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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騰已經提前進入扶風境內,又聽到皇甫重在略陽境內武力阻攔流民已經釀成大亂,不禁暗暗頭疼,這次只能全靠安定的兵力來對付彭蕩仲了。
有探馬來報:「毛府君,西南方隴關固關一線均被彭蕩仲之子彭天護佔據。彭蕩仲駐軍東南方汧縣城郊,至今尚未攻克汧縣。」
毛騰不禁暗道:「馬敦果然是個人才。」皇甫澹勒馬上前,對毛騰道:「彭賊所部曾做過朝廷義從,久經戰陣,野戰恐難將其擊敗。不如我們先西進隴關,拿下彭天護,再等我族兄大軍匯合,屆時定能大破彭賊。」
毛騰按著額頭沉思片刻,忽然問道:「皇甫功曹,若狹路相逢,你可有在野戰中戰勝彭賊的信心?」
皇甫澹哼了一聲,傲慢地道:「莫說信心,彭賊之流我從未放在眼裡,只是野戰傷亡難料,安定兵馬個個是隴中健兒,若死在彭賊手下可就可惜了。」
「這些天行軍紮寨,毛某也看到了,安定的軍士不亞於西平的平虜軍。」毛騰看了一眼軍容齊整的安定郡兵騎士,這些人多數年齡都三十開外,體力未衰但戰鬥經驗豐富,是不可多得的精兵。而皇甫家世代將門,皇甫澹行事粗豪老繭滿手,顯然不是尋常士族,毛騰心中已經有了策略。
皇甫澹看到毛騰這般詢問,不由生疑道:「毛府君可是想與彭賊野戰?」
毛騰點頭道:「秦州刺史若能領大軍來與我匯合自然勝算更大,可是一旦彭賊與齊萬年合流,那就後患無窮,我們跨越百里來到扶風也就只能白跑一趟了。所以必須搶先擊潰彭賊所部,確保關隴道暢通無阻。」
皇甫澹剛想反駁,毛騰已經勒馬靠近,在他耳旁說道:「只需如此如此。」
皇甫澹聽畢,將信將疑地道:「此事能成否?」
毛騰朗然一笑,也沒有回答他,立即下令道:「彭天護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勿須理會。直接南下汧縣,一舉擊潰彭蕩仲!屆時彭天護自會不戰自潰。」安定軍遵循號令,開始向東南方向前進。
彭蕩仲也在時刻留意著毛騰的進軍路線,他深知晉朝軍隊的攻堅能力,對駐守在隴關的兒子彭天護捏了把冷汗。當聽到斥候說安定的晉軍一路南下,並沒有去攻打隴關時,當下大喜過望,勒馬在軍前大喊道:「孩兒們,晉人不去打我兒天護,反而南下要跟我們在野外對決,這是在找死啊。大伙這回好好打他一仗,不要像這幾日攻城時那麼消沉,把攻堅時受的氣,全撒到安定晉軍的身上吧!」
盧水胡人聽說要去野戰,而不再去攻這座貧瘠的小縣城,頓時大喜,個個摩拳擦掌,頓時一改原先低落的士氣。彭蕩仲當即便傾巢而出,向北行進。因為汧縣的幾百義勇,根本沒有從後面襲擊彭蕩仲的能力。
「如此大旱,鳥都沒得吃啊。」在關山東側前行時,有幾個騎兵指著山上議論道。彭蕩仲抬頭一看,山腰處飛鳥盤桓嘰嘰喳喳,頓時疑心道:「什麼鳥都沒得吃,你們幾個沒見識的!八成是山上有伏兵,驚得飛鳥不敢停靠,快,搜山!」
自古行軍多危險,中國古代的戰爭和歐洲的會戰不同,歐洲人多數都是雙方選擇好戰場來進行決戰,不管這個選擇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但是很少有各種無所不用其極的襲擊。而中國古代的作戰就不同了,只要能挫敗敵手,什麼方法都會用,戰場並不是事先就能預定好的,往往是最後勝利者設好的圈套。所以作為一個長期作戰的老油條,彭蕩仲在汧縣城下攻城的時候還心中坦然,可是在往北行進的路上卻是疑心重重。看到飛鳥盤桓果然起疑,下令搜山。果然在一刻鐘後,幾個兵士人手扛著一個稻草人下了山來,對彭蕩仲道:
「軍主,是一些假人,嚇得那些鳥不敢停靠,八成是農夫放的。」
「農夫個屁,附近的人不是縮進了汧縣就是逃去了別處,還有個屁農夫。這八成是毛騰那廝搗鬼,要亂我軍心。」彭蕩仲大罵一通,接著吼道,「以後每有山林,先搜山再說!」
那幾個兵士被訓得低頭不語,心中卻暗道:「不過幾個稻草人,亂什麼軍心啊,只怕是亂了軍主你的心才是。」
彭蕩仲心目中的決戰地點便是平坦地形,所以在路過山林的時候,就會派出遊騎斥候搜山搜林,以防備被突然竄出來的安定軍將自己的部隊截成幾段。
「毛騰是西平馬府君的門生,奸猾的很,你們搜山時認真些,如今天氣乾熱,如果有疑心的地方不妨就放一把火,聽見了沒有!」彭蕩仲對馬隆還是非常敬畏的,一直稱呼為「西平馬府君」,而不是直呼其名。盧水胡軍士聽命,一路搜山搜林,可是搜到的可疑物事,不是稻草人,就是幾串掛在樹枝上被風吹得叮噹響的鈴鐺。盧水胡軍士們嬉笑地獻上這些鈴鐺,說道:「軍主,真的沒事,不過是些玩物罷了。」
「玩物?呸!」彭蕩仲指著那鈴鐺,罵道,「你等可知道這是何物?這是晉人具甲騎才會配有的馬鈴。一旦衝鋒,馬鈴齊響便會讓敵人震恐不安,這說明毛騰就在山林某處埋伏著,先攪亂我們再伺機突襲。以後搜山認真點!」
彭蕩仲本來多疑,一路上連番搜山,搞的盧水胡軍士疲敝不堪。直到過了關山山麓,看到了一片平坦之後彭蕩仲才鬆了口氣,眾兵士一齊要求紮營休息。彭蕩仲回顧下四周的地形,說道:「不可,附近林木茂盛,取水也不方便,孩兒們再幸苦一下,再走幾十里便是汧山一帶。汧山都是一些低矮的土丘,山林也沒有這裡茂盛,難設伏兵,而且土丘地形也適合紮營守禦,免得晚上會被夜襲。快走!」
盧水胡軍士不情願地跟著繼續前進,又走了十里路,已經累的要死要活。彭蕩仲看到他們實在疲勞,這才道:「孩兒們,暫且休息片刻,歇好體力再去汧山紮營。」
彭蕩仲剛下馬坐下,忽然覺得不對勁,趕緊又派了幾個斥候去附近探測敵情。這才坐了下來,可是驕陽如火,雖然沒有盛夏時的毒辣,卻也讓多數都穿著羊氈的盧水胡軍士酷熱不堪,有些軍士將羊氈圍在腰間,光了膀子就躺了下去,還有幾個愣子拿著刀帖在自己的肉上找涼快。彭蕩仲也有些燥熱,向身旁兩個小胡使了眼色,兩個小胡脫下胸前的銅質護心鏡,朝著彭蕩仲扇起風來。
「要是有個女人就好了。」
彭蕩仲盯著那小胡的屁股,頓時就有些起意,正想消消火。忽然眼色有異,趴到地上一聽,趕緊跳了起來吼道:「穿戴整齊,趕緊上馬,有晉人的馬蹄聲!」
盧水胡眾軍士聽到彭蕩仲大喊,趕緊紛紛扯起羊氈袍子跨上了戰馬。緊張了半晌,忽然有斥候回報道:「北邊十里外有數百晉人騎兵向東去了。」
「向東,確定不是向南?」彭蕩仲似乎有些不相信。
斥候道:「是向東,以他們的速度如果向南,恐怕現在已經到這裡了。」
彭蕩仲一想也是,不過幾百晉人騎兵向南而來豈不是找死。自己手頭騎兵三千步兵兩千,殺幾百個騎兵還不是跟撩起袍子抓球一樣簡單?於是道:「歇息片刻,立即前往汧山。」
皇甫澹的先頭部隊已經發覺了盧水胡的斥候游騎,當即揮手道:「回報毛府君,其餘騎兵隨我而來。」皇甫澹率領這安定的六百騎兵開始向東方行進而去。那探馬也迅速回報毛騰,正在樹林中駐紮著的毛騰看後大喜,下令道:「胡人便在二十里開外,諸位隨我緩慢前行,莫耗光了體力。」
兩千步兵開始靠著樹林緩慢向南行進,終於在行進數里後被彭蕩仲的斥候發覺。毛騰當即道:「就地結陣,彭賊一定會殺過來的。」
彭蕩仲果然接到了斥候的消息,斥候報道:「晉軍步兵數千,就在北邊二十里開外樹林中。」
彭蕩仲心中猛地石頭落地,說不出的酣暢淋漓,一拍大腿就跨步上馬,吼道:「孩兒們,二十里外有羊群,等我們去捕獵了,向北前進!」
盧水胡的軍士早被疑神疑鬼的彭蕩仲弄得心裡疲敝不堪,聽到晉軍的真切消息,也都紛紛鬆了口氣,個個快步上馬。彭蕩仲命令騎兵在前先行,步兵在後,迅速向北衝去。
不到半個時辰,彭蕩仲的騎兵部隊已經接近了毛騰的陣前。彭蕩仲看到樹林外鮮明的「新平太守毛」的幡旗,頓時大喜道:「小賊好生膽大,竟敢仗著一片小樹林就想與我騎兵野戰,真是想立軍功想得瘋了。孩兒們,不要正面衝鋒,槍騎側翼掠殺,弓騎兵在後頭射箭支援,將他們殺光!」
盧水胡的騎兵喊著這種狼嚎般的叫聲,開始從沿著樹林邊緣朝晉軍陣線側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