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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亂起關中 第127章 分贓 文 / 混元大羅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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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聽到「楚家」商隊要來互市貿易。鞏唐羌留守的老人和婦女紛紛出動,牛羊、騾馬成群地牽來,不少小孩也歡喜地等著原來的晉人貨郎。留守的羌長鞏端由於早年與匈奴作戰時瘸了腿,正被幾個老羌抬在皮製的滑竿上,與眾羌人等著客商的到來。

    毛騰已經讓新平兵將貨車結成方陣,整齊地往來推進。鞏端坐在滑竿上,看到這些「客商」的貨車竟然毫不散亂,像軍陣一般緩緩開進,而那些「商人」也行進有秩,似乎還有人在指揮。多年作戰的他忽然清醒,猛地吼道:「叫女人和娃兒離開,眾老弟兄們上馬,這恐怕不是商人,是晉軍使詐!」

    羌人中一陣混亂,老羌們紛紛操刀上馬,女人和小孩吵嚷一片被指揮離散。毛騰示意宋配,宋配立刻搖動令旗,整齊列陣推著貨車的新平軍士將貨車紛紛翻轉過來,蒙著鐵條的貨車基本上還是比較牢靠,竟形成了一道簡單的防禦線。後面的新平軍有條不紊地從前至後將貨車上的「貨物」傳遞分發,其實這些「貨物」便是弓箭!

    年老羌人不愧久經戰陣,與少數強悍的羌人婦女迅速騎馬列陣,勇悍地嚎叫著朝新平軍衝鋒。可是他們多數都只有武器而毫無防護,被新平郡的弓箭射傷大片。羌人本來就是猝不及防,毫無準備,除了衝鋒送死之外別無他途。鞏端連忙下令放棄婦孺騎馬撤退,可是哪裡來的及。河谷的側翼,彭蕩仲帶領的一去您如狼似虎的盧水胡騎兵已經衝殺而來。羌人們只得朝馬蘭河中逃去,可是那裡躲得過如蝗箭雨,不一會兒,除了極少數老羌騎著馬從河水泅渡逃走之外,剩餘的羌人不是死就是投降,而鞏端已經在河水裡淹死了。

    新平軍和盧水胡開始紛紛搶奪羌人的牛羊騾馬,雖然毛騰下了禁令不准搶掠婦孺,可還是有不少兵士紅著眼去搶抱羌人少女。眼看盧水胡人多勢眾,如果不守約定恐怕會遇到災難性的後果,毛騰登時大怒,大吼道:「妄奪羌女著,斬!」

    宋配當下便一刀向抱著一個羌人少女的新募兵砍去,那士兵頓時魂飛魄散放下了女子。宋配啐道:「還不去牽馬牽牛,你自家屋裡沒有妻子嗎?」

    那士兵還的確就是個光棍,看道宋配駭人模樣,也不敢多嘴便去牽馬。盧水胡卻在肆意搶奪羌人的婦女和小孩,有的盧水胡族人竟肩扛著兩個不停掙扎的羌人女子。而有的盧水胡人則用繩索捆了不少羌人兒童以作奴僕,身體瘦弱的則被一刀砍死。更有滅絕人性的幾個盧水胡年輕族人,用粗劣木桿的長矛馬槊將羌人的嬰孩串成了糖葫蘆一般嬉笑玩耍。毛騰縱然早已殺人如麻,看到此種場景也不禁心驚,暗想:「如果八王之亂再鬧下去,日後五胡亂華來臨,這樣受屠戮的可就不是東羌人,而是華夏子孫了……」

    毛騰正在思慮,忽然抬頭看到了彭蕩仲身後的旗旛,上面竟然用漢字寫著「新平太守毛」的字樣。毛騰不禁皺眉,暗道:「這傢伙好是陰狠,這是要將東羌人的仇恨都拉到我身上啊!」

    毛騰騎著剛剛俘獲的羌馬,策馬到彭蕩仲身邊,終於開口道:「彭兄多日不見,如今人多馬肥,已是雍州有名的英雄豪傑,何苦借我薄名?」彭蕩仲卻裝傻笑道:「毛主簿哈哈,我們胡人自然地位低些,如果不借漢家天威,只怕也不會這般輕易得勝啊。」彭蕩仲以前就跟毛騰相識,還是習慣稱他「毛主簿」。毛騰見他人多勢眾也不好再行責備,只好不再言語。可是彭蕩仲卻瞥眼新平軍候,笑著說道:「我們胡人都比較憨實,凡事講究公平。你看我們都出了五千人馬,毛主簿只有這些兵士,牛羊財帛半分恐怕不公平吧。況且你們也不便攜帶吧。」

    毛騰苦笑道:「還有幾個東羌部落就在附近,少不了彭兄的好處,你急什麼?」

    「彭某的族人都餓得慌啊,哈哈。毛主簿行個方便,我看牛羊還是多分於我吧。」彭蕩仲嘿嘿一笑,身旁的親兵個個虎視眈眈。毛騰只得道:「那騾馬半分,羊群與財帛盡數歸你。牛是我晉人耕作良畜,彭兄還是不要貪多了。」

    羌人的財帛幾乎就是沒有,所以毛騰這句話也等於白說。羌人的牛要比羊少得多,新平也有不少晉人牧場,羊群盡歸彭蕩仲毛騰也是出了大血了。彭蕩仲聽他這般說,大笑道:「哈哈,毛主簿現在到底是朝廷的大官,果然痛快。今日休整,我們明日繼續搶羌人的牛羊。」

    由於鞏唐羌兩個最大部落的潰滅,導致馬蘭河附近所有的羌人留守部落紛紛北逃。以後的幾天幾乎沒怎麼打仗,羌人丟棄的牛羊無數,彭蕩仲獨吞了所有的羊群和婦孺,帶不走的則全部當場殺死,一路上死羊和死人堆積成山。毛騰則將俘獲的一百多匹騾馬和五百多頭牛分配給軍士,拉著貨車這才撤離。

    鞏端也是東羌極富盛名的人物,他的屍體也被新平軍撈了出來割掉了屍首。死去羌人的耳朵也裝了好幾麻袋,這些都是上交給雍州論功的憑據,雖然這其中許多的耳朵還都是從被盧水胡人虐殺的婦孺身上割下來的。許多新募軍的兵士都是初次上陣,雖然順利得勝,但還是被戰爭的恐懼所感染,而搶先割耳朵的還是老郡兵的兵士。

    返回的時候由於有牛馬拉車,很快便到了栒邑。栒邑縣令和楚家族長楚鑒等人都來迎接,看到上百的牛馬,楚鑒不禁吃了一驚,可他哪裡敢對毛騰責備。只好對身旁的族人嘀咕道:「新平怕是要招大禍了……」

    返回新平郡治漆縣的第一天,毛騰便自己撰寫了一篇給解繫上報的文書,將自己帶著幾百新兵冒充商賈搗毀鞏唐羌等幾個部落留守牧場的事跡略帶誇大地描述,並附上數據:「斬首七百餘級、殺羌長鞏端、虜牛羊數百。」並在後面附註說新平地方貧瘠,虜來的牛羊已經折價賣於民戶。

    寫好的草稿經過衛鑠的潤色和抄寫已經大為可觀,毛騰大喜道:「接下來再向解使君求些軍械吧,新平雖然人少可有漢朝遺風,個個勇健可靠,若能配以良械,定能安撫羌胡。」衛鑠認真地寫了下去,毛騰沉思片刻,又道:「再給趙王寫一份報文吧,畢竟還是故主。」

    出征兩月回來,衛鑠的肚子也日漸大了起來,斜身坐著寫完兩篇報文後已經微微疲乏。一把丟下筆墨也不像往常那樣立刻便去拾掇,只是靠在身後的牆上喘了口氣。毛騰收起寫好的報文,叫板兒收拾了紙筆,想起俘獲的騾馬和牛來,一拍手這就要出門。只聽衛鑠慵懶地道:「你不歇歇嗎?」

    毛騰回過頭來,笑道:「還有牛馬要尋個法子分配,一頭牛算七千錢吧,六百頭可是要價值黃金好幾百斤,有了這些錢,糧草器械便可無憂了。」

    「你總是將公事看得比私事還緊要,可莫累壞了自己。待會再走也不遲啊……」衛鑠歎了口氣,忽然低下頭來。毛騰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也猜著了半截,這便坐到了她面前道:「你說的也對,我也該忙忙私事,伺候下我的夫人和孩兒了。」低下頭來貼著她鼓起的腹部聽了聽,旋即將她摟著說道:「真是累壞你了。」

    衛鑠舒展開身子,躺在他懷裡,慢吞吞地說道:「這小傢伙總是不消停,跟你一模一樣。你又連著好幾月的不回來,只教他在肚裡鬧騰,一齊都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毛騰摸著她的頭髮,這便說道:「東羌的主力不久就會被解使君和夏侯安西擊潰,留守的部落也被我偷襲,殘部逃散到了秦長城一線。東羌人也該消停了,以後啊我就好好陪你。」

    「打來打去的,我不喜歡聽你說這些。唉……公舉……我們還是不要成親了……就這樣,就這樣在一起就行了……」衛鑠忽地又黯然下來。毛騰一怔,說道:「可你畢竟是個士族的小姐,我如今也是一郡的太守。這樣下去總不大合適吧。」

    衛鑠頓了頓,才有些無奈地道:「我把近況都寫信告訴了父親,可是父親一封信都沒有回……衛家好幾代都沒有出過成親前就有了孩子的女子,只怕父親他在生我的氣……」

    毛騰原本以為這時代尚未有理學束縛女性,《列女傳》《女誡》這些書的思想也都並不偏激,未婚先孕應該沒什麼。可如今看來,衛鑠到底是士族出身,士族又重禮教,未婚先孕之事雖然不至於像明清時代那樣不可饒恕,可畢竟在士族眼中還是比較丟臉。毛騰只得安慰她道:「他老人家膝下無子,又只有你這個寶貝女兒。要是看到小外孫,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唉都怪我草率,等解使君掃清了羌胡,雍州得以安穩,我們就立刻成親,在河東、洛陽都可以。」

    衛鑠瞳孔一陣閃爍,拉著他的手溫聲道:「都怪我,要是……要是在洛陽時不那麼嬌氣就答應了你,又哪來這麼多麻煩……」

    「有什麼麻煩,只要我們能長相廝守,能『敦倫盡分』就行了。」毛騰嘿嘿一笑。衛鑠臉猛地一紅,掐了他一把,細如蚊蚋地道:「討厭,真沒有個一郡之守為父母官的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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