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一直跟到山下,遠遠見到官道之上有人騎了匹快馬飛馳而來,待那人離得近了他才看清坐在馬上之人竟然是新婚不久的納蘭容若。
納蘭容若似乎沒有看到他,還未近前便急急從馬上躍了下來,幾步跑過來拉了白衣女子的手頗有些焦急的說道,
「阿雪,怎麼上個香要費這些個兒時辰?我回府後才得知你外出未回讓我好生擔擾,以後再要出來上香,定要叫我陪同才好。」
阿雪笑了笑,微微低垂了頭說道,
「原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不過一刻不在府中也能讓你如此興師動眾的,被人知了去又該惹笑話了。」
「容若!」
福全有些驚喜的上前一把拉住納蘭容若的一隻手臂,納蘭容若嚇了一跳待轉身後才看清眼前之人居然是裕憲親王福全,他剛要行禮便被福全一隻手用了暗勁兒抬了起來,阿雪看了看他們兩人,有些不解的和春喜交換了一下眼神,福全用手抵住下顎清了清嗓子,半拉著納蘭容若說道,
「容若,這位標緻的姑娘是誰?你難道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王…….」
「王公子,敝姓王,與納蘭公子有過幾面善緣,勉強算得上君子之交。」福全不著痕跡的按下納蘭容若想要再度行禮的雙手,納蘭容若有些不解,抬首見他一雙眼睛全長在阿雪身上心底不由升起幾分惱怒,但福全地位顯貴平日裡對他也格外照拂,納蘭容若只好忍下胸中氣悶向福全恭敬的說道,
「王公子,這位姑娘就是我的新婚夫人盧氏,夫人,這位是王公子,府上是…」
「是賣狗屁膏藥的。」
福全笑嘻嘻的接了話兒,旁邊的春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被阿雪瞪了一眼才收住笑聲憋得整張圓臉都紅彤彤的。
原來剛才在路上,春喜被福全跟得厭煩不已就故意罵他今生定是狗皮膏藥變的,要不然也不會如此難纏怎麼甩也甩不掉,這會兒子聽福全順應她的話說自己府上是賣狗屁膏藥的不由一陣好笑,待細細看了那人,才發覺他竟也是個生得極為英俊的人兒,不同於自家姑爺的朗月清風,他的面容如刀削鬼斧一般有稜有角,一雙狹長鳳眼隱含寒星,卻又在下一刻化為一灘波光粼粼的春水,春喜看著看著突覺得心中一陣發熱,便轉過了臉去暗暗想著心中之事,那原本還算白淨的臉就更加的紅潤了。
福全又跟納蘭容若閒扯了一陣,話裡話外不離去府上拜訪這個話題,納蘭容若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正想著用個什麼法子推掉,卻被一隻柔軟溫熱的手暗暗拉住,只聽到一個空若幽蘭般的聲音在耳畔微微響起,福全聽得一陣恍惚好久都沒有回過神,阿雪頓了頓,只好重複說道,
「今日天色已晚,況且事發突然我與夫君也沒有稟明阿瑪額娘其中緣故,府上也什麼都未準備,還是改日吧,王公子如不介意不妨現在就定下一個日子,我與夫君定在府中恭候大駕。」
「好,還是夫人爽快,擇日不如撞日,夫人既然答應在下那就定在明日吧,容若,你以為如何?」
納蘭容若還要再說些什麼,阿雪給他使了一個眼色微微點了點頭,納蘭容若見她覆蓋在白色面紗下的唇角微微上挑,知她定在心中打定了什麼主意便也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下來。福全很是高興,一路上與納蘭容若談笑風生,直到裕親王府的僕從遠遠的迎接上來,他才緊皺著眉頭翻身上馬兒,與納蘭容若和阿雪拜別後迅速打馬離開,阿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納蘭容若這時候才敢問出心中憋悶許久的疑惑,
「阿雪,你剛才為何要答應王公子,你也知道,他對你有……」
阿雪瞭然的看了納蘭容若一眼,嘴角微勾,朱唇輕啟,
「對我有什麼?有所企圖還是心懷不軌?」
「阿雪,我沒有那個意思,只不過你的容貌生得太好了,我實在是怕……」
春喜本來在愣神,聽到納蘭容若如是說瞬時緩過神來,她有些不解,便脫口問道,
「姑爺難道不喜歡小姐生得美?」
「不是不喜歡,而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怕我能力不夠不足以護住阿雪一生啊。」
阿雪抬頭看了納蘭容若一眼,見他滿面憂愁神色淒楚知他定是想起了兩人被迫分別的那半年晦澀時光,阿雪微微靠過身去,拉過納蘭容若略帶冰冷的手放於掌心細細撫摸,
「容若,你不要擔心,明日裕憲親王來訪我定不會讓他失望,我已成竹在胸,只要你設法支開阿瑪額娘,以後便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會覬覦於我了。」
納蘭容若微微吃驚,不由停下腳步搬過阿雪的身子問道,
「阿雪,你怎知他是裕憲親王,難道你們以前見過不成?」
「姑爺,你怎麼能冤枉小姐,這人我們今日的確是第一次見啊,誰能想到,想到他,什麼?!姑爺你說什麼?!王公子竟然是位王爺?」
阿雪淡淡的看了一臉驚詫的春喜一眼,露在白紗外面的一雙秋水寒瞳裡明顯閃過一抹嘲諷之色,
「王公子?府上是賣狗屁膏藥的?光看他手上那綠得出水的翡翠扳指也知道他身份非凡,更何況他還穿著江寧織造進貢的用孔雀羽線織就的雲錦華服,從見他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他是皇室中人,再看到他親切的喚你容若,便已確定他就是朝中對你幫襯許多的裕憲親王,當今皇上的二哥,愛新覺羅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