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再次見到李格非,十多年前少年時的事彷彿歷歷在目。問起李格非怎麼來去匆匆的,也只是好奇,一般外省的官員若是來京述職也至少會呆上幾天,更何況李格非雖然不是京城人士,但他的岳父卻是當今的宰相王珪,在京城多留幾日那就更正常了。
李格非淡淡說道:「前段時間風傳王爺你又回來了,那時我就想來看看你。只不過岳父在京城為官,我也就少來京城,免得人言我是為功名而來。這次正巧奉旨進京,昨日晚間到的京城便去了岳父府上,和岳父一番詳談才知道這次是有人向皇上薦舉的我。今日我便推了薦舉還回去做我的鄆州教授,所以明日也就回去了。」
「這到有意思,難道推舉的官不合文叔你的心意嗎?」
「官職這事哪有合不合心意的?主要是這推舉之人,我想他是有所圖,問過岳父才知道,他之所以推舉我怕是要討好岳父或是別有用心,這樣的官不做也罷。」
王旁笑道:「文叔你可是一向平和,什麼人能讓你如此反感?」
「不喜歡也談不上反感,只是心想這離這人越遠越好。說起來想必你也知道,就是那參知政事呂惠卿。」
王旁一挑大拇指:「明智!」
對於呂惠卿,李格非似乎也不屑多說,而王旁知道也不少了,便也沒再提此人。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敘舊的話,李格非起身告辭。
王旁略帶遺憾道:「別人也就算了,既然永叔來京城,也得讓我盡些地主之誼啊。」
「等你到了鄆州再補上!」
李格非告辭出了書房,焦得友進門跟王旁說道:「這李教授當年我就覺得他挺廉潔的,雖然幫咱們王府做了些事,裡裡外外的張羅,可說是蘇州若是有了太保銀行百姓們用錢方便。現如今從竟然來京城也不僱車馬。」
「怎麼?」
「我剛剛跟他隨從聊了會兒,那喬生說他們老爺平日節儉,您也知道外省的官員俸祿可不高,這李格非別看有個宰相岳父,自己可是清苦的很。這次進京他們走著來的,這算起來也有五六百里路了。」
王旁心道,難怪他來去匆匆的,時間都花在路上了。不過即便這樣,對於薦官竟然不受,看起來此人低調清高到也沒因為世事所變,也難怪會**出來那麼優秀的一個女兒。
「焦大哥,你安排人趕車去送他們。」
「呵呵,我猜你聽到這事會這麼安排,馬車和車伕我都讓他們準備著呢。我這就去!」
焦得友去派人趕車送李格非,並且親自追上主僕二人。李格非知道王旁好意,也就不再多推諉。回到府上,正巧時遷朝外走。
「你這又幹什麼去?」焦得友問道,心想這小子不是又尋麼魚竿去了吧?
時遷撇了焦得友一眼:「王爺要的信兒我給王爺了,他說沒我什麼事了。你們不是說我這綽號不算數嗎?小爺我出去給自己揚名去!」
焦得友當他說的笑話笑著說道:「快去啊,有好消息回來說一聲。別惹禍啊!」
時遷嘿嘿笑著一溜煙的跑了。
王旁看著時遷帶回來的信,正是崔喜打聽的鄭俠的愛好。這人平日到也算正派,就是偏偏愛喝酒,酒後有時候行為不檢。現在這個人正在京城,而且並未因為獻圖得到高官厚祿,為此有時候頗有微辭。之前王安石復相的時候還好說,再次辭相呂惠卿當權的時候,似乎鄭俠也曾找過呂惠卿,但也未如願所以更是對呂惠卿既恨又加。
這些剛好正是王旁想知道的,尤其是看到鄭俠與呂惠卿不合,更加中了王旁的心意。酒這東西,能讓人失態,有苦笑有醉臥的,有的酒壯慫人膽,更有酒後亂性的。尤其是饞酒的人,簡直更容易拿下。
先將鄭俠的事放到一邊,等童貫回來稟報。說是已經派人在孫固府上候著,一旦孫固辦完公事回府就即刻來通知王旁。
約麼到下午四點來來鐘頭的時候,童貫派的人回來報信兒,說是孫固已經回答府上。王旁喊了兩聲時遷卻不見人來,心想這小子又不定哪瘋去了。派人去將孫固請來,孫固接到王旁派人送來的信兒,心裡直嘀咕。自己和王旁本來也不是很熟悉,這個王爺叫自己幹什麼?又想到這人可惹不起,當年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歷經三朝。如今更是皇上的心腹,聽說還要給皇上獻上延年益壽的仙丹,這樣的人手裡雖然沒兵沒權,那可比有權還可怕。
手中有權的人,凡事權利就有範圍,要不怎麼有越權這麼一說。可王旁這個不參與朝政,手中無權換而言之也就沒有越權一說。越想越覺得奇怪,趕忙備轎來到梅耶府。
看著這梅耶府也不大,堂堂一個王爺竟然住的比一般的朝臣還寒酸。被梅耶府的官家帶著孫固來到客廳,王旁正在主座坐著,看見孫固來了也不起身:「孫學士來了,請坐!」
孫固一見王旁,隱約如同當年的模樣,心想看來他幫皇上煉丹的事是真的。這下,他更不敢怠慢,忙施禮問:「王爺今天急著叫我來有什麼事啊?!」
「孫固,我問你北宋熙寧七年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一句話把孫固問的有點糊塗,這裡不是公堂啊,怎麼這小王爺一上來就問這個。好在自己官職多年未變,於是回答到:「熙寧七年我在銀台司供職。」
「你沒記錯嗎?」
「王爺放心,肯定沒錯,我是去年才被調到樞密院的。在此之前一直是在銀台司。」他說完偷眼看著王旁,只見王旁黑著臉面陳似水。這下孫固心裡更加犯嘀咕,他忙低下頭等著王旁問話。
「聽說你兒子現在也在銀台司?是不是叫孫超啊!」
「是啊?!王爺,是不是孫超冒犯了王爺?」
王旁見孫固戰戰兢兢的樣子,知道對方對自己不敢不敬,晾他也不敢耍滑便直接問道:「我問你,熙寧七年有一件大事,鄭俠向皇上獻上《流民圖》藉著災荒之年,誣告是因家父新政所致,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孫固聽王旁聲色俱厲,這情景不像是王旁把自己請來問話,倒像是公堂在審嫌煩。可自己又不敢不說,從一進門就覺得,這梅耶府雖然不大,但這王旁氣場可是夠足的。
「王爺,這件事朝廷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孫固說的是知道鄭俠獻圖,但鄭俠是不是誣告王安石這事可是一直沒有定性。但他這麼一回答,自己也覺得哪裡不對勁,似乎朝廷上下都是鄭俠誣告。可如果王旁現在要給王安石翻案,自己這麼說不就成了認定是鄭俠誣告了嗎?左思右想老頭有點繞不過來,他著急的補充道:「王爺,鄭俠獻圖的事鬧的王相公辭相,這麼大的事朝廷上下官員都知道,但鄭俠為獻圖這事,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看他緊張那樣,王旁也感覺孫固這人膽小圓滑,如果知道鄭俠是給皇上獻圖,他必然不敢帶著鄭俠去見皇上。想到這王旁冷冷一笑:「你不知道?皇城之內除了太監能接近皇上,再有就是通進銀台封駁司,可以直接去見皇上。我已經調查了,當日鄭俠正是被你銀台司的人帶到皇上面前。孫固,我可告訴你,這事情有大小緊急之分,若是你銀台司失職,驚擾了聖駕這罪名可是不小啊?!」
看孫固一臉惶恐,深色中還有些猶豫,王旁幽幽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說道:「我再提醒你,孫超現在也在銀台司,萬一哪天封駁聖意惹了皇上不高興,或者緊急的事沒能及時稟告皇上,這可是大罪啊。」
這話果然十分有用,孫固一臉的無奈:「王爺,您這麼說不是不是嚇唬我嗎?!」
「我不是嚇唬你,我是在威脅你!」王旁毫不客氣兩眼緊盯著孫固。
孫固的腿都抖了,他帶著哭腔說道:「您,您讓我想想,這事肯定不關我的事,可鄭俠都見到皇上上了圖了,大伙光顧著那些流民的事以及王相公辭相的事了,誰也沒注意當日鄭俠怎麼見到皇上的啊!」
王旁用手一指孫固:「孫固你給聽著,現在本王給你兩個時辰要你去查,你查不到就讓你兒子去查,總之明早之前必須給我一個信兒,不然本王的脾氣想必你也有所耳聞。」
「哎,我的王爺,我馬上去。」孫固嚇得心都快不跳了,王旁這事來的太突然了。想起十幾年前那個小霸王似的王旁,孫固能不害怕嗎,尤其他竟然直截了當的說是在威脅自己。這事找誰說理去,就算到了皇上那,當年自己正是銀台司的公事,鄭俠獻圖明顯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怎麼就讓他進去見了皇上獻了圖呢。
孫固忙回府派人叫孫超,父子商議對策,孫超也知道這個王旁不好惹,尤其是那天在殿上看到王旁舉薦蔡京的時候,皇上簡直就是言聽計從。沒辦法,孫超干忙趕回宣徽院,去查檔案。
那邊孫固父子忙和著,孫固走的時候,天色就已經擦黑了。王旁見時遷還沒回來,心裡正奇怪呢,聽到外面有些雜亂,緊接著崔德友帶著陳康張豹兩個人進來了。
王旁見到二人大喜,剛想和陳康解釋為何在延州的時候不和他相認,陳康卻上前說道:「王爺,我們剛剛回來的時候在街上看到好像是那個時遷,被人綁了起來。你快派人看看去吧!」
崔德友一拍手:「壞了,這小子走時說,要給他那綽號揚名?難道他去偷了人家東西讓人家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