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莊暖晨死命想掙脫往前衝,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江漠遠受這個罪。
波裡卻死死拉住她,衝著她拚命搖頭,「有錯當罰,這是江家祖輩就留下的規矩,你不能上前啊,萬一傷到你,少爺得跟老先生拚命。」
「江漠遠會死的,這樣打下去他會死的!」莊暖晨急得都快哭了,一把甩開波裡的手。她已經連累的江漠遠搭進了幸福,絕對不能再看著他接受這麼殘忍的懲罰,江峰何等的忍心能看著自己的兒子遭受這份痛苦?
不遠處,江漠遠衝著這邊又低吼了一句,緊接著衝上來兩名下人將她團團圍住,拉著她不讓上前。
人群中低低怯語,看得出大家都處在惶恐狀態。
江峰對莊暖晨視而不見,目光沉冷得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一字一句問,「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江漠遠緩緩抬頭,唇角勾起一絲弧度,「當年,爺爺是不是也這麼問您的?您娶了母親後悔過嗎?」
江峰微微蹙眉,「我跟你,性質不同。」
「我知道,是我犯的錯我就要承擔。」江漠遠淡淡一笑,「我既然敢娶她,就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你有可能會被打死。」江峰咬了咬牙,眼底閃過一抹痛。
「這是我當初立下的誓言,既然沒有遵守承諾,就要心甘情願接受後果。」江漠遠一字一句道,「只是希望父親別為難暖暖。」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維護她?」江峰眉頭皺緊,有些氣急。「你連自保都難!」
「因為她是我妻子。」江漠遠臉上始終平靜淡然。
江峰攥了攥手,又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江漠遠也順勢看過去,二樓的窗台旁,美麗少婦的臉儘是哀痛,早就淚流滿面。
「還有……」他的眼充滿疼痛,目光重新落在江峰臉上,「我從來沒跟母親說過對不起,請您轉達這句話,是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父親您。」
江峰的手指有些顫抖,似乎在強力隱忍著什麼,大手攥緊,手背上的血管都要爆出。良久後他對著下人低喝了一聲——
「打!」
其他圍觀的下人們均發出驚嚇聲。
剛剛江峰和江漠遠的對話她聽得清楚,心底的震驚早就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再一聽江峰下了命令後身子一軟差點昏過去!
她看到其中一名家丁走上前,掄起木樁狠狠地朝著江漠遠的後背打過去!
江漠遠悶哼了一聲,硬生生抗住了這麼一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可這一下像是打在莊暖晨心上,頓時裂開了口子,她終於明白剛剛那些人為什麼要往他身上澆水,如此一來,疼痛會感受得更加深刻。
「放開我!我讓你們放開!」她快瘋了,死命掙扎。
可她太嬌小,箍住的她的家丁各個都人高馬大,她拼了力氣都掙脫不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名家丁輪著木樁一下接著一下打在江漠遠身上,每一下都使足了全身力氣。
「卡嚓」一聲,家丁手中的木樁打裂了!
「唔——」江漠遠高大的身子猛地一晃,「啪」地一下單手撐住冰冷的地面,還在硬挺著一動不動地跪在那兒,不過很明顯,他的臉色很難看。
「你——」江峰指著第二個家丁,「繼續打!」
第二名家丁上前,新的木樁狠狠揮在江漠遠身上。
血,浸濕了江漠遠的襯衫,又順著汗水流了下來,沾染了潔白的鵝卵石子……
「夠了——」莊暖晨像是發了瘋似的狠狠咬住箍住她的家丁手臂,痛得家丁哇哇大叫,她用盡全力撞出人群,衝著江漠遠的方向跑過去——
家丁的木樁緊跟著輪了下來!
莊暖晨想都沒想直接抱住江漠遠——
一陣劇痛襲來,她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昏厥過去!木樁直接打在她身上,皮開肉綻的疼!
江峰一愣。
所有人也跟著尖叫。
拿著木樁的家丁也愣住了,江漠遠這才意識到莊暖晨將他緊緊抱住,低吼了一聲,緊跟著踉踉蹌蹌起身,大手狠命扯住那名家丁,一拳頭狠狠輪了過去。家丁慘痛驚叫了一聲,整個人飛了出去,滿嘴是血。
江漠遠像是發了瘋,緊跟著幾步又竄了過去,從地上拾起木樁衝著家丁就要打過去——
「漠遠……」莊暖晨趴在冰冷的鵝卵石上,艱難地叫了他一聲。大腦不經意想起古鎮的貞節牌坊來了,沒想到遠在歐洲也能承受這種舊制度下的痛苦,不過她也挺佩服自己的,在這個時候竟也能走神。
只是,正如波裡所講的,江漠遠快瘋的樣子令她動容。
江漠遠聽到了她的輕喚後扔下木樁衝了過來,吃力地摟住她,強忍著身上的痛,低喝,「你是傻還是笨?誰讓你衝過來的?」他的雙眼剛剛被憤怒激紅,像是一頭野狼。
莊暖晨抬頭看著他,看著看著眼眶也跟著紅了,伸手輕碰他的肩頭,再抬起已經發現沾滿了血,心倏地痛到了極點,聲音哽咽,「那你是傻還是笨?」她壓根就不值得他這麼做。
「回房去。」江漠遠沒回答,摟著她輕聲說了句。
莊暖晨搖頭,她已經感覺的到他的虛弱,如果再這麼打下去他一定會死的,原本她以為這世上不會有狠心的父母,今天江家的行徑完全顛覆了她的想法。
艱難起身,她一步步走到鵝卵石的盡頭,肩部火辣辣的疼令她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她抬頭,無力看著江峰,一字一句道,「我跟江漠遠離婚,別再打他了。」
江峰眼神一怔,不經意竄過惻隱之意。
江漠遠卻踉蹌地竄過來,一把將她扯起來擁入懷中,「這裡沒你的事,別瞎講!」
「江漠遠!」
「莊暖晨!」他的語調陡然提高,忍著痛的眸竄著認真,「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會跟你離婚,你是我妻子,這輩子都是!」
莊暖晨看著他,眼淚很快充盈了眼眶,輕輕搖頭,墜淚,「不值得……」
「我說值得就值得。」江漠遠無力地摟著她。
淚水,終究模糊了她的眼,一種類似撕心裂肺的感覺充塞著週遭的血腥味將她席捲,她從沒感覺到這麼痛過,像是車裂。u9f8。
江漠遠虛弱地笑了笑,再看向江峰時眼神轉為堅毅,緩緩地重新跪了下來,「繼續吧,我不會離婚。」
江峰盯著他,「這是何苦呢?」
江漠遠閉上眼,沒再多說什麼。
莊暖晨見狀後也直接跪了下來。都我看是。
「暖暖?」江漠遠一驚。
莊暖晨仰面看向江峰,輕聲道,「如果要受罰的話,我願意跟他一起。」
「暖暖,別胡說!」江漠遠伸手拉住她。
莊暖晨衝著他輕輕一笑。
週遭的人議論紛紛。
江峰微微瞇了瞇眼睛,「就憑你個丫頭?我和漠遠的母親從沒承認你是江家的人,所以就算受罰你也沒資格。」
「我和江漠遠已經是合法夫妻,我只知道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既然我的丈夫情願受罰也不選擇離婚,那麼我就願意跟他一同受罰。」莊暖晨目光篤定,字字珠璣,「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身為父母的是不是就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死!」
「你——」江峰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死死盯著她。
她沒有收回目光,始終倔強地跟他對視。
周圍竄動著不安的氣流。
直到——
「既然你想跟著受罰,好,那就成全你。」人群中揚起一道嗓音,輕柔但很冷漠。
她循聲看去,竟是江漠遠的母親,那位雍容華貴又不苟言笑的女人,她走到江峰身邊,同樣居高臨下看著他們兩個,目光落在江漠遠身上時是心疼,掃向莊暖晨時冰寒地駭人。
「母親,如果您不想讓我們彼此怨恨的話,最好收回剛剛的話。」江漠遠開口,目光沉涼。
江母美麗的臉孔輕輕一顫,目光轉為痛心,「漠遠,你這是在威脅我?」
江漠遠看著她,「不,我只是跟父親當年一樣,在保護自己的妻子!」
「你——」江母指著他氣得全身發抖,「你怎麼跟你父親一樣?你父親做出過像你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嗎?她——」
「母親!」江漠遠冷淡開口打斷她的話,一字一句道,「她是莊暖晨,我的妻子,這已經是鐵定的事實!」說完看向江峰,「父親,我願意繼續接受懲罰。」
「不行——」莊暖晨緊緊攥著他的手,盯著江父江母,「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麼錯惹得你們不高興,我只知道你們再這麼打下去我的丈夫就會沒命,我不被你們承認沒有關係,但江漠遠是你們的兒子,你們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江母目光轉為冰冷。
「有。」莊暖晨強忍著害怕與她對視,「他是我丈夫,我就有資格這麼說。」
江母怔怔地看著她。
「暖暖……」江漠遠心生感動,將她拉入懷裡,這一刻,就算死了也值得。
一直沉默的江峰看著江漠遠突然問了句,「你是不是真的愛她愛到不顧一切了?」
江漠遠的身子微微一怔,這句話聽在莊暖晨耳朵裡也是一怔,下意識抬頭看著他。他的目光閃過一絲動容的神采,低頭看著她,也似乎帶著點思考。半晌後他再抬頭與江峰對視,目光早已篤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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