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年看了看莊暖晨,又將目光落在江漠遠身上,咬了咬牙道,「對面的房間可以看到。」
莊暖晨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衝了出去。
江漠遠皺了皺眉,也大踏步跟了去。
對面房間也是套休息室,面積比剛剛的要小些,從視野上看更開闊些。
透過落地玻璃窗是高樓林立,北京繁華城市風景一覽無遺。
莊暖晨進了房間後迷茫看著週年。
週年指了指窗子。
她順勢看過去,倏然瞪大雙眼——
「顧墨……」無力的兩個字從唇齒滑落。
隔著一條高架橋,顧墨就站在對面樓的樓頂,由於距離的緣故,看不到樓頂上是否有圍欄,卻能看到那道被冬日寒風吹得略顯單薄的男人身影。
風吹亂了他的頭髮,遮住蒼白的臉頰。
他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樓頂,低頭看著下方,不知在想什麼。樓底下站滿了人,衝著上面指指點點。
對面這邊,莊暖晨嚇得雙腿都泛軟了,捂著嘴巴。
江漠遠也看到了這一幕,臉色倏然變得鐵青,眉心擰成了一團!
「怎麼回事?」他的語氣也轉冷。
週年深吸了一口氣道,「聽說是來婚禮的途中聽到了顧老太太主動掐斷儀器的消息。」
江漠遠眸光一怔。
莊暖晨也倏然回頭,惶恐地盯著週年,愣了半分鐘後二話沒說就要往外跑——
手腕,驀地被男人箍住,一用力,順勢將她拉進懷裡。
「放開我!你沒看見他要跳樓嗎?」莊暖晨聽到這個消息快瘋了,她瞭解顧墨,這個消息她聽上去都像是滅頂之災,更何況是顧墨?
江漠遠卻死死摟著她不放,轉頭看向週年,「院方那邊情況怎麼樣?」
「正在搶救。」
江漠遠低頭看了看莊暖晨,又看了一眼樓頂上的顧墨,眼底的光近乎殺人,寒涼說了句,「馬上報警,叫救護車和通知消防局。」
「您放心,警察和消防已經到了現場,救護車正往這邊趕。」
江漠遠攥了攥手,一把拉過莊暖晨,「你聽到了?顧墨他死不了!」
「你瘋了,你到底有沒有人性?」莊暖晨牙齒都在打顫,不可置信地看著江漠遠,「醫院正在搶救的是一條命,現在站在樓頂上的還是一條命,兩條人命在你眼裡都不值錢是不是?」
「你慶幸我是站在這裡,我要是站在顧墨身邊,就會直接將他一腳踢下去!」江漠遠語調像是凝成了冰,「他的能耐就只有跳樓是嗎?」
「江先生——」週年欲言又止。
「說!」江漠遠低吼了一嗓子。
週年看了一眼莊暖晨,艱難道,「顧墨進不來婚禮現場,他主動打來電話,要求夫人去見他。」
「放開我!」莊暖晨聽了更著急,拚命掙扎。
奈何,江漠遠的手勁更大,轉頭冷冷對週年道,「告訴他,莊暖晨已經是我太太,她不會去見他,他想跳樓,隨便!」
「江漠遠你——」
「你給我聽好了!」江漠遠低頭盯著莊暖晨,冷冷打斷她的話,「就算今天顧墨死在對面,我也絕不會讓你走出婚禮現場半步!」
「你還是不是人?」莊暖晨紅著眼瞪著他。
「你想見他跟他說什麼?想跟他走?」他微微瞇著眼,咬牙切齒,寒涼染上了一貫溫柔的眉梢,露出骨子裡深藏的強勢,「你休想,我告訴你,你休想!」
淚水打濕睫毛又被狠狠壓下,她仰臉,強硬的態度轉為哀求,「江漠遠,算我求你,顧墨的性子很烈,如果我不去見他,他真的能夠從樓上跳下去。」
江漠遠的胸膛上下起伏,緊攥她的大手倏然用力,與她的眸光相對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是他,絕對不會這麼做。我會好好活著,活得更好,活得跟對方的實力相當再來奪回你!」
「顧阿姨已經出了事,他怎麼振作?他不是你,江漠遠,你不能憑著你的標準來做一切,你會害死人的!」莊暖晨衝著他大聲吼道。
江漠遠一怔,深藏在腦海中的痛楚排山倒海壓下來,眉心一凜,這些話曾經也有人對他說過,也如眼前這個女人一樣歇斯底里,幾乎刺穿他的心臟。
下意識地,大手一鬆。大年著是。
莊暖晨掙脫了他的束縛,卻在這時聽到週年驚呼了一聲!
兩人全都衝著窗子方向看過去——
「不——」一聲淒厲的驚叫從莊暖晨口裡逸出,她撲到玻璃前,像是蒼白的蝴蝶。
可更像蝴蝶的人是顧墨。
他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從高空墜落,雙臂展開,搖曳在凜冽的寒風之中。
江漠遠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莊暖晨,伸手便將她的雙眼蒙住。
她已經癱軟無力,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可在這麼一瞬有了反抗的力量,撥開江漠遠的手,親眼看到顧墨墜落在消防隊員搭建的巨大救生氣墊之中,接著,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江漠遠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莊暖晨拚命推搡著他,抬手用力捶打他的胸膛,聲音卻死死堵在了喉頭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下又一下用力打著江漠遠。
他始終不鬆手,任由她的捶打。
對面一團亂。
終於,莊暖晨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叫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開一點點,轉身就要往外跑——
「你敢走出婚禮現場試試!」身後,男人低沉的嗓音更顯駭人。
莊暖晨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手上,聽到江漠遠異常冰冷的嗓音後倏然停住,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我不好過沒有關係,你想讓你的父母也跟著不好過?別忘了,今天來的賓客裡也有古鎮的人!」江漠遠冷冷道。
搭在門把手上的手冰冷僵直,連同她的脊樑。
「我和你在法律上已經是夫妻關係,這是不爭的事實。莊暖晨,我絕不允許今天你來給我搗亂婚禮。」江漠遠說著一步步走上前,「別試圖來激怒我,否則,我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她的呼吸愈加急促,站在原地,一股悲哀襲來,促使她已經透不過氣來。男人在她背後停住腳步,伸手,緩緩摟住她,低下頭低沉落話,「乖乖跟我辦完儀式,別讓嘉賓看笑話,我會保證顧老太太和顧墨相安無事。」
莊暖晨緊緊攥著門把手,全身顫抖,良久後,無力逸出句,「終於露出你的真面目了,現在,你是來威脅我?」
「我可以安排最好的儀器和請來最好的醫生來治療老太太,至於顧墨,有那麼厚的救生墊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他話鋒一轉,英挺的鼻落在她耳際的白紗旁,「他今天愚蠢的行為已經惹得我很不開心,我憑什麼要讓救護車那麼快地抵達醫院?要知道,晚搶救一會兒,落個殘疾也算稍稍填補我的怒氣。」
莊暖晨倏然轉身,看著他不可置信搖頭,「江漠遠,是我看錯你了……」痛已麻木,可明明是麻木的,她還是能感到絕望後的痛,看著這個男人,這個給了她無數次溫暖的男人,心頭更是哀涼。
就在這麼一瞬,她才發現,原來不知什麼她的心已經受他以往的溫柔所蠱惑所迷陷,就因為這樣她才更痛,是她看錯了人,喜歡錯了人。
這種感覺可怕到令她再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
她不要他是這種人……
人就是這麼可悲,有的時候,感覺就在那麼一瞬命明白了,也真真兒的在那麼一瞬徹底絕望了,喜歡上一個人也許只要一秒鐘的時間,可痛恨一個人,原來也只需要一秒鐘的時間。
江漠遠抬手,眼神閃過一絲悲憫,手指落在她的額角,「現在,要麼你就離開現場,要麼,就跟我舉行儀式。」他從不承認自己是什麼好人,可她的眼神,令他疼痛。
莊暖晨每呼吸一下都痛得撕心裂肺,看著他良久後,目光漸漸趨於平靜,抬手拭去淚水,整個人也不再有過激的言詞和行為。
「我跟你舉行儀式。」她的語氣過於平靜,像是從未發生過什麼事似的。
江漠遠緩緩放下手。
一旁的週年不安地看著莊暖晨,她太平靜了,有點不合乎情理的平靜。ufc5。
「但,我有三個條件,只要你答應了,我才會心甘情願跟你舉行儀式。」莊暖晨漠然地看著他。
「說。」
莊暖晨調整了一下疼痛的呼吸,一字一句道,「第一,保證顧墨和顧阿姨的生命安全,我不要他們有事。」
「我答應。」
「第二,酒店是顏明的心血,你要還給他。」
江漠遠盯著她,點頭,「好。」
週年聽了大驚失色,脫口,「江先生,不行啊——」
話,被江漠遠的手勢打斷,他一瞬不瞬看著莊暖晨,「最後一個條件是什麼?」
她的眼像是不見底的枯井,長睫也遮不住內心的寂寥和絕望後的心死,紅唇輕啟,「從今以後,但凡我的人生、我的事情都與你無關,你不得插手干涉,一件也不可以。」
江漠遠眉心征楞了一下。
她抬頭與他對視,等待著他的回答。
良久後,他才漠漠答了句,「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