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你認為大周人很囂張麼?」趙宗陽冷冷問道。
這語氣,讓武烈不禁感到一股寒意,生出一種很有壓迫的感覺。
「大周人,在開元一向橫行慣了,囂張跋扈,可恨啊!」武烈戰戰兢兢地說道。
「可恨?我倒一點不覺得可恨,這是應該的!」趙宗陽冷笑道:「自己腆著臉,湊上去給別人揍,揍了左邊還主動換上右邊。要是我碰上這樣的人,我不囂張都對不起自己!
泱泱開元,幅員遼闊,人傑地靈,英雄何止萬萬千?卻千般討好一個貧瘠的大周,傾舉國之力,結友邦歡心,大周人憑什麼不囂張?這怪得了別人麼,要怪只能怪自己好欺負!」
趙宗陽這番話,一字一句,由於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刺在當場每一個人的心裡。臥龍營這五百老弱病殘,雖然不堪,但尚存軍人的熱血,一時間,只覺得無地自容,憋屈到死!
一個想法,迅速蔓延開來。
「要是當今天子,能繼承當年先帝的遺志,我開元怎會如此任人欺凌?」
武烈緊握著拳頭,臉色爆紅,那黑色的眼罩映襯下,面目顯得無比猙獰。
「不過,當今陛下可能是有難處吧。」趙宗陽猛然間又話鋒一轉,說道:「現在開元是要和平,要發展嘛,歌舞昇平,盛世景象啊。對周邊國家都仁德,友好,大家求同存異,共同發財嘛。」
仁德,友好?
武烈心中一陣冷笑:開元倒是友好了,但人家大周對你同樣友好麼?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只覺得你自己賤!
別的不說,單看今日,他們流露出的對先帝的尊敬和崇拜,就說明了一切。
先帝可是打得他們大周屁滾尿流的人,說是恨不得剝皮蝕骨的世代仇敵,也不為過。但他們卻對這強大的仇敵,如此推崇備至!
反觀我們開元自己的人,有多少都在鶯歌燕舞中,遺忘了先帝……
是大周人犯*賤麼?對曾經蹂*躪他們的仇人,充滿了崇拜,卻對向他們搖尾巴示好的友邦,不屑一顧……
不,大周人是正常的,他們沒犯*賤,是開元人自己在犯*賤!
「順候若不嫌棄,我臥龍營五百弟兄,從今日起,就只為侯爺一人賣命!」武烈噗通一聲,單膝跪地。
所有人,在一瞬間,都跪了下來。
這是表示對趙宗陽絕對的服從!
「跪什麼跪,都給我起來!」趙宗陽喝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蒼天和雙親。你們要是願意跟著我,那就得守我的規矩。在我眼裡,你們不是我隨意差遣的工具,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人,就要有人的尊嚴!整天下跪,磕頭,骨頭酥了,脊樑軟了,還算得是人麼?」
趙宗陽看著驚訝無比的眾將士,大聲說道:「你們可以問問我侯府的侍衛,我什麼時候在他們面前耍過威風,讓他們下跪過?要跪,就要讓敵人跪,這才是真威風!」
「侯爺,我武烈這條命,是你的了!」武烈還健在的那隻眼睛,血色通紅,隱隱有一絲渾濁。
這鐵骨錚錚的軍人,居然流淚了!
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嘲笑他,所有人都跟他一樣,眼中噙滿了淚水。
行軍多年,什麼時候不是當牛做馬供人差遣?即便撞大運,遇到一個願意與眾將士同甘共苦的將軍,那已經是天降造化了。但即便如此,也是牛馬,是殺戮的工具,和染紅頂子的階梯。
當今之世,還有誰會像順候那樣,把一群老弱病殘,當做人看?
一句簡簡單單「當人看」,道盡了世態炎涼,極盡滄桑!
「侯爺萬歲!」不知道是誰一時腦門子發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嗓子,立即就有一大群跟上,大聲喊道。
趙宗陽一怔,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些軍士居然如此激動:哎,沒辦法,侯爺的氣場就是這麼強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個人魅力?
不過魅力歸魅力,在這個當口,山呼萬歲,無疑是很不合適的,而且沒什麼實際意義。「大家不要激動。」趙宗陽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道:「既然跟著我,那就是一個整體,
不要搞個人崇拜。」
「胡鬧!」武烈趕緊喝止:「你們是要害侯爺麼?都給老子乖乖閉上鳥嘴!」
軍士們都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一時激動之下,犯了大忌啊!趕緊一個個閉上了嘴。
「侯爺,大周的使者,應該已經快要進城了,我們要不要去驛館接待?」武烈倒是一個持重的人,到了此刻,也沒忘記自己的職責,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御天寒不是說了麼,明日要來忠順侯府拜望。」趙宗陽好整以暇地說道:「我們回去休息就是了,驛館又不少吃,又不缺喝,餓不死他們,有什麼好操心的?」
武烈頓時無語:侯爺真是太牛叉了,完全不把大周的駙馬爺放在眼裡啊!
放眼整個開元國,還找得到第二個這樣的人麼?
能跟著侯爺,真是我臥龍營五百將士,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
開元城中,大周驛館張燈結綵,熱鬧異常。
東南西北四面,具有軍衛把守,戒備森嚴,將驛館包圍地裡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
驛館頂層,天字第一號房間,極盡奢華。
御天寒屏退了左右,獨自站在窗口,看著窗外的風景,那繁華的街道上,人潮如織,不禁有些感歎:開元雖然孱弱,但卻是繁花似錦,像極了一隻肥美的羔羊。
「冬夜,在外面鬼鬼祟祟幹什麼?有什麼想問的,進來說。」突然間,御天寒轉身對著房門,說了一句。
「吱呀」一聲,門被重重推開,一身紫衣的冉冬夜氣沖沖走了進來。
「姐夫,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儘管隔著紫色的面紗,但也依稀可見冉冬夜的小嘴嘟起的弧度:「我被人欺負了,你都不管!」
御天寒沒有說話,只是無語地瞪了冉冬夜一眼:別胡鬧了,他都滿身是血了,還能欺負你?我把這事揭過去,其實已經是在護短了!
冉冬夜被御天寒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一種有冤無處訴的憋屈,讓她很是抓狂。
「這事就罷了,但他殺了我大周校尉的事,怎麼也揭過去了?」冉冬夜不爽地問道「
難道你怕他了?」
「怕?」御天寒淡淡一笑,緩緩道:「或許對於你,此次來開元,只是一趟玩耍,不過對於我而言,有一場大謀劃。想不到能遇到開元武帝的嫡子,這個人,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唔?」冉冬夜聽御天寒這麼一說,火氣降下去不少:「這麼說,你是要利用他,算計他了?」
恩,很好,利用他,算計他,把他折磨得欲仙欲死,哼哼!
「這個小白臉一看就是個草包,沒啥腦子,姐夫你這目標倒選得好。」
「草包?」御天寒突然一聲苦笑:「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他也在算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