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我看你就是在推卸責任!」許暮佳也怒了。女來眼笑。
「許小姐,你可不能亂講話!我也要為我的病人負責。新型儀器當然要先給最需要的患者,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吧?哪個病患最需要我們就會先給哪個病患去用!」醫師的語氣稍稍提高,實事求是說了一番話。
「可是剛剛顧阿姨昏厥了過去!」許暮佳咬了咬牙。
「這是病情引起的,就算有新儀器也會這樣。」醫師無奈說了句。
許暮佳沒辦法,也知道多說只是在浪費時間,無奈之下走出辦公室,朝著重症病房跑去。
重症室,顧墨坐在病床旁,顧母吸著氧氣閉著雙眼。
顧墨的臉頰一半陷入暗影之中。
站在病房外的許暮佳,透過玻璃窗看著顧墨一臉焦急悲傷的樣子猶是心疼,看著看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退到了走廊的窗子前,眼底因一絲大膽的猜測而泛起惶恐。
拿出手機撥了個號出去,對方久久未接。
許暮佳緊緊攥著手機,重新走到重症病房前看著顧墨,看了良久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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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化妝室。
冬日的暖陽依舊那麼明艷。
傾灑玻璃卻只剩下一片清冷。
終於,當陽光偏斜的時候,玻璃上映出女人尖細蒼白的臉。
她斂著眸,長睫遮住眸底的神情。
是那麼落寞啊,如同散落在玻璃窗上的冷光那般落寞。
潔白的婚紗被光映成了金子的光澤,長長拖尾像是美人魚的尾巴,寂寥孤獨。
從黛妤走了後,莊暖晨就一直站在那兒,一動沒動。
眸光一直落在手裡的相片上。
相片上的女人笑靨如花,親暱地摟著黛妤,皮膚曬得有點黑,許是長期旅行的原因。
她也有著跟她一樣的長髮,不過是美麗的波浪大卷,與黛妤坐在沙漠上比劃著剪刀手,她的發也被映成了美麗的金黃。
埃及,古老文明的地方。
曾幾何時也是她很想去的地方。
莊暖晨抬手,指尖輕觸照片上的女人笑臉,她是多麼熟悉這個笑容,還天真地以為,這種笑容只是屬於她自己的。
那麼埃及她還要不要去?
怕是獅身人面像見了她也奇怪吧,奇怪她為什麼接二連三地去見它。
有個女人替她去了。
這個女人,她不認識,卻在這一天令她深深的無奈。
她,才是江漠遠心中的那個女人。
就像孟嘯說的,南老的女兒在江漠遠心中佔據了重要位置。
正因為這張臉,江漠遠才這般溫柔吧。
他的深情,他的體貼,只為一人。
卻,不是她。
玻璃上映出莊暖晨的笑容,唇齒之間儘是淡淡的笑……
她一遍遍摩挲著照片上的女人,摩挲著她的唇、她的眼……莊暖晨也跟著她的笑而笑,輕輕地,可這笑,沒有泛過眼眸半絲。
陪伴她的,竟是淒風孤獨。
莊暖晨終於抬頭。
牆上的鍾一格格跳動,秒針飛速地一圈圈轉。
她的思緒卻總是停格在最初認識江漠遠的時候。
是她總以為,她和他的相遇相識不過是場偶然。
現在想像多麼可笑。
這世上所有的童話全都是騙人的,灰姑娘怎麼可能就遇上了王子?
莊暖晨輕輕笑著,臉上的笑容越是明顯,眼底的悲傷就越是強烈,如果不是因為這張臉,她這只麻雀怎麼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一切的偶然,不過是場必然的安排。
手指一鬆。
相片輕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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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現場,來賓之中,江漠遠鶴立雞群。
他在逐一招待著各位來者,笑容滿面。
孟嘯跟在他的身側,不知說些什麼,逗得諸位哈哈大笑。
主人席上,江莊兩家四位老人聊得不亦樂乎,艾念相陪,夏旅則幫著招待古鎮來的賓客們。
婚禮請來了現場樂隊,有知名歌手在紫色t形台上唱著歡快的歌,其他工作人員們繁忙準備著,酒店老總親自過來監場,生怕有哪些損失。
乾冰機、搖臂攝像機、360度全角攝錄機等大型儀器也在現場各就各位,只等著良辰吉時的到來。
現場,儘是歡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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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病房。
顧墨始終守在病床前,當看到顧母微微睜開雙眼的時候,臉上陡然泛起驚喜。
「媽,您醒了。」伸手緊緊攥著她乾枯消瘦的手。
顧母漸漸恢復了意識,抬眼看著他,良久後嘴巴動了動。
顧墨趕緊將氧氣罩摘了下來,輕聲道,「您感覺怎麼樣?」
顧母緩慢道,「我沒事,只是覺得很累。」
「媽,您休息一下,沒說話了。」顧墨生怕她的病情加重,擔憂道。
「放心吧,我現在清醒得很。」顧母說話的語氣很微弱,卻強忍著疼痛擠出笑容。
顧墨看著更是心疼。
「我睡了很久了嗎?」她問。
顧墨搖頭,勉強笑道,「不是很久。」
「是不是又昏過去了?」
他想了想,點點頭。
顧母輕歎一口氣,消瘦的臉多少泛起歉意,「這種都是平常小事,醫院又把你折騰過來做什麼。」
「媽,我是您兒子,擔心您很正常。」顧墨拉過她的手,低聲道。
顧母笑了笑,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今天穿得很正式啊,是要去做什麼嗎?」
顧墨心頭一酸,「沒什麼,我哪兒都不去。」
顧母看著他,漸漸地,眼神泛起對他的心疼,抬手試著想要摸摸他卻無能為力,只能笑著道,「不知不覺,你已經長這麼大了,真好。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我走了也有臉去見你爸了。」
「媽,我不會讓您有事,您還得陪著我。」顧墨喉頭泛堵,紅著眼。
「傻兒子,父母都是要走在兒女前面的。」顧母無力說了句,眼神漸漸飄遠,「只是,我就怕你會孤獨啊。」
「媽……」
「剛剛很奇怪,我夢到了很多人,夢見了你的外婆,你奶奶、爺爺還有你爸,最後竟夢見了暖晨。」
顧墨一愣。
「我夢見了暖晨,還是她上大學時候的模樣,穿著白裙子,長長的頭髮隨風飄呀飄的,她笑得很美,就站在你們校園的梨花樹下,風輕輕一吹的時候,別提有多好看了……」顧母輕聲描述著夢境,「在夢中,我看到你和她手牽著手,那麼快樂那麼幸福。」
顧墨紅了眼眶,拳頭緊緊攥起。
「暖晨呢?她怎麼沒來?」顧母的意識拉回現實,看著他問道。
顧墨哽了嗓子,半晌後才稍稍壓下心頭莫大的難過,輕聲說了句,「她不會來了。」
顧母一愣,久久的,眼神變得黯淡。
「媽,您休息一會兒吧。」顧墨建議道。
顧母卻搖頭,哀傷地看著他,「這一陣子,在你身邊的那個許小姐,我知道你不愛她。」
顧墨的呼吸儘是痛楚。
「去找暖晨吧,如果彼此相愛就在一起。」顧母抬手輕拍著他,「去找她,告訴她,是我對不起她……」
顧墨驀地愣住,看著母親,眼裡儘是不解。
顧母陷入莫大悲傷,拉著他的手,「這件事我早晚還是要告訴你的,之前沒有告訴你只是怕你對我失望。可原來,人真的不能藏秘密的,否則連做夢都做得不安吶。」
「媽,您想說什麼?」
「其實,當年暖晨離開你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去找過她,央求著她離開你,怕你不接受便演了一出我下跪的戲,結果你真的信了,你相信當年是我苦苦哀求她不要跟你分手,你相信當年是她狠心拋棄你……」顧母的嗓音哽咽,「其實是我,暖晨是因為我才選擇這麼做的。」
顧墨聽了後驀地起身,不可置信搖頭,步子一鬆後退了幾步,急喘著氣,「不可能,這不是事實……」
「事實就是,當年是我逼走了暖晨。」顧母咳嗽了幾聲,艱難道,「是我的自私拆散了你和暖晨。」
「為什麼?您為什麼要這麼做?」顧墨陡然低吼了一聲,一臉痛苦。
淚水,沿著顧母的眼眶滑落下來,她的嗓音變得抖顫,「如果不這麼做……當年你根本不會跟著我們出國,我以為這麼做是為你好,也以為等你出國了之後會很快忘了暖晨,可是……我沒想到這麼做卻是害了你。」
顧墨搖頭,身子緊緊貼在牆壁上,全身都在顫抖,一字一句道,「您怎麼可以自私到主宰我的人生?您根本就不知道,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早就愛了她六年時間。」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是我兒子啊。」顧母含著淚看他,「就是因為知道這點我才這麼做,我不能看著一個女人耽誤了你的前途。你何止是愛了她六年,大學四年到現在,你還在愛著她,足足是十二年吶。」
眼淚充盈了顧墨的眼眶,被他又硬生生壓了下去。uzrf。
「暖晨是個好孩子,直到現在她都沒說出當年的事情,再見到你倆在一起的時候,媽真的很高興,但也在擔心她會不會說出去,她答應了我,所以你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我很感謝那個孩子,也感謝莊家,當年的事情他們也知道。」顧母將所有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了。
顧墨身子一晃,身子緩緩滑落跌坐在地,搖頭。
「去找暖晨吧,去找她……」顧母用盡力氣轉頭看著他,「只有她在你身邊,你才會笑,才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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