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段吃晚餐有點早但吃午餐又有點晚,不上不下正好卡在剛過五點的時候。夏天天黑的晚,一順兒長窗外儘是大片的夕陽紅艷,美得似乎過了頭。
莊暖晨不敢去欣賞太美的事物,正如她很早就不喜歡北京的秋天一樣,越是美得心驚動魄越能迷惑人心,美麗的羽翼藏住了鋒利的光芒,最後等她肆無忌憚去欣賞去感受的時候卻被刺得遍體鱗傷。
一頓飯吃吃聊聊兩個多小時,再抬眼,夕陽早已斂去,窗外儘是霓虹。
這兩個小時,莊暖晨與他大抵就是聊些曾經在德瑪傳播的事情,後來程少淺又提及了夏旅,他認為夏旅曾經做過的事情始終像是一根刺似的卡在喉嚨裡出不來下不去但又不得不去承認,夏旅她的確是塊料子。他又提及總部有變動,許是要調回總部的打算,莊暖晨便笑他洩露公司機密,他卻抿唇笑著不以為然。
餐後甜點是馥郁芳香的玫瑰蛋糕,玫瑰花瓣被蛋糕師傅做得惟妙惟肖,如果光靠眼睛去辨認絕對以為是真正的花瓣,輕輕一碰奶油融化於小勺間,沾染著沁人的玫瑰香。莊暖晨輕輕笑著,「你想胖死我嗎?」唇齒間被花香侵染,她的笑也繚若芬芳花影。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經習慣是芝士蛋糕作為飯後甜點了,如果是同江漠遠在一起用餐,無論去哪家餐廳,吃到最後他總能像是變戲法兒似的變出她最愛吃的那家芝士蛋糕。
玫瑰的香如一把利刃,在她薄如紙片兒的心尖輕劃了那麼一下,早就沒了血液的心臟只剩下傷口的疼痛,這疼痛又被心臟竄動得如同漣漪般輕輕漾開,卡住喉嚨似乎窒息。
「據說吃甜食會令人心情好,再說,我見你清瘦了很多,胖點健康。」程少淺對些甜膩的東西不感興趣,剩下的紅酒倒在杯中慢慢品嚐,剔透的紅酒杯被頭頂上的水晶燈映得光影交織,浮動的光影流轉於男人修長的手指上,他看上去高貴優雅非常。「明天會有雨,能避免出門就避免。」他又補上了句。
莊暖晨偏頭看了一眼窗外,早就沒了夕陽的影子。是啊,今天的火燒雲太美,可層層疊得便是明日大雨的跡象。美到極致的東西往往會來個令人始料未及的大逆轉,如今日的夕陽、如北京的秋天、再如江漠遠。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那抹痛,抬眼看向程少淺的時候唇角揚起淡若梨花般笑靨,「我哪有那麼嬌氣,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呢。」
「就算你真決定去萬宣也不用這麼著急,明天週四,你倒不如準備兩天週一報道。」程少淺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她的笑眼底若隱若現的疼。
「不用了,閒著沒事兒也耽誤了不少時間,再說我也沒什麼好準備的。」江漠遠的行為令她如同隻身陷囹圄並折斷了翅膀的鳥兒,然而今天方程的電話徹底將她救出火坑,其實最開始萬宣並不是她考慮的對象,但方程不早不晚的一通電話使她掐斷了所有顧慮,她必須要趕緊上班,必須要將精力盡快轉移。
所以今天見到方程後她的第一句就是:我接受萬宣的工作,明天就可以上班。看得出方程很驚訝,又試問她要不要休息兩天等到週一再上班,她搖頭拒絕,休息嗎?這段時間她已經休息得身心俱疲了。
程少淺聞言她的話後微微蹙眉,這兩個小時裡她的笑總是看著那麼勉強,最開始他以為她還是為了夏旅的事,後來總感覺哪兒有點不對勁。「你真的考慮好了?萬宣不過是個剛成立的小公司,你去那邊就意味著一切從頭開始,有可能其他部門的事都要你來做,能吃得了這個苦嗎?」
聽著他喋喋不休,她忍不住輕笑,「程總,我怎麼覺得你跟老媽子似的?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了工作上也談不上什麼苦不苦的,忙碌點好,充實。」
程少淺無奈搖頭,卻不是因為她的決定,「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現在我不是你上司,還一口一個程總的叫太見外了。」
「好,少淺,這麼稱呼你行-?」她終於改了口。
「這還差不多,暖晨你記住,以後有什麼困難隨時找我。」程少淺滿意笑了笑,伸手拉過她的手腕,誰知——
「唔……」她眉心一蹙,條件反射地縮手。
程少淺目光一怔,很快眉心一凜,「手怎麼了?」兩個多小時他總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大夏天的穿著長袖衣服,雖說她身上的是件黑色蕾絲連衣裙,蕾絲的質地也不會看上去那麼不切適宜,但她的反應足以引起他的警覺。出輕暖他。
莊暖晨這才察覺自己的反應有異,縮手放在餐桌下,暗自拉扯著衣袖,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沒事……」
她越是如此就越能引起他的遲疑,衝著她伸手,「讓我看看。」
「我真的沒事。」她有點慌了,舔了舔唇,「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結賬走-,啊——」
驚呼伴著程少淺的行為揚起,再想縮手已為時已晚。程少淺起身一把拉過她的手臂,毫無預警地挽起了黑色蕾絲長袖。
燈下,女人如雪皓腕上青紫不堪,像是因所致。vex6。
程少淺沒料到會是這樣,一時間驚住了。
她更覺尷尬,斂著眼不敢看他,趁著他征楞想要收回手臂,他卻一下子反應過來緊拉她的手,「怎麼回事?」
「我……」
「手腕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他壓低嗓音急聲詢問,眼裡心底儘是心疼。
莊暖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嘴唇動了動,聲音像是被海面吸收了似的一點都發不出來。
程少淺見狀後試探姓又問了句,「江漠遠知道你受傷了嗎?」
「他……」她抬眼,唇瓣顫了顫。
「還是——」他的眸光倏然一厲,眼眸微微瞇起,「這些傷是他造成的。」
「你別問了。」她像是一根緊繃的弦,用力掙脫他的大手,忍著痛放下了衣袖,「是我不小心弄傷的,真的沒事。」
程少淺坐下來,他看得真切,這傷怎麼看都不像是她自己弄傷的,心思沉了沉,再開口嗓音冷遂,「他怎麼忍心這麼對你?」
「我說了不是他,你別瞎想了。」她搖頭否認,心力憔悴。
他不再多問,眼底的陰霾卻像是烏雲般遮住眸底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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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餐廳出來,程少淺一路開著車子不說話,莊暖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亦沒開口,卻在見他將車子開上了霄雲橋的時候微微一愣,「少淺,這不是我回家的方向。」
「我知道。」他的臉色沉沉的很難看。
「那你……」
程少淺減了速,這個時間路上的車不少,上了橋後有點堵。順著車速減緩,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卻不曾想雲淡風輕,「時間還早,陪我去個地方。」
「啊?」她愣住。
「去參加個宴會。」程少淺補了句。
莊暖晨瞪大雙眼,「你在開玩笑-?參加宴會?我?」她上下比量了一下,穿著這麼件休閒的衣裙去不合適-?再說,吃飯兩個多小時沒聽他提及赴宴的事情。
她的疑惑落在他的眼眸裡一目瞭然,輕聲道,「放心,我不過是去敬杯酒而已,不會多逗留,完事我送你回家。」
見他大有一副先打後奏的樣子,莊暖晨也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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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像是深邃的海,人墜入其中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商宴,不過是有錢人的遊戲,亦是錢生錢的平台。
大大小小的宴會莊暖晨參加過不少,只不過今天,她身邊站在的不再是江漠遠。
相比程少淺的西裝革履,她穿得實在是太隨意了,甚至連件首飾都沒戴,所以,當她不得已配合著劇情挽著程少淺進場時終於「不負眾望」地引來了眾多人的目光。
驚愕大抵多得過驚艷。
程少淺卻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做撫慰,低頭在她耳側輕落嗓音,「別緊張,不過是走馬觀燈而已。」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讓外人看著從容自在,卻壓低嗓音與他對話,「少淺,這到底是什麼宴會?」現場的名媛不少,還有些她看著眼熟的臉孔,話落後多少有點愕然。商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站在頂端的少之又少,這種場合遇上一兩個熟人是正常的,她所謂的熟人是指以往跟江漠遠在一起參加宴會時認識的。
程少淺沒回答她的話,卻拉著她主動上前,再開口已是爽朗笑語,「ben,恭喜恭喜。
莊暖晨一愣,抬眼這才注意到眼前的男人,ben?
今晚的ben看上去精神奕奕,周圍不乏有美女相伴,又有商家名流上前敬酒,聽得身後程少淺的嗓音後馬上回頭,蒼勁精明的眸先是微怔很快就爽朗一笑,「沒想到是少淺世侄,多謝賞臉。」說完又將目光轉向他身邊的女人,眸光如火光般竄亮了下,「這位美女是——」
「是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