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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物歸原主 文 / 珍珠雪

    康熙十四年京城納蘭府

    夜半無人時,納蘭明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他一閉上眼睛就是白日裡那恐怖的一幕,建寧長公主親眼目睹了自己的丈夫兒子被絞殺於午門之上,全軍歡呼萬民雀躍,高喊著打倒吳賊揚我軍威,沒有人在乎絞刑架上那兩具漸漸冰冷的屍體,建寧長公主當場昏厥倒地,似乎在一剎間逝去了所有芳華,滿頭青絲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化為一片白雪。

    納蘭明珠看著這人間慘劇一時思緒萬千,神思一下子回到了過去,也是這麼個飛雪連天的時節,固倫溫莊長公主在他的懷裡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不做金枝籠中鳥,只當平安盛世人,當時他想不明白她話中深意,直到看到建寧長公主今日悲慘的結局,才能體會到她當日去時內心的悲苦和心酸。

    「相公,你睡不著吧?」覺羅氏披衣而起,坐在床榻上靠著背後繡著鴛鴦錦的軟墊靜靜說道。

    「夫人,對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哪有什麼吵醒不吵醒的,看過白日那一幕我怎麼能睡得下?」

    納蘭明珠和覺羅氏互相看了一眼,均在各自眼中看到一抹對未來的擔憂和彷徨,覺羅氏輕輕歎息了一聲,拉攏了衣服下了床榻,也不喚下人伺候自己摸索著點了燈燭,她端著那小巧的精緻宮燈來到一個老舊的茶色箱子旁,從脖子上取下一把磨的光亮的銅鑰匙,小心的打開了那個箱子,衛覺氏在裡面摸索了一陣,雙手捧著一個鐵匣子吃力的拿了出來,納蘭明珠從床上起身,看著她把那匣子抱了過來,頗有些不悅的說道,

    「深更半夜的,你折騰這些做什麼?」

    「相公,你我心裡都知道,你是有能力救建寧一家的,先帝曾贈予你一枚龍佩……」

    「好了,你別說了,現在不是什麼太平日子,小心隔牆有耳!」

    「相公,是為了容若和阿雪,你才狠下心來不理會建寧公主的苦苦哀求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夫人,開弓沒有回頭箭,在這朝堂之上今日紫蟒袍明日階下囚的事比比皆是,我只求能保納蘭府永世平安,別的也實在是力不從心無能為力啊。」

    兩個人又耳語了一番,納蘭明珠忽然彎腰從床榻的暗格裡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把包裹著層層絹布的匕首,這把金色匕首的手柄上雕刻著精緻細膩的游龍祥雲歷經多年仍舊光滑如新,納蘭容若把外面絹布層層拆開,看著那原本銀光如雪的刀刃如今已變作一片殷紅不由的心生酸楚,衛覺氏就著燈光看著,明媚的眼中漸漸濕潤,她低低開口說道,

    「溫莊長公主就是用這把匕首自盡的?她出嫁的時候我還未滿週歲,只是聽我阿瑪說,溫莊長公主在出嫁時於漫天飛雪中跳了一支離別舞驚艷了整個盛京,都說當年葉赫那拉的東哥格格貌美冠絕天下,以後再也不會生出像她一般的絕色美人,但聽盛京的老人們談論,似乎溫莊長公主的才德容貌並不遜色東哥幾分。」

    「夫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納蘭明珠放下匕首,頗有些惱羞成怒的問道,覺羅氏衝他淡淡一笑,慢慢開口說道,

    「相公,長公主如此人物,你不對她動心反而是件怪事了,你做事一向未雨綢繆慎思後行,但當年你不顧一切的把阿雪抱回來,我就知道你對長公主存了什麼樣的心思了,相公你放心,溫莊長公主是我的堂姐,我就算再善妒也犯不著和一個死人去計較,只是如今阿雪生得太過像她,我實在怕容若太過溫厚守不住她啊。」

    「夫人,我和你擔憂的一樣,這也是為什麼當年我極力反對容若娶阿雪的原因,本想著把阿雪送到江南離京中這個是非之地遠遠的,可造化弄人,兜兜轉轉之下竟又讓她回到了京城,愛新覺羅家的人都遭到了東哥血的詛咒,縱觀太祖、太宗、先帝、溫莊長公主、建寧長公主,沒有一個得善終的,夫人,你這幾日找個機會,把這把匕首贈予阿雪吧,這匕首是她親額娘的遺物且上面留有長公主腹中鮮血,我想著她戴在身邊也好讓長公主在天之靈能保佑她一生能平平安安,無災無禍。」

    覺羅氏從納蘭明珠手裡接過匕首,她就著燈光細細看了,用一隻手輕輕撫摸了那殷紅如血的刀刃,

    「溫莊長公主啊,我如今把這匕首贈予你的女兒也算是物歸原主,願你在天有靈,保佑她和容若夫妻白頭,幸福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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