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慧寧公主答應讓安紋嫁入承恩伯府,徐瑞月喜笑顏開,很熱切地和慧寧公主說話。安紋心願達成,喜極而泣,看向沐元澈的目光滿含柔情密意。
松陽郡主不敢相信慧寧公主這麼痛快答應沐元澈和安紋的婚事,她很小心地掃視慧寧公主的表情,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才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祈禱。
沈妍和徐慕軒互看一眼,沈妍眼底閃過慧黠的笑容。慧寧公主面色沉靜,沐元澈滿臉屈從的無奈。這時候,他們母子還能這麼安靜,就說明早有打算。
沐元澈也是受害者,就因為被人陷害,慧寧公主和沐元澈就要接受安紋,不符合這對母子的個性。憑沈妍對二人的瞭解,這兩包子決沒有這麼軟,不是誰都揉捏的,只有安紋和徐瑞月這樣的蠢貨才相信慧寧公主的話。
徐慕軒暗自歎氣,又給沐元澈使眼色,示意他拒絕。兩人是至交好友,徐慕軒熟悉安紋的脾氣,認為這門親事是對沐元澈作踐。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即使都中了催情香,沈妍又中途插了一腳,也對兩人名聲有損。在男人和女人的遊戲中,不管女人怎麼玩,也沒有全勝,只有全敗。
這件事影響了安紋閨譽,她肯定是全敗方,對沐元澈影響卻不大。聽說慧寧公主同意安紋嫁入承恩伯府,眾人各懷心思,半真半假恭維。
聽說這門親事做成,正躲在一旁擔驚受怕的海氏、徐慕繡和海婷婷又是懊悔又是嫉恨。她們要陷害沈妍,怎麼到最後倒就給安紋做了嫁衣裳?
徐慕繡咬著嘴唇,強忍淚水,她也愛慕沐元澈,又參與設計了陰謀,沒想到卻成全了安紋。她心有不甘,卻無計可施,恨不得一捶敲死安紋,取而代之。
「慧寧,你說我們這是不是緣份?在諸多姐妹中,我就覺得跟你最投緣,你看,我們現在又是親戚了。」徐瑞月沾沾自喜的神態透露了高攀成功的心思。
慧寧公主淡淡一笑,「投緣就好,我們一直是親戚,現在親上加親。」
「你看我們什麼時候把這門親事訂下來?」
「等駙馬爺過來,我要聽聽他的意思。」
徐瑞月笑得更加得意,「你遇事還要跟駙馬爺商量嗎?按說也應該商量,還是我好,兒女的婚事我就能做主,不必跟他們的父親商量。」
慧寧公主不想跟徐瑞月多說,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沐元澈的手。見沐元澈沒有反映,慧寧公主的目光投向沈妍,冷漠的眼神飽含探究與警覺。
沐元澈暗暗輕歎,目光刻意避開徐慕軒和沈妍的方位。可只要他睜開眼,就自然而然看向他們,看到他們互使眼色,他的心怦然猛跳,隱隱作痛。
一個婆子慌慌張張進來,跟松陽郡主低語了幾句,松陽郡主頓時變了臉。
慧寧公主冷笑,「那個香梅為什麼還沒帶來?」
松陽郡主給婆子使了眼色,婆子慌忙跪下,向慧寧公主回稟說香梅溺死了。
聽說香梅死了,海氏、徐慕繡和海婷婷都鬆了一口氣。她們的計劃香梅全部從頭到尾參與,香梅死了,她們不說,這件事也就成了無頭案。
「這叫什麼?殺人滅口?在本宮面前都敢玩這套把戲,本事不小呀!」
「慧寧,你就別憂心這些小事了,讓下人們去查。不管那些人為什麼,不是促成了一樁美事嗎?」徐瑞月的喜悅不能感染任何人,可她卻沒有絲毫收斂。
慧寧公主剛要開口,就有人傳報說沈承榮來了,年輕女子趕緊迴避一旁。沈承榮迎進來,同來的還有徐秉熙和徐瑞宙,三人給慧寧公主恭敬行禮。
沈妍偷眼打量沈承榮,發現他比在金州時胖了許多,可見在京城的日子過得很舒服。沈承榮掉進了她的坑,有苦難言,現在還欠她三千兩銀子。沈妍到了京城,就下定決心,哪怕撕破臉,扒沈承榮一層皮,也要把銀子討回來。
徐秉熙聽下人大致說了山水閣發生了事,看到房裡的情景,隱怒的目光投向松陽郡主。看到徐瑞月很高興,安紋滿臉欣喜嬌羞,他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麼。
桂嬤嬤接到慧寧公主示意,就把剛才發生的事又跟沈承榮說了一遍。沈承榮一副無所謂的神情,他巴不得沐元澈娶一個凶悍無比的刁婆,反正與他無關。
慧寧公主輕歎一聲,說:「駙馬,澈兒和安小姐都被催情香所害,互損了名聲。徐家表妹要把安小姐嫁入承恩伯府,解決此事,本宮答應了。」
沈承榮忙陪笑說:「被人陷害不是澈兒的錯,公主慮事周全,答應也好。」
「那好,本宮今晚就讓人把安小姐抬進承恩伯府,給你做一房妾室。」慧寧公主的語氣雲淡風輕,卻不想她的話聽到某些人耳朵裡如同晴天霹靂。
安紋最先反映過來,一下子跳起來,高聲尖叫:「我不、不--」
慧寧公主拍響桌子,厲聲斥呵:「本宮委曲求全,做出這樣的安排,你敢說不?你好大的膽子。一個從七品小吏的女兒,凶橫潑辣,閨譽一團糟,今天又毀了名聲。讓你嫁承恩伯為妾,與本宮共侍一夫,不是高抬你嗎?」
「是他毀我的名聲,是他……」安紋喊叫嚎哭,撲向沐元澈,被慧寧公主身邊的一個太監一把揪住頭髮,按倒在地,不能再動彈。
沐元澈不動聲色,眼底閃過冷厲,就憑用催情香陷害,設一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局,就想左右他的婚事,這些人的腦袋真是白長了,不如揪掉當球踢。
「多謝公主,多謝公主。」沈承勞初聽這話也蒙了頭,反映過來,又看到安紋是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他的雄性激素瘋狂分泌,趕緊連聲道謝。
當年,楊姨娘想害死沐元澈,結果慧寧公主逼沈承榮殺了楊姨娘和她的兩個丫頭。現在沈承榮有一妻一妾,還有兩個通房丫頭,在權貴男子中,他的女人確實不多。可他是駙馬,在所有娶公主的男子中,他的女人是最多的。
別人都羨慕他娶了公主,有權有勢,還不用整天對著一個女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慧寧公主自懷上沈婉,直到生下來這十幾年,就沒與他同過房。從成親之日算起,他們做夫妻十幾年,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
徐瑞月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她從震驚中醒來,淚流滿面、咬牙切齒,「慧寧,你欺人太甚了,是你的兒子毀了的女兒的名聲,你、你……」
「你敢說本宮欺人太甚?那本宮兒子的名聲又是誰毀掉的?不是你的女兒嗎?本宮一直說讓她嫁入承恩伯府,沒說讓她嫁入勝戰伯府,你沒長耳朵嗎?」
慧寧公主拍案而起,厲聲說:「皇上親封的勝戰伯來徐家赴宴,竟然中了催情香的毒,又與你的女兒同處一室。為了不毀你女兒的清白,他寧願讓人把他打暈,而你女兒卻說別人壞她的好事。催情香是哪裡來的?你敢說這件事不是你設計的,你們當本宮是傻子嗎?設計陷害朝廷命官是什麼罪,你應該很清楚。」
「不、不是……」徐瑞月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滿臉驚恐,她確實不知這件事的詳情,只不過趁機起意,本想揀一塊金元寶,沒想到卻是一塊粘手的土坷垃。
慧寧公主冷哼一聲,來到松陽郡主面前,說:「二舅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想必你很清楚吧?對這種催情香你也不陌生吧?你設下這樣的局,不就是想讓我的外孫女成為本宮的兒媳婦嗎?這樣的戲碼本宮見多了,能上你們的當嗎?」
松陽郡主顧不上多想,趕緊垂手低頭,「臣婦確實不知,請公主明察。」
「你還好意思說不知道,你還以為本宮不瞭解你嗎?本宮會讓你知道。」慧寧公主又轉向徐秉熙,「二舅舅,外祖母過壽本是喜慶之事,可徐家偏偏行此齷齪之事。若是傳出去,你讓皇上和皇后的臉面往哪放?是不是本宮和皇上顧及情面,對徐家太寬容了?你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本宮和皇上的底限。」
「臣治家無方,請公主降罪。」徐秉熙趕緊彎腰行禮。
「本宮為了壓下此事,不得不委曲求全,讓一個從七品小吏的女兒嫁入承恩伯府為妾,你們卻認為本宮欺人太甚。」慧寧公主一腳踢倒香爐,冷聲說:「這種催情香是西魏飛狐營所制,只流通于飛狐營的細作之間,武烈侯府為什麼會有這種香?徐家上下是誰勾結西魏的細作?這件事必須嚴查嚴辦。」
沐元澈吸了一口氣,吩咐道:「陸公公,通知金翔衛設在武烈侯府附近的衛長,立即調集人手,譴散武烈侯府的賓客,嚴加排查,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奴才遵命。」
慧寧公主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輕歎說:「如果真查出武烈侯府勾結西魏的證據,二舅舅也別怪本宮和皇上無情。一旦證據確鑿,即使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徐家上下聽慧寧公主說出這句話,都驚恐不已,連沈妍都嚇了一跳。君為臣綱的社會形態,臣子的閤家性命都掌握在君主手裡,讓誰死只是一句話。
徐秉熙趕緊跪下磕頭,急得老淚縱橫,「徐家一門兩後,榮光萬丈,滿門上下對大秦皇朝忠心耿耿,決不會與西魏蠻國勾結,請公主明察,請公主明察。」
這間屋子裡除了安紋趴在地上,其他徐家人或與徐家有親的人全跪下來。眾人磕頭叩拜,齊聲哀求,請慧寧公主明察此事,還徐家清白。
海氏、徐慕繡和海婷婷跪在人群中,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她們沒想到平蓉給了催情香竟然出自西魏飛狐營,如此一來,平蓉的身份也就可疑了。這件事若查出實情,她們不死也會脫層皮,還好香梅已死,只要她們咬定鋼牙,就不會洩露。
慧寧公主冷冷哼笑,走到松陽郡主跟前,笑問:「二舅母,你真不知道誰與西魏飛狐營勾結?哼!有些事情本宮已查得清清楚楚,也不怕有人負隅頑抗。」
「臣婦真的不知道,請公主明察。」松陽郡主臉色蒼白,身體不停顫抖。
自徐秉熙兩次代表武烈侯府支持御親王上位不成,徐氏一族就被當「肉乾」掛起來了。徐家合族子侄為官者不少,但最高沒超過從六品,而且都是閒職。
幾代人的功勞為徐家掙來一等候爵,可有爵無權,照樣看有權者的臉色,爵位也形同虛設。徐秉熙為改變現狀,做了不少努力,可都沒起到成效。
權貴朝臣最會見風使舵,見皇上和慧寧公主冷落了徐家,他們也都跟徐家疏遠了。徐秉熙等人到處鑽營結交,卻投靠無門,一家感慨唉歎,卻無計可施。
今年徐老太太過壽,徐秉熙就想利用這個機會,重新得到皇上和慧寧公主的眷顧。不枉徐家上下一片苦心,此次徐老太太過壽,皇上除了例行賞賜,還特意賜下五百兩黃金,說是他和徐皇后兩人對徐家長輩的一點心意。慧寧公主全家都來給徐老太太做壽,帶來的厚禮自不必說,這份體面也無人能及。
朝廷上下見皇上和慧寧公主仍厚待徐家,也蜂湧而來,名為賀壽,其實就是蓄意巴結、恭維結交。若今天傳出徐家有與西魏勾結的嫌疑,再遭皇上和慧寧公主的猜忌和冷落,徐家就會走到窮途末路,再無轉機可言。
所以,徐秉熙哀求慧寧公主詳查些事,還徐家合族清白。徐秉熙確定自己沒與西魏勾結,其他有嫌疑的人被處死處罰都是小事,關鍵是徐家不能被人猜忌。
慧寧公主蹲下身,與跪著的松陽郡主平行,面對面說:「西魏雖說慘敗,可野心不死,西魏飛狐營廣佈細作,意圖有一天改變現在的局面。這些年,本宮也查出許多與西魏有勾結的人,只是還不到嚴辦他們的時候。做人要放聰明些,二舅母,你說是不是?本宮一向覺得你很聰明,可今天這件事真是做得不漂亮。」
「臣婦不知公主在說什麼,今天、今天這件事……」松陽郡主小心翼翼。
「我早就想到是你做下的蠢事,你、你想毀掉徐家嗎?你這個蠢婦。」徐秉熙蹦起來,照松陽郡主的臉就重重踹了一腳,仍不出氣,又接連狠狠踹下去。
前些年,徐秉熙無爵,又領了一份低微的閒職。松陽郡主總覺得嫁給徐秉熙委屈,徐秉熙襲爵,她被封一品夫人,又有郡主的封號,她才平衡了。這麼多年,徐秉熙一直被松陽郡主壓得死死的,不敢違背她的意思。
自松陽郡主的娘家被削去爵位,貶為普通的皇族宗室,只靠朝廷發的周濟銀子過日子,每個月都要武烈侯府要錢要物,徐秉熙才揚眉吐氣、翻身做主。
「你這個蠢婦,把女兒、外孫女都寵得無法無天,徐家遲早讓你毀了。」徐秉熙見松陽郡主臉上流出血,仍一腳一腳往她臉上、身上踹。
「父親、求您饒了母親吧!是女兒錯了,是女兒……」徐瑞月抱住徐秉頤的腿哀嚎,松陽郡主要是因為這件事鬧出個好歹,他們一家就沒好日子過了。
「父親,求你饒過母親。」徐瑞宙也扯住徐秉熙的衣服哀求。
徐家上下都哀求徐秉熙,哀泣討饒,為松陽郡主求情。松陽郡主滿臉血淚橫流,目光空洞,表情呆板,被打都不知道躲閃了。今天的事若是傳出去,單憑她挨打之事,人家就確定策劃這件事的人是她,誰也不管她是不是冤枉。
汪夫人和項氏站在屏風外面,看到松陽郡主被踹得滿臉流血,都翻起白眼要昏倒了,這才裝作匆匆忙忙進來,給慧寧公主行禮,又阻攔徐秉熙。
「侯爺,這件事真不是二太太所為,而是另有其人,我有證人。」汪夫人衝門外招了招手,幾個婆子押進來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
海氏、徐慕繡和海婷婷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跟敵國細作勾結可是死罪。這兩個小丫頭是海氏房裡三等丫頭,對她們設計沈妍之事,雖沒全程參與,也知情不少。聽說香梅死了,她們鬆了心,卻沒想到這兩個小丫頭被汪夫人抓住了。
「奴婢們豬油蒙了心,聽信二奶奶的話害人,請主子們恕罪。」兩個小丫頭痛哭哀求,並你一句、我一句控訴了海氏三人的罪行。
海氏三人只想用催情香害沈妍,卻沒想到陷害安紋和沐元澈的罪責也落到了她們身上。兩個小丫頭講述得句句合理,眾人信以為真,由不得海氏三人反駁。
聽到兩個小丫頭的話,徐秉熙怒不可遏,一腳踹向海氏的臉。眾人憤恨海氏三人的理由各不相同,但都氣怒至極,恨不得把她們生吞活剝。
「陸公公,通知項衛長,全力緝拿那個聖女,京城凡與聖女來往過密之人全部秘密審查。」沐元澈沖慧寧公主行禮,說:「我還有公事,先走一步。」
「先等等,這三個人怎麼處理?」慧寧公主沖海氏三人抬了抬下巴。
海氏三人並不清楚平蓉的身份,只是互相利用,達到陷害沈妍的目的。本來她們只是被蒙蔽,並沒有犯下什麼大罪,用徐家的家規處理就好。可沐元澈恨透了她們,她們不只催情香害了他,還差點害死沈妍,他決不會輕饒她們。
沐元澈笑了笑,問:「她們畢竟是徐家婦人,徐侯爺認為怎麼處理合適?」
徐秉熙思慮片刻,「家規不能有悖國法,還請伯爺按律處置她們。」
在徐秉熙看來,海氏三人只是小菜一碟,只要能保住徐家,犧牲她們算什麼?
「好,那就把她們秘密押往金翔衛羈候所。」
海氏三人已經嚇昏了,有人進來把她們拖走,她們也沒有反映。就算金翔衛斷她們無罪,放她們出來,等待她們的是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沐元澈看了沈妍一眼,微微皺了皺眉,大步離開。慧寧公主輕哼一聲,給桂嬤嬤使了眼色,又讓太監給安紋準備一頂小轎,抬上她起駕回府。
安紋被抬走了,徐家上下誰也不敢多說半個字,反而都鬆了口氣。松陽郡主昏倒了,徐瑞月大哭一場,也不敢再鬧騰,就去伺候松陽郡主了。
徐家計劃徐老太太正壽日的後兩天也要擺席宴客,可後兩天幾乎就沒有賓客登門了。可見正壽日那天發生的事已經傳開了,這對徐家又是一很大的打擊。
徐老太太大壽一過,徐秉熙就關門謝客,同徐瑞宙一起大肆整頓,又嚴令武氏清查內院。幾天下來,查出不少問題,打罰發賣了一批下人,也處死了十幾個。
過了七八天,徐家才漸漸安定下來,緊張壓抑的氣氛慢慢緩解。無論主子僕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可心中那根弦依舊崩得很緊。
松陽郡主挨了打、丟了人,受驚受氣,急怒攻心,當天就病倒了。徐老太太正過壽,徐家不便於大大方方請醫用藥,以至於松陽郡主的病越來越重。前幾天都奄奄一息了,棺槨喪儀都已備下,這兩天,她的病情又好轉了。
徐老太太過壽正高興,家裡的事都瞞著她,可人老成精,她能一點也感覺不到嗎?所以,她也病了,但病情比松陽郡主要輕得多。
徐家上下都知道沈妍通醫術,不方便請大夫,就讓她給徐老太太和松陽郡主看病。沈妍推脫醫術不精,也忙不過來,武氏就只讓她照顧徐老太太一人,又給松陽郡主另請大夫。徐老太太的病很快好轉,沈妍大功一件,人也放鬆了。
海氏、徐慕繡和海婷婷被抓進金翔衛羈候所的第二天就被放出來了。三人進去老實交待,也沒吃苦,但也沒少受精神折磨,回來都不成人樣了。
徐秉熙下令打了海氏四十大板,連傷都沒給她治,就把她關進了家廟。徐慕繡也被禁足在院子裡,讓幾個婆子教她規矩,肯定也不少受罪。關鍵是她進了羈候所,就算是無罪釋放,名聲毀了,以後再想嫁戶好人家就難上加難了。
海婷婷被徐家趕出去了,海家怕受牽連,也把她拒之門外。她母親的娘家在外省,她在京城沒有母家的親戚,海家的親朋對她都避之不及。她無處可去,無人可投,只能在破廟裡棲身,跟一幫乞丐混在一起。
沈妍大發善心,讓白芷給海婷婷送去了一些銀兩、吃食和衣物,又幫她尋到她母親的遠房表哥。她這個表舅為人豪爽熱情,很仗義地收留了她,養了她一個月,又把她許給一個商戶做填房。對此海家不聞不問,任由她表舅安排。
嫁過去第二天,海婷婷就被商戶送回了她表舅家,因為她不是處子之身,而那個商戶卻按處子的標準給她表舅送了彩禮。兩家鬧起來,她表舅無奈,只好退了一半的彩禮給商戶,又嫌她丟人現眼,就把她賣到了離京城一千里的一座下等妓院,做起皮肉生意。對於她的遭遇,海家一字不提,連她的父親都沒過問。
當然,海婷婷罪有應得,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松陽郡主的病慢慢好起來,徐家沒有大辦壽宴之後,就辦喪宴,也算可喜可賀了。十天過去,松陽郡主能下床了,徐老太太的病也好了,繃在徐家上下心裡那根弦總算解除了。徐家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好像缺少了什麼,永遠回不來了。
徐慕軒要住進太學,以便讀書方便,徐秉熙很痛快就答應了,並讓徐家了侄有七八個也住進去了。臨行之前,徐秉熙給他們擺了酒席,又給他們訓了話。費心給他們施加壓力,讓他們刻苦讀書,爭取金榜題名,為徐家爭口氣。
徐老太太的病好了,不需要沈妍天天照顧,她也輕鬆了。送走徐慕軒,沈妍除了天天到各房請安,陪著說幾句閒話,就無事可做了。
武氏忙得團團轉,目前還抽不出時間幫她,她的生意也沒進展。實在閒得無聊,她就沒事找事做,她對衛生巾和純植物藥用精油及化妝品的生產技術都做了改進。除此之外,她學會了玩這個時空的葉子牌,又製作了撲克牌。
前世,她可是老實本份的乖乖女,從不玩物喪志。她不會打麻將,連麻將有多少張都數不清。她會玩撲克牌,僅限於玩拖拉機和斗地主,連升級都不會玩。
要知道穿越後還有這麼閒得無聊的時候,當時不如學學打麻將,在這個時空推廣麻將,也是她做為穿越者的貢獻。現在,她只能推行撲克牌了,別看只是兩種簡單的玩法,要是跟銀子掛了鉤,沾在賭字,也能玩得很激烈。
她把撲克牌當成自己的發明,想給撲克牌改頭換面,至少要給撲克牌取一個好聽的名字。她文采有限,苦思良久,自認她取出的名字不如原來的名字好聽。
「姑娘,您別想了,就叫撲克牌吧!反正誰也不明白意思,大家都不懂,反而有人誇您取出的名字與眾不同。」白芷說了句大實話,幾個丫頭也跟著附和。
沈妍無奈皺眉,「好吧!就叫撲克牌,咱們斗地主吧!拖拉機太沒技術含量。」
「姑娘說的話奴婢以前都沒聽過,一聽姑娘就有學問。」說話的人是一個剛買進來的丫頭,十二歲,沈妍給她取名叫紫籐。
沈妍拍了拍紫籐的手,一本正經說:「本姑娘就當你在誇我。」
黃芪進來,說:「姑娘,雪梨姐姐今晚又沒吃飯。」
「隨她去吧!該說的都跟她說清楚了,她自己不明白,別人能怎麼樣?」
雪梨和玲玉都是陸嫂子的女兒,陸嫂子夫婦跟隨沈妍和平氏到京城伺候。陸嫂子在平氏院子裡當差,陸嫂子的丈夫跟徐慕軒上學出門。
玲玉和秋霜調去伺候安紋的當天就出了事,兩個丫頭就都陪她去了承恩伯府。秋霜的父母沒在京城,玲玉的父母受了連累,都被攆到城外的莊子裡。因為一家人分離,雪梨這些天一直茶不思、飯不想,還病倒了。
沈妍輕哼一聲,說:「別管這麼多了,玩牌。」
主僕幾人玩牌玩到了很晚,都睜不開眼了,才各自睡下。睡到半夜,沈妍感覺自己又飛起來了,心裡大驚,圈圈你個叉叉,是誰又再玩大搬活人的遊戲?
黑衣人背著沈妍來到湖溏對岸,把她放到涼亭裡,拍了拍她的臉,說:「別裝睡了,再不睜眼,我就把你丟到湖裡去。」
沈妍騰得一下站起來,「我自己跳,我寧死不屈,死也不受你的威脅。」
「你知道我是誰?」一把劍勾住了沈妍的肩膀。
「我這輩子倒霉,認識了兩個瘋子,一個是楚國的,一個是西魏的,反正你是其中之一。」沈妍推開那把劍,「別攔著我,我死也不會向你妥脅。」
「好,我不攔你,但不知道有一大筆銀子你想不想賺?」
沈妍聳眉冷哼,「有銀子不早說?白白浪費我的精力,說吧!有什麼事求我。」
「平蓉被金翔衛抓了,替我把她弄出來,一千兩銀子。」
「哎喲!我說左占,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平蓉是飛狐營的細作。她裝聖女時跟誰有過聯繫,金翔衛都在嚴查,我把她弄出來?我瘋了?」
「去年兩國交兵,西魏慘敗,投降的國書也簽了,人質也送來了。現在西魏朝堂亂成一團,想再發起戰爭,至少要休養生息幾十年,大秦皇朝根本沒必要擔心西魏。我讓平蓉來徐家只是為我辦私事,這件事還沒辦成,不能半途而廢。」
「那也不行,我怕惹禍上身。」才一千兩銀子,傻子才替你冒險。
「大秦金翔衛的沈統領跟你關係不錯,只要他點頭,你就不會惹禍上身。」
「關係不錯有什麼用?求人要搭人情的。」
左占扯下面巾,輕哼一聲,說:「五千兩。」
「我要回去睡覺,半夜打擾別人睡覺很不人道,你不知道嗎?」
「一萬兩。」
沈妍長歎一聲,「看來平蓉真的對你很重要,好,我幫你,十萬兩,一口價。」
左占緊緊握拳,心裡萌生出想一腳把沈妍踹進湖裡的衝動,霎那間,他又咬牙忍住了。現在正是敏感時期,就是有銀子,誰敢替他把平蓉弄出來。
「能不能……能再少點嗎?」左占的冰山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可憐兮兮的。
「唉!你這人真蠢,我要你十萬兩,你寫個二十萬兩的條子記到飛狐營的公帳上,自己還能賺十萬兩,給朝廷當差的人哪個不這麼幹?」
左占睜大眼睛看著沈妍,哭笑不得,咬了咬牙,說:「五萬兩,最高價。」
沈妍心裡笑開了花,她和平蓉是幾輩子冤家仇人,沒想到平蓉還能給她掙五萬兩銀子。平蓉被關在金翔衛的羈候所裡,只「享受」嚴刑拷打,實在不夠熱鬧。
要是把平蓉弄出來,賺上五萬兩銀子,再讓平蓉步了海婷婷的後塵,甚至比海婷婷更慘,還會牽連到某些人,那可就大快人心了。
「我考慮考慮,三天之內答覆你。」沈妍想拖延此事,以便大發其財。
「好,我等你的消息。」左占轉身就走,眨眼就到了兩丈之外。
「哎!你把我送回去呀!」沈妍急了,深更半夜,讓她獨自一人怎麼回房去?
「把你撈銀子的聰明才智拿出來,還能回不去房嗎?」左占走出幾丈,又回來了,指著湖溏,低聲說:「前幾天,這湖溏裡溺死了一個丫頭,死得可冤呢。」
沈妍見左佔去而復返,以為他良心發現,要把她送回房。聽到他這句話,一聲尖叫,剛要高喊xxoo他八輩祖宗,左占就嘻笑著飛躍而去,很快就沒影了。
月昏星暗,夜風瑟瑟,幽深的湖溏漆黑一片,水流聲淙淙汩汩。湖溏對岸懸掛的氣死風的燈籠隨風搖擺,暗黃的光芒在烏黑的夜裡忽明忽暗。
「貴人經過、鬼魂讓路,貴人經過、鬼魂讓路……」沈妍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自己回去,可是深夜太過寂靜,她很害怕,就想鬧出點動靜給自己仗膽。
她學著神婆子跳大神的樣子,雙臂伸開,左搖右擺,嘴裡唸唸有詞,連蹦帶跳往回走。估計就是有鬼魂,見到她也要遠遠避開,高呼「大神來了」。
也有不識相的,就比如說現在,沈妍剛走上白玉石橋,就有一個白影跳到她前面,背對著她。她呼喊了好幾遍,白影也沒有給她讓路,她害怕了,扭頭就往回跑。她剛跑了幾步,就見白影飛過來,又輕飄飄落到她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
「是您嗎?白無常哥,我就知道是您來了。」沈妍吭唧幾聲,半跪半座就倒在石橋上,嗚咽說:「白無常哥,上輩子是你們工作失誤,把我弄到了這裡。哥呀!不是我想批評你,我不是貪生怕死的人,我真不想……」
「你再說什麼?怎麼我一句聽不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沈妍瞪大眼睛,愣怔片刻,又一下子跳起來,「你、你是誰?」
「小心點,這座橋不寬,又沒橋欄,別把你跌下去。」
「啊--」沈妍知道白影是誰了,一聲尖叫劃破夜空,唉!真能出糗呀!
「我送你回房吧!」
「好。」沈妍努了努嘴,輕聲問:「你怎麼會來武烈侯府?」
「我想你了,正好今夜無事,就來看看你。」沐元澈的雙眸在暗夜裡異常閃亮,衝她伸出手,低聲說:「妍兒,那天的事對不起,我也不想侵犯你,我……」
「當然不信,你是跟蹤黑衣人來的。」沈妍自己說出答案,輕歎一聲,臉頰微微發熱,目光有些躲閃,「那件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就當沒發生過。」
沐元澈點頭輕歎,「那個黑衣人是誰?怎麼三更半夜把你弄到了涼亭裡?」
沈妍眨了眨眼,問:「你沒聽到他跟我說什麼?」
「沒有,他功夫極好,我怕驚動他,跟你們保持了七八丈的距離。」
「哦!七八丈……」沈妍心裡核算了七八丈的長度,確信沐元澈沒聽清她和左占說話,心裡想好措辭,低聲說:「我正好有事跟你說。」
一口氣把她編的瞎話全說出來,沈妍心理痛快多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該說的都說了,如果沐元澈不答應放平蓉,她也只好和五萬兩銀子擦肩而過。
沐元澈沒馬上答應,也沒拒絕,顯然是在思考她的話。她默默站立,一句也不多說,事關重大,她只發表自己的看法,讓沐元澈做最後的決定。
被隔著窗戶塞進房裡,沈妍伸著懶腰倒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一大早,白芷就喊醒她,說武氏派人來傳話。她收拾好出來,武氏的丫頭告訴她說武氏今天有時間,計劃上午帶她出去轉轉,下午到城北去看那套宅院。
她很高興,趕緊安排好房裡的事,又準備好出門的事宜。辰時正刻,她和武氏帶丫頭婆子坐上馬車出發,半個多時辰就到了京城最寬闊熱鬧的街道。
武氏說有幾家鋪子需要查查帳,讓她先找個地方休息,等一會兒回來再帶她逛。沈妍欣然應允,她知道武氏想去嫁妝鋪子查帳,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姑娘,咱們到那條街轉轉,那邊有幾家首飾鋪子,手鐲可漂亮了。」
幾個丫頭聽到白芷提議,心思都活絡起來,慫恿沈妍帶她們去玩。沈妍昨夜沒睡好,現在犯困,不想走動,就讓白芷帶幾個丫頭去。
「姑娘,您去千味鴨鋪吧!您最愛吃的醬香辣鴨翅就是在那裡買的。」
沈妍咂了咂嘴,「好,我去千味鴨鋪等你們,你們小心些,別走丟了。」
千味鴨鋪是一家百年老字號的鋪子,有上下兩層,下面一層加工外賣,上面一層招待客人。濃郁的香味飄出來,沁人心脾,勾人口水。
沈妍來到千味鴨鋪門口,嚥著口水點好吃食,就到樓上雅間等著。鴨翅、鴨脖、鴨掌和鴨架全部端上來,她付了錢、打賞了小二,左右開弓,吃得滿嘴流油。
輕碎的腳步聲在她所坐的雅間門口停下來,門被推開了。沈妍吃得正香,滿嘴滿手都是醬,看到來人,她驚呆了,一下子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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