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騾馬和牛都被毛騰以折抵價出售,但是毛騰卻拒絕了大商賈和地方豪強的收購。而是下令,但凡是郡兵和新募軍每人都能以市價的一半來購買騾馬與牛。原來有不少的普通編戶齊民,一年耕作的糧食有多半要交予豪強以作耕牛的租金,由於牛在農耕中的重要性,郡兵和新募軍軍士都歡呼雀躍。由於普通的農民並沒有錢財可買,就用穀物來換,雖然許多農戶都是高利貸借了豪強家中的餘糧,可這些毛騰卻無暇再顧及了。這次賣牛換取了大量的糧食谷,漆縣城的糧倉也堆得滿滿的。毛騰暗想,等來年青黃期,這些谷糧可都能買個好價錢,就有錢擴充郡兵再購置一些軍械了。
不過郡兵的編制有限,再進行擴充恐怕還有謀反之嫌,毛騰暗想也應該活動一個護軍之類的地方軍職了,就如馬隆兼領的平虜護軍一般。如果有了護軍的身份,能擴充的部隊建制也就多了。
護軍是魏晉時期邊郡管理的一種特殊手段,地位等同於郡都尉,但屬於軍事管制而非行政管制,在服從命令的方面也是優先服從都督而不是州刺史,實際上已經跟太守一樣了。從漢朝開始就有了這樣的軍管區域,最初稱作都尉,後來都尉由此發展成了一郡的軍事領導以輔佐太守。由於漢朝的武力開邊,經常和強大的匈奴和西羌等異族作戰,單以一郡都尉的能力無法與強大的異族抗衡,於是早在「州」還只是監察區域,州刺史的官職還不如太守高的西漢時期就建立了比「郡」還要高一級的軍事官職以對付異族,那就是掌管西域軍務的戊己校尉和掌管整個涼州軍務的護羌校尉。雖然「校尉」這個官職發展到晉朝已經淪為統領一營兵力的基層武吏,但是帶有前綴的校尉仍然是沿襲自漢朝以來的高級武官。比如中軍五校尉(如越騎校尉)還有專門掌管異族胡人的護羌校尉、西戎校尉、南蠻校尉、南夷校尉。從東漢之後,州刺史的權力越來越大,終於被朝廷承認為一州的長官,因此像護羌校尉這樣原本就是掌管一州軍事的武官逐漸與刺史合流,譬如但凡是涼州刺史就一定會兼領護羌校尉,雍州刺史就一定會兼領西戎校尉。而刺史作為一州之主,兼攬軍政往往力不從心,因此對於專門應付異族事務的常備軍官也應運而生。那就是低於刺史,等同於太守的護軍。朝廷有時會在胡人肆虐的地區專門劃分出護軍轄地,不設太守只設護軍以軍事管制;或者會讓某地的太守兼任護軍,在郡兵之外可以再擁有護軍轄下的兵力,如馬隆一般。這種軍管制度雖然在西晉時由於短暫的安寧而很是鮮見,但到了十六國南北朝時期,尤其是前一種不要太守直接軍管的地方制度,直接催生出南北朝特有的「鎮將」軍管制度,這都是後話了。
毛騰現在想要的,就是朝廷能給他一個護軍的官職,讓他能合法合理地擴充軍隊以防範胡人,也是為了能在日後的八王之亂中站穩腳跟。新平郡的歷史上,在三國時期司馬懿出鎮關中之時,新平、北地、扶風三郡交界處曾短暫劃分出撫夷護軍和安夷護軍專門軍管氐羌,這也是有先例的,這個要求也基本上算是合理的。
毛騰苦思半晌,卻想不出來該如何向朝廷去討要這個官職。解系還沒有這個權力,而趙王恐怕也不會讓自己遂意,頓筆於案,終於還是沒有再寫下去。
毛騰將偷襲羌人留守部落的消息稟報給解系後,原本已經跟羌胡軍對峙數月的解系大喜,立刻批准了毛騰將俘獲牛馬自用之事,並且手令京兆郡和扶風郡的資助毛騰武備八百。還在粟邑縣東郊的夏侯駿也接到瞭解系的再三催促,夏侯駿終於慢吞吞地發兵,應解系之邀一起進攻羌胡聯軍位於郃陽西北的大營。
解系和夏侯駿在聯手籌備進攻的同時,趙王司馬倫也閒不住而行動了。
自從聽聞梁王司馬肜代替高密王司馬泰接管尚書檯,而朝廷上下輿論都對自己在關中的作為大加抨擊的時候,趙王司馬倫就已經有些穩不住了。本來他以為他與賈氏一黨的關係足以讓他在關中搗騰一番後入主中樞,沒想到賈後卻偏偏啟用了梁王。司馬倫通過與留在長安的幾個兒子書信往來後,才決定自己著手解決北地羌胡作亂一事了。然而解系已經在之前和夏侯駿出擊馮翊,又沒有在事前請示於他,司馬倫很是忿怒。聽聞解系和夏侯駿在馮翊止足不前後,司馬倫這才開心地釋懷,暗道:「外姓州伯(州伯,對刺史的一種敬稱)即便持假節權柄,畢竟還是外姓,安能有孤王爵之尊?果然在胡人面前畏首畏尾,毫無能為。這一切還待孤來料理。」
司馬倫邀請了督護席薳、京兆郡太守、雍州武猛從事等人開始商議,席薳雖然手中也有兵力,可畢竟薄弱,只向司馬倫推脫。京兆太守與雍州武猛從事皆表示州郡兵力都被解系調走無從著手。趙王這才哼了一聲說道:「你等真是呆癡,難道沒有聽說過『以夷制夷』的良策,難道對付羌胡就必須要州郡的天兵?」
席薳等人紛紛愣住,向趙王求教。趙王說道:「扶風郡的氐人,不是有諸多部落嘛,征發他們去鎮壓羌胡,豈不是一舉兩得?你們倒是說說,扶風的氐人,都有哪些渠帥部酋?」
「扶風的氐部,最大的是單詔一族,部落有氐人萬餘……」席薳這便說了幾個扶風氐酋的名字,說完了又補充道,「還有個叫齊萬年的,曾做過扶風假都尉,在氐人編戶中威望極高,雖然非渠帥部酋,可也實力不弱。」
趙王司馬倫聽畢,說道:「馬上把單詔這些人請來長安,孤王自有妙計。」
「可否將齊萬年也請來?」席薳問道。
「不過一介編戶,已經算是我晉朝子民了,安能調動氐兵?請他作甚!」趙王哼了一聲。
雖然齊萬年在扶風的影響很大,可是扶風還是有不少傳統的氐人部落的,這其中以單詔的部落為最大。在趙王的命令下,扶風太守趕緊邀請了單詔等扶風的氐人渠帥部酋一起來到了長安,等到了趙王行館,趙王忽然命令軍士將這些氐人渠帥層層圍住。孫秀給每個渠帥給了紙筆,說道:「諸位莫慌,趙王只是想借諸位之力,驅北地之羌賊。如果諸位肯向朝廷效忠的話,就各自給自己的兒孫寫一份手書,讓他們出兵討伐羌賊,等平了羌人之亂,諸位便都是朝廷的功臣。」
不少氐人渠帥怒道:「我等不識字句,還請趙王放我等回去。」
孫秀臉刷地就陰沉下來,說道:「趙王有令,不識字的可以請在下代筆,不過可要按上指印。只要羌人一被平定,趙王定會重賞爾等。不過誰家的族人要是抗命,誰就別想活著離開長安!」
氐人渠帥紛紛站了起來,孫秀背拱著手,冷聲哼道:「給你們半天時間考慮,誰要是不從,刀斧手伺候!」
羌人留守地被毛騰偷襲的事終於傳到了還在馮翊的羌胡軍中,鞏更、度莫等人皆咬牙切齒,不少羌人渠帥紛紛要求撤軍回去。眼看眾部酋人心不齊,郝散正在憂慮,忽然聽道軍情報告說解系和夏侯駿兩路進攻而來,頓時大喜,立刻召集諸部大人,商議下步對策。
「諸位,解系和夏侯駿已經從西南兩路向我進軍了。即便要撤退,先應付這一局吧。」郝散說道。
鞏更急道:「我軍雖眾,可是武備缺乏。夏侯駿與解系共有十萬大軍,如何能敵。如今我們還是向北撤退,再回北地,然後伺機向毛騰報仇才好。」
度莫亦道:「倘若只需對付解系,我軍尚有餘力。可是夏侯駿兵馬眾多,我等定非其敵手。」
郝散揮揮手,喝道:「你們怎能如此軟弱,難道就不能把氣撒在馮翊嗎?這樣,我教我二弟率匈奴兵去對付夏侯駿,只需要將其阻擋便可。我們其餘的人一齊南下,先殺解系,再攜餘威攻下臨晉城,搶掠一空再放把火。然後迅速北上搞掉夏侯駿,再進逼長安!如何能為了幾個老人和婦人就哭喪成這樣,還要回那荒涼的北地?」
胡人向來輕視老弱,雖然對毛騰恨意連連,可撤軍的原因多半還是因為無法在夏侯駿的窺伺下突破解系的防線而攻佔臨晉城。聽到郝散竟要派郝度元去阻擊夏侯駿,眾羌長這才鬆了口氣,鞏更說道:「那好,先殺解系再強臨晉,只是毛騰先在北地誆我,又屠戮我族人,此恨難消!在進逼長安之前,先轉攻新平,殺毛騰以洩我心頭之恨!」
度莫補充道:「還要殺了彭蕩仲這個晉廷走狗!」
郝散見他們上下一致,只得說道:「那好,先破了馮翊再說。我二弟要與夏侯駿大軍作戰自是九死一生,只是想請諸位能捨命奮戰,只要拿下了臨晉城,管教關中震怖,讓晉人膽寒。」
「好!」眾羌長握起了拳頭,已是齊心決定先攻臨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