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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亂起關中 第134章 事態危急 文 / 混元大羅金熊

    郝散鞏更等羌胡軍首領並沒有退回北地,他們在解系和夏侯駿撤離馮翊後就一直困在馮翊北部的荒原中,慢慢收攏部眾卻又怕在回北地路上再遇伏擊,一直提心吊膽。結果齊萬年派了人找著了他們,郝散與鞏更便派出郝度元為使者商議合夥起兵之事,等郝度元帶來情報回來,羌胡軍已經恢復了力量。

    正月初九,解系和夏侯駿已經兵分兩路,分別向馮翊和扶風進發。出征的當天大雪紛飛,身體虛弱的解繫裹著皮裘坐在肩輿之上,早已沒了上次出征時的意氣風發。解系有種不祥的預感,甚至覺得自己會死在軍中。而夏侯駿則仍然高頭大馬,步騎三萬出北門過咸陽,進入了始平郡內,夏侯駿望著漫天的大雪,不禁對夏侯奭笑道:「真是豐年好大雪,這種天氣,氐人凍也凍死了,安能有戰意?」

    毛騰已經召回了大半的郡兵,並購置了大量便宜的羊毛氈為郡兵御寒。新平郡的斥候部隊一直在扶風和新平周圍游移打探著最新的消息。果然到了二月上旬,傳來安西軍先頭部隊夏侯奭在武功縣附近被氐人擊潰的消息。

    據逃來的流民敘述,氐人將道路磨得鏡子一般滑溜,夏侯奭的騎兵衝鋒上前盡數跌倒。夏侯奭本人則棄馬逃走,夏侯駿聽到消息便在始平郡駐足不前。流民的敘述雖然荒誕不經,但大致也能判斷出來由於雪多路滑,安西軍的精騎竟然被氐人步兵擊敗了。

    二月中旬,又傳來消息。解系被郝度元擊敗了。

    解系自從離開長安,一路上因為身體原因勞頓不堪,進軍速度也極為緩慢,等到了馮翊郡界內,才聽說鐵鐮山工事被羌胡搗毀。解系長歎一聲只得下令全軍東進,準備入臨晉城。結果才行進到重泉縣附近塌冰過洛水的時候,前軍陷入冰層中,原來羌胡軍早已在渡口附近的河床上鑿了不少窟窿,只是用沾水的枯草掩蓋。正當行軍困難之時,郝度元率領羌騎偷襲,臥在肩輿上的解系身體虛弱不能有效指揮,結果雍州兵大敗,解系部下的羌人義從也在困境中突然倒戈,等雍州兵擁著解系逃回重泉縣城,只剩了不到兩千士兵。

    作為假節雍州刺史的解系慘敗,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雍州的所有胡人幾乎全部開始作亂,就連本來忠於晉朝的安定盧水胡彭蕩仲也開始洗劫附近的村寨。司馬駿主政關中時期招徠的各部胡人開始紛紛造反,有部落的抱團搶村莊,沒部落的聚集了做馬賊,總之雍州已經亂成了一團。

    新平郡也有不少零散的胡人,聽說關中胡人大亂也紛紛開始打家劫舍。而漢人大族為了防備胡人,紛紛組織族人將胡人趕出村落或者直接帶著村民提著農具去攻打胡人的村落,這樣就更加加劇了胡人的造反程度。不到十幾天的時間,毛騰發現,還別說對付胡人來犯了,本郡的胡人山匪馬賊,都夠讓他頭疼的了。

    毛騰最怕的是新平的本地豪族趁亂驅趕他收攏的流民,立刻囑咐郭文道:「去通知兩縣縣令,給全郡的嗇夫和亭長告知,若再有人糾集村民驅趕胡人定要嚴加懲治,如果敢驅趕僑居的晉人,立斬不饒!」

    郭文答應了一聲,毛騰看他眼神有異,笑道:「郭督郵,你們郭家沒有參與這類事吧。」郭文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毛騰也看出他在撒謊,說道:「此前之事既往不咎,從今日起誰在驅趕外地人,不論漢胡,一併懲治。」

    郭文連連點頭道:「那已經做了賊匪的胡人如何處置?」

    毛騰道:「宋配是本郡賊曹,自然會讓他去料理盜賊之事。你莫忘了,國家律法針對的只是盜賊,而不是胡人。至於扶風和馮翊的亂軍,則令當別論。」

    郭文頭點的如撥浪鼓一般,這才退了出去。

    下午時分,宋配帶著剿匪的新募兵已經回來,幾十顆血淋淋的人頭擺在了營前。毛騰不禁皺眉道:「不過尋常賊匪,梟首割耳便可,何須如此。」宋配說道:「新軍多農家子弟,天性仁厚如何為兵。我教他們帶著首級回來,也是給他們練膽。」毛騰聽畢,頷首道:「仲業此言在理,這些人都是哪路胡人?」

    宋配說道:「今天殺的這一夥賊匪,卻不是什麼胡人。是從扶風流亡過來的晉人,他們不思投效,竟然將馬鬃馬尾掛在嘴上冒充胡人,四處燒殺擄掠,著實可惡至極。」

    毛騰不禁吃了一驚,看那些首級,也多是鬚髯稀疏不像胡人,不禁歎口氣道:「我在新平施仁政,往來的流民都會妥善安置,想不到還有這等豪猾逆徒!仲業,日後剿匪,如果他們不肯歸附,就依次為例,不分胡漢。」

    「是!」宋配回道。

    毛騰卻是心中犯愁:「扶風本是民風淳樸之地,怎麼也有如此豪猾之輩?只恐另有隱情啊。」於是囑咐宋配道:「明日若再遇到這樣的晉人賊匪,抓幾個活的我來拷問。」

    宋配遵命,這便帶著新兵回營休息了。

    次日清晨,栒邑縣又傳來急報,安定盧水胡彭蕩仲洗劫了離栒邑縣不遠的西川縣城,似乎有向栒邑縣進軍的跡象。毛騰頓時腦袋熱烘烘的一陣難受,彭蕩仲的兵力他是知道的,以新平郡的力量如何對付?趕緊抽出紙筆來,問郭文道:「新任的安定太守是何名諱,何方人氏?」

    郭文道:「河東衛博。」

    「啊!」毛騰猛地站了起來,大笑道,「原來是親戚啊,我馬上書信於他。安定是邊地大郡,兵馬也較多,只要你他能牽制彭蕩仲,栒邑縣也就沒有可發愁的了。」

    毛騰心念一動,這便從郡府後門進了內院,急慌慌地拿著紙筆進了房門,連忙道:「茂猗,衛博你可認識?」

    衛鑠有些吃力地躺著,略微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什麼衛博,我可不知道。聽板兒說這些天又有亂事,夫君可有對策?」

    毛騰說道:「如今關中胡人大亂,安定盧水胡又窺伺我栒邑縣。我聽說新任的安定太守是河東衛博,還當你認識,想請他合兵趕走盧水胡罷了。」

    「你……你又要去打仗?」衛鑠皺了皺眉頭,有些發愁地道。毛騰說道:「倘若安定兵多,能擊敗盧水胡,我也就免得再去受苦了。」

    衛鑠聽他這麼說嗎,展開笑靨,伸手道:「夫君,筆墨伺候。我用族伯的字體幫你寫信給衛博,衛博一定會發兵吧。」

    毛騰詫異道:「你不是不認識衛博嗎,萬一衛博雖是河東人可要不是你們一族呢?」

    衛鑠掩口哧哧笑道:「我啊,看你不理睬人家,瘋瘋癲癲就記著軍務。方才是氣你罷了,衛博是我族兄,我自然認得的,不過他性子柔弱又不識刀兵,管不管用我也拿不準。」

    「無妨的,我聽說安定功曹皇甫澹是個果毅的猛士,皇甫家是安定一等一的高門,你族兄恐怕也會續用於他。」

    毛騰說畢,抬起一隻炕桌放到衛鑠面前,研好墨雙手將筆奉上,嘿嘿笑道:「我的卿卿主記,接筆吧。」

    衛鑠吁了口氣,一手捧了腹部,一隻手接過筆道:「什麼卿卿我我的,好生讓人肉麻,以後再叫……我……我可不理你了。」

    毛騰恭敬地道:「夫人,那以後不敢了。」衛鑠這才寫了下去。

    七八天後,毛騰的書信送到了安定郡。衛博展開書信一看,不禁頭疼,暗道:「朝廷除我為安定太守,如今關中如此混亂早知便不來了。衛鑠這女子不知廉恥與兵家子作此淫奔之舉,卻還有臉來向我討救兵,真是我衛家的恥辱。」正在發愁,忽然眼前一黑,一個高大的身影進了門來竟擋住了光線。

    「皇甫功曹,這是新平太守毛騰的書信。竟要我徇親於他,調安定郡兵幫他推盧水胡賊。我們安定如今人心惶惶,胡人肆虐自身難保哪有閒工夫管他,你說是吧。」衛博暗想這皇甫澹是本地豪強,心繫自家塢堡,一定沒有救援他人的公心,於是便牢騷道。

    皇甫澹也不答話,逕直走到衛博身邊,皮靴的腳步聲重重踏在木地板上震得衛博連連皺眉。衛博正想責備他進門不脫履太過無禮,可是皇甫澹卻更是無禮地一把抓起了他眼前的信紙,粗看了兩眼便道:「毛騰是關中虎將,我族兄秦州刺史皇甫倫叔(皇甫重)多次誇讚於他。如果有此人襄助,定能破盧水胡賊,如今他向我郡請兵,豈不大妙。緣何要拒絕於他,自棄強援?」

    衛博哼了一聲,怒道:「皇甫子清,你也是安定士族,禮節總該懂得吧,門前脫了履再進來!」

    皇甫澹故意往地上一跺腳,幾塊乾泥就濺了一地,粗聲道:「軍務緊急,大丈夫豈拘此小禮?」

    衛博回頭看著主簿張光,盼著他說一句話為自己助力,卻沒想到道張光避開了他的視線,沒有言語。衛博暗想這些地頭蛇真是可惡,可看到皇甫澹鐵塔一般的身軀,又不敢真的發怒,只好歎口氣擺擺手道:「皇甫功曹,再是戰事交緊也不該失了禮節是吧。你且脫履再進來,我們慢慢商議與毛騰聯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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