹鮮紅欲滴的血水,就那樣在他的懷裡逝去了美麗的生命,納蘭明珠越想心中越痛,他摀住胸口,呼吸幾度起伏之下,驀地朝天噴出一口鮮血。
春喜嚇得連連尖叫,納蘭明珠扶著常冉的手慢慢坐下,春喜趕緊抹了一把額頭鮮血,起身吩咐外面伺候的貼身僕人去請府內大夫過來替納蘭明珠診治,納蘭明珠就著常冉遞過來的暖茶緩了緩氣,示意他們不要聲張,自己運功調理了幾番,終於平復了胸中那翻湧不定的氣血,蒼白的臉色也恢復了些顏色。
待大夫悄悄過來,納蘭明珠依靠在軟榻之上,對著一臉惶恐的春喜說道,
「春喜啊,你去府外守著,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如是容若和阿雪回來了,就趕緊備好馬車行李,讓他們速速去江南投奔盧興祖一刻也不要停留,如是他們未回來,天亮時,你就隨我入宮,好好,好好勸勸你家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