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怕有心人」.,這句話是於曉冉時常掛在嘴邊的,而她也不僅僅是說說而已,更重要的是行動。身為一個專業且敬業的心理醫生,於曉冉有著非比尋常的洞察力,細膩敏感,這是心理醫生的特質,但更重要的還有一點毅力。
只有拿出百分百的耐心和毅力才能治好病人,尤其是遇到頑固的病人時,你就要比病人更加頑固地堅持。
這是於曉冉第三次來賈家了,前兩次都被賈母趕走,但她依然沒有灰心,鍥而不捨地再一次登門,目的只為了能給賈靜茹做心理治療。
陰沉的天氣灰濛濛的,烏雲壓得很低,彷彿不是在天上,而是壓在人心裡。
某別墅門口,一個身穿米黃色職業套裝的女人已經在那裡站了半小時了。她留著一頭俏麗的短髮,鵝蛋臉,肌膚細膩,氣質如蘭,在這屋簷下婷婷兒裡,她眼裡那一抹動人的亮彩是智慧的光芒,她相信,事在人為,哪怕賈家的態度再怎麼惡劣,她就不信賈靜茹的父母真的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天一天陷入更可怕的深淵。心裡疾病以前是不被人重視的,但隨著近幾年越來越多的曝光出人們患上心理病之後所發生的各種悲劇,使得大家漸漸地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了,同時也明白,心理不健康,有時比身體的殘跡更加可怕!於曉冉是在賭,賭賈靜茹的父母最終會因為對女兒的愛而妥協。這場角逐,於曉冉有著必勝的決心!細這冉句。
開門聲響起,又是賈母出來了。看見於曉冉還在那裡,賈母的臉色比烏雲還沉,扯著嗓子吼:「你真是我見過的臉皮最厚的女人,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們家女兒不需要你,我們不想看到你!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你滾,滾!」
賈母可是一點不客氣,橫眉豎眼兒的怒視著於曉冉,見她還是不肯走,賈母氣得咬牙切齒,正待開口大罵,驀地,天空灑下來稀稀疏疏的雨點。
下雨了。
賈母忽然改變了主意,她也不罵了,只是冷笑一聲:「別怪我沒提醒你,下雨了,你愛在這兒淋雨我也不攔你,就算你淋成落湯雞也別想進我家的門!」賈母狠狠撂下這句,只聽得「砰」一聲,門重重關上了……
於曉冉身子一顫……有點涼意,這雨可是說下就下啊,天公不作美,幹嘛非在這種關鍵時候下雨呢,她如果再繼續站下去,淋成落湯雞是必然的。
就這麼放棄麼?不,這絕不是於曉冉的作風。曾在精神病院當過醫生,之後辭職,自立門戶,這些年來,她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啊,賈母的態度雖然很差,但對于于曉冉來說根本是小兒科。
別墅對面有一排樹木,現在正好做為於曉冉避雨的場所。算不上茂盛的枝葉,避得一時算一時吧,總比站在露天好。
於曉冉環抱著雙臂,站在樹下瑟瑟發抖,雨是被樹葉遮擋了一些,但是有風啊,冷……
堅持……再堅持一會兒……說不定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讓她進去了。為了能讓賈靜茹擺脫心理問題,為了能讓文菁不再生活在歉疚之中,於曉冉咬緊了牙關硬撐著,每一次她想要轉身走人的時候,她就會在心裡默念這些,給自己加油打氣。
於曉冉所做的這一切,她不是為了讓誰知道,她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標榜自己什麼,她就是憑著一顆對朋友的赤誠之心,不是親生姐妹卻勝似親生,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賈靜茹成為文菁和翁岳天之間一個隱匿的心結,如果賈靜茹不能重新振作,文菁夫妻倆就要背負著歉疚的心情過一輩子。那樣的心靈枷鎖是如何沉重,於曉冉是心理醫生,怎會不知道呢。她自知不能醫好賈靜茹的腿,但起碼她能盡力讓賈靜茹從心裡的泥沼中走出來。
別墅裡,透過玻璃窗,能望見外邊的情形。雨越下越大,模糊了人的視線,但還是能辨別出對面樹下有一個人。是什麼力量讓她那樣執著?賈靜茹坐在輪椅上,呆呆地望著窗外出神,她就不明白了,於曉冉三番四次提出要當她的心理醫生,即使罵都罵不走,到底是圖什麼呢,這麼做,有意思麼?
「靜茹,吃飯了!」賈母親切地呼喚著,手裡端著湯從廚房裡走出來。
屋子裡暖和,一家人在晚餐,吃著可口的飯菜,而外邊,於曉冉又冷又餓,頭髮和衣服也濕得差不多了……
賈靜茹盡量忍著不去看窗外,但時不時瞄上一眼,見那人影沒動,還杵在那裡,她不禁心裡泛堵,本就沒胃口不好,現在更是不舒服,隨意扒了幾口就放下碗筷,一言不發地挪動著輪椅回房去。
「靜茹,你不吃了嗎?」
「才吃這麼點兒怎麼行啊,靜茹……」
父母在身後喚她,她卻好像聽不到,神情木然地回了臥室。
這些日子以來,賈靜茹都是這樣的了,脾氣變得十分古怪,不愛搭理人,不愛說話,賈家兩老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時常暗暗抹淚,女兒以前是那麼開朗乖巧的一個人,如今卻好像丟了魂兒一樣,眼看著前段時間有翁岳天陪她做康復治療的時候,她的情緒還不算太差,可自從那天在醫院門口,翁岳天說他請了於曉冉來為她做心理治療,她回到家之後就變得更加沉默了。
這情形,就算桌上的菜再怎麼好吃也都沒味兒了。賈父悶悶不樂地放下筷子,坐在沙發上抽煙,賈母一個人在吃飯,只是她也覺得嘴裡全是苦味。
天快黑了,於曉冉還是沒等到賈家的人出來,看來今天又是白來了。
雨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於曉冉渾身都在發抖,餓得沒了力氣,縱有決心也不得不考慮改天再來,畢竟身體要緊,如果生病了還怎麼給病人治療。
於曉冉用包包頂在頭上,打算衝出去,她的車停在前邊路口。就在她剛跑出兩步的時候,驀地,賈家的大門打開了!
於曉冉一驚,緊接著是一陣狂喜,就像是突然打了興奮劑一樣地來了精神!
開門的是賈靜茹的父親,這個老實憨厚的男人,於曉冉覺得他好像比前幾天在醫院見著還更蒼老了。
「伯父,您……」於曉冉一臉期待,興沖沖地跑過來。
「于小姐……」賈父神色凝重,緊緊皺著眉頭,顯得他的皺紋更深了。
「于小姐,你真的還不死心嗎?唉……我老伴兒和女兒都不願意見到你,你這又是何苦呢。以後都別來了,我老伴兒說,她以後如果要請心理醫生都不會請你的。」賈父這番話也頗多無奈,語重心長地奉勸於曉冉。
於曉冉聞言,怔了怔,失望之餘又有幾分不甘,清澈得目光望著賈父:「我不會死心的。伯父您聽我說,賈靜茹是真的心理有問題,其實您自己也清楚,對嗎?難道您就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天比一天消沉嗎?心理治療對她來說才是最關鍵的,否則,即使她的腿好了,她還是回不到從前那個賈靜茹啊!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您想想,您女兒她曾是金牌律師,如果請別的心理醫生來為她治療,萬一……我是說萬一不慎洩露了她的病情,將來她的腿如果有康復的一天,想要重新站到法庭上的時候,人們對她的信賴還會剩下多少呢?大家不會介意她癱瘓之後再站起來,但一定會介意她曾患上心裡疾病!這些,你們難道都沒考慮過嗎?」
果然,於曉冉不愧是心理專家,這些話戳中了對方的要害,句句都牽動著賈父的神經,他的神情有著明顯的鬆動。
只是一個眼神,於曉冉就燃起了希望,她感到自己就快要成功了!
於曉冉深呼吸了一口氣,眼里昂揚著鬥志,上前兩步靠近了賈父,壓低了聲音說:「伯父,請問您有瞭解過我的個人資歷麼,其實在網上很快就能查到了。確切來說,我是本市最優秀的心理女醫師之一,您可以放心將女兒交給我,還有,我可以向您保證,我不會洩露關於她病情的任何一個字,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甚至是用我的診所來擔保。請您相信我。」
冰冷的雨水從頭流進脖子裡,於曉冉冷得直打寒顫,說話都在抖,但是她眼裡的堅定和真誠卻像是這雨幕之中乍現的陽光,賈父猶豫的心情終於是有了難以抑制的波動。
這一會兒的時間彷彿經過了幾年那麼久,於曉冉的目光緊緊鎖住賈父的臉,她忍受著雨淋,忍受著寒冷和飢餓,忍受了無數次的罵聲,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好,我答應你。明天你來我家。」賈父輕吐出這兩句話,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決絕。
於曉冉高興得蹦了起來,歡呼一聲,連連向賈父道謝,然後告辭,蹦蹦著走了……明天來,哈哈,她成功了!且不說賈父怎麼回去說服賈靜茹母女,於曉冉用不著去考慮,因為她始終覺得,儘管賈父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像個「妻管嚴」但這種情況下,男人真發起威來,女人也只能聽著。
賈父望著於曉冉遠去的身影,不禁感概萬千……文菁有這樣的朋友,何其有幸,於曉冉之所以會這麼堅持到底,「死纏爛打」地要盡賈家,主要是為了文菁吧。一個人能有這樣的朋友,那不僅僅是做朋友的人品好,間接也能折射出文菁的為人,如若她真的指使過人給賈靜茹注射細菌,她又怎會同意自己的朋友來為賈靜茹治療?
賈父關上門進了屋子,無形中,他對某些人和事的看法有著潛移默化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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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於曉冉如約前往賈家,她是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也許賈靜茹會罵人,也許態度惡劣,也許……她將會受到什麼樣的接待,她做了最壞的打算。
賈母的臉色還是那麼難看,但有一點進步的是,她沒有再像前幾次那樣罵人了,只是用眼神在表達自己的不滿,時不時還瞄一眼自己的丈夫。
於曉冉心裡暗笑,果然是賈父震住了凶巴巴的賈母。
在臥室裡,於曉冉見到了賈靜茹。比起前幾天,賈靜茹的起色更差了,想必是從那天自醫院回來後就很少吃飯的關係。
賈靜茹一身死氣沉沉的黑衣服,人也瘦了許多,蒼白無血色的面容看上去毫無生機,以前看著她像只有二十五歲,但現在看著像有四十歲了……相由心生,女人,最經不起的就是精神上的磨折。
「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麼?」賈靜茹冷冷地開口,眸光沉靜如一潭死水。
於曉冉嘴角一勾,揚起一抹溫潤的笑意,不言,只是等著賈靜茹的下文。
賈靜茹眼裡掠過一絲詫異,對方居然一點都不好奇,這到是讓她略感意外。心理醫生大致都是這樣沉得住氣的吧。
「你這麼纏著不放,不過就是因為你有信心能讓我解決心理問題,但是我告訴你,你不會成功的。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你出現在我家門口,所以,乾脆就讓你試試,體會一下什麼叫做不可能,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難而退。」賈靜茹面無表情,死寂的眸子裡泛著冷光,她排斥於曉冉,說不清楚為什麼,反正就是排斥。
於曉冉聽賈靜茹這麼一說,不但不氣惱,反而很贊同地點點頭,笑著走過來:「很好,我支持你的說法,那麼,今天就讓我們開始第一次治療吧。」
「……」
賈靜茹心裡一緊,腦子裡只出現三個字臉皮厚。
沒錯,在別人眼裡看來,於曉冉的臉皮簡直厚到家了,但是,有時候還就是需要臉皮厚才能成事。
賈靜茹坐在輪椅上,冷眼睥睨著於曉冉,滿以為她要開始一通長篇大論了,但是,怎麼都想不到,於曉冉竟然什麼都沒說,直奔賈靜茹的衣櫃去了。
「喂,你幹什麼!」賈靜茹一聲怒斥,想要阻止於曉冉,已然是來不及。
「嘖嘖,這麼多漂亮衣服都不穿,大多數還都是名牌呢,可惜啊可惜……」於曉冉無視賈靜茹的吼聲,自顧自地低喃,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人聽見而已。
賈靜茹窩火得很,這個女人要幹什麼,一來就打開她的衣櫃,太沒禮貌了!
「你給我出去,出去!」賈靜茹衝著於曉冉咆哮,氣得臉都漲紅了。
於曉冉不為所動,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脆生生地說:「你也太沉不住氣了,剛才不是還說要讓我知難而退麼,怎麼我還沒退,你到先亂了陣腳?」
賈靜茹眸光凌厲,氣呼呼地指著於曉冉:「你……你太可惡了,有你這麼當心理醫生的嗎?人家都是對病人和顏悅色的,唯恐害怕病人情緒不穩,但你卻要來故意刺激我,你安的什麼心?你到底是為治療我還是為氣我!」
於曉冉呵呵一笑,雙臂抱胸,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賈靜茹,淡淡地說:「醫生對待病人,各有各的手法,我就是這麼與眾不同,你還是忍一忍吧。」於曉冉說完,也不理會賈靜茹氣得多凶,轉身從衣櫃裡拿出一套衣服。
粉藍色蕾絲花邊假兩件,長袖,同色系修身長褲。這套衣服顏色嫩,款式好,是減齡的好幫手。
於曉冉頻頻點頭:「嗯,不錯,你換上這套衣服吧,我們今天要出門去,你現在身上穿的那一套是大媽裝,你得穿我手上這套才好看。」
賈靜茹徹底驚愕了,氣懵了,於曉冉居然對她的穿著指手畫腳,還想左右她穿什麼?豈有此理!
「你你你……你腦子有病!我不會穿你手上這套衣服,我也不會跟你出去!」賈靜茹氣得不輕啊,她本以為這段時間以來已經沒什麼事能讓她情緒失控了,想不到於曉冉一來就讓她破功。
於曉冉像聽不到她說話,走過來抱起賈靜茹扔到床上去,然後開始扒她的衣服褲子……
賈靜茹慌了,怕了,驚慌失措中連連尖叫:「你放開我……你要幹什麼!你滾開……你……你是醫生還是流氓啊,你欺負我一個癱瘓的人有意思嗎!」說到這最後一句,賈靜茹的脾氣再也硬不起來,而是轉為低聲的啜泣。憋在心裡的委屈頃刻間奔湧出來。
於曉冉有著那麼一霎的心軟,但只是稍縱即逝,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強迫賈靜茹穿上了那套粉藍色的漂亮衣服。
這麼一折騰,於曉冉身上出了些薄汗,氣喘吁吁地說:「你別鬧了,你看看你穿的都是什麼啊,死氣沉沉的一點朝氣都沒有,治療你的第一步就是要你穿上漂亮衣服跟我去一個地方,沒有商量的餘地,必須去!」
於曉冉不顧賈靜茹驚駭的目光,推著輪椅出了房門,任憑賈靜茹怎麼鬧騰都沒用,連賈父都在幫忙,將自己女兒抗上了車……(一萬五千字更新。千千的新文在「其他作品」裡,求支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