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戰波怒目圓瞪,狠狠盯著趙宗陽,似乎要把他吞下去一般。
多少年了,從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這麼放肆過!
說句實在話,林戰波恨不得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痛打一番,不過畢竟現在還是名義上的未來翁婿,若是真的動手,傳出去負面影響實在太大。這小子光腳不怕穿鞋的,我林家還要愛惜羽毛呢!
「順候,請恕我直言,以目前的關係而言,你這麼直呼小女的閨名,很不合適。」林戰波說話也很不客氣:「她在後花園,你要是想見,就去見一面,不過最好不要太久。」
「我想叫什麼,關你屁事。」趙宗**本不屑於再搭理林戰波,直接甩了個臉子,就往後花園而去。
要說林府的構造地形,他早就爛熟於心了。前九世,他都走過這條路……
但現在走在這條熟悉的花徑上,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心情,或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走上這條路,嗅著路邊的花香,看著滿眼的蔥蔥鬱郁,趙宗陽的心情有些難以言說的惆悵。
馬上就要見到心煜了,自己真的就要這麼放手麼?雖然是決心已下,不再連累她,但自己真的甘心麼?
那絕情的話,真的忍心說出口麼……
花徑的盡頭,是一面平靜的湖水,湖畔有一座小亭子,此刻正從亭中傳來裊裊琴音,如泣如訴,似仙音一般令人沉醉。
趙宗陽整理了一下心情,緩步走了過去,剛要靠近亭子,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轟的一聲響動,激射出兩股水流,在空中炸開,兜頭對著趙宗陽灑了下來。
速度之快,氣勢之猛,讓趙宗**本來不及反應,更不可能抵抗,感覺就像被縛著雙手,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眼看著只能乖乖接受落湯雞的命運。但在水流即將觸碰到他身子的時候,卻自動分開,沒有沾上哪怕一滴……
好厲害的手段!
只是,這是要幹什麼啊?下馬威?
「侯爺今日是來退婚的麼?」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入趙宗陽的耳中,聽不出有任何感情波動,淡淡地,卻讓人心裡一悸。
趙宗陽一抬眼,便見到了那白衣飄飄的仙子姿影,心弦像是被撥動,驟然加速。
縱然是相伴依偎了九世,但再一次見到,卻還是猶如初見般魂牽夢繞,更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滄海桑田,讓人唏噓不已。
「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這樣程度的形容詞用在這個女子身上,只讓人感覺像是陳詞濫調,就像一個文思枯竭的才子,總是用寶劍來配英雄,用鮮花來配美人,流於庸俗。
眉目如黛,面容如詩如畫,特別是那一汪秋水,似乎有著一種直透人心魄的魅力……身形更是修長,遠超女子的身量,幾乎與趙楓陽齊肩。一襲白衣更是襯托得翩然若仙,一塵不染。
最讓男人難以自拔的是她身上的那種高貴冷傲的氣質,渾然天成,高不可攀。
難怪是京城第一千金,讓無數貴族公子為之瘋狂!
「有些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趙宗陽狠了狠心,說道。
但說話這句話的時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裡在流血。曾經以為只要是為她好,便要離她而去,自己應該做得坦然,問心無愧。
但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才真正瞭解到自己究竟有多麼不捨。
人,終歸是有心的,有心,則無法絕對理性。這世界上,有些事或許是正確的,但你偏偏做不到…
但不捨又如何?難道真要再次把她留在身邊,眼睜睜看著她重蹈覆轍,再次被自己陰差陽錯地親手殺死?
老天太殘忍了!
趙宗陽的心中,升起一股無比絕望的糾結,帶著一絲憤恨:這就是天命?哪個狗日的神設計出如此歹毒的天命?
操*你*媽!
一聲琴音悠悠響起,卻又驟然崩斷。
「我不會勉強你,我只想問,為什麼?」林心煜輕輕地撫著斷掉的琴弦,淡淡問道。
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淡淡的,與世無爭的樣子,永遠不會面紅耳赤地爭吵。她很少激動地表達自己的情緒,說一些驚天動地的華麗辭藻,但輕輕地一句話,卻讓你感受到千鈞的份量。
趙宗陽久久沒有開口,他不知道從何說起,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傷害了她。
儘管自己很清楚,她遠沒有那麼脆弱,甚至比自己想像中的還堅強,但她是否堅強是一碼事,自己會否傷害她,又是另一回事。
休妻,儘管這是未婚妻,那也是一件天大的事。特別是對女方而言,無異於一場浩劫!
也許鑒於林家的強勢,別人不會在乎,也不敢對此指指點點,而林家也未必會對一個女兒的感受考慮太多。
但就算全世界都不在乎,至少還有一個人會在乎,那個人就是趙宗陽!一筆虧欠了九世的債,永遠還不清。他要是不在乎,他還是人麼?
「即便我們無緣,我也該知道為什麼?」見趙宗陽一直沉默著,林心煜又淡淡問道。
「我很窮,不能給你好的生活。」
「不在乎。」
「我的處境很不妙,隨時可能喪命。」
「無所謂。」
「我會連累你,甚至可能誤傷你。」
「隨他去。」
林心煜的聲音不大,沒有什麼豪言壯語,但越是這淡淡的語氣,卻越是讓趙宗陽心中分外難受。
沒事說這些幹嘛?像心煜這樣無怨無悔跟隨自己九世的女子,用自己境況糟糕,怕連累的借口來打發,事實上就相當於一次道德綁架。
對別的女人,這一招或許有用,但對林心煜這樣的人,你順風順水,青雲直上之時,她有可能離開你;但你經歷挫折,深陷低谷的時候,她絕不會拋棄你。
你越是強調你的難處,實際上就越是逼著她跟著你。
趙宗陽狠了狠心,索性說道:「我用與你退婚的條件,要與林家交換續命玉。」
「蹭」的一聲,一根琴弦再次折斷,林心煜看起來依然是沒有表情,但她的指尖,卻是微不可察地在顫抖。
白玉無瑕的臉頰,此刻更顯蒼白,人淡如菊。
半晌之後,她緩緩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我要集齊三大寶物,爭取天命覺醒,然後參加巡天宗的收徒大典,從此後飛黃騰達。」趙宗陽忍著心痛,一個勁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就是一個混蛋。你對我的作用,遠不如一塊玉。」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林心煜淡淡說道,難掩一分失落。
「現在知道,也不晚。」
「看來以前一直沒有真正瞭解你,這是我的責任。」林心煜頓了頓,淡淡說道:「我同意退婚,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收徒大典還有一個月吧,這個月裡,我想要經常陪在你身邊。」林心煜的語氣雖然很淡,卻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堅決:「我至少要清楚,我以前的未婚夫,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樣的要求,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