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想下江南焦德友三人十分詫異,畢竟剛剛回到京城怎麼又著急出門。可再想想,雖然有些意料之外但卻也是在情理之中,畢竟離開十多年回去看看父親也著實應該。只有時遷聽到這消息十分興奮,他的眼睛冒著光提高了聲調問道:「好啊,王爺帶我去!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胡鐵嶺瞪了一眼時遷,這小子沒規矩。看著屋裡這幾人,哪個論資歷都比他們高,也是跟隨王爺多年的人,什麼時候輪到時遷發問。
焦德友瞧著時遷有意思,原來府上年輕的孩子也不少,但像時遷這麼調皮搗蛋的還真沒幾個。他故意逗著時遷說道:「你沒去過,王爺帶你去怕不合適,我看你留在府上天天坐在院門口,看著街上的美女挺好的。」
「美女看多了也膩,再說聽說南方美女更多,而且風景特別美。王爺,你就帶我去吧!」
別看時遷平時調皮,但他知道要是王旁真不帶他去,他還真不敢擅自行動。
王旁看大伙這麼快就熟悉了,說說笑笑不那麼拘謹看上去更像一家人一樣舒坦。他笑笑說道:「焦大哥,府上的事就拜託你了。至於時遷嘛,那就帶著吧,不過咱可說好了,你可不許淘氣,而且平時侍候本王的事就讓你做,做不好可要受罰的。」
時遷忙起身,給王旁的杯中添上水:「那當然那當然,我一定做到眼勤手快,侍候您比太監侍候皇上還精心。」
「哈哈哈!」眾人一陣笑聲。
焦德友把話轉到正題:「這一趟路途遙遠,不過我看胡兄弟和馬勝都是身懷絕技之人,有他們保護你我們也就放心了。你什麼時候動身,我抓緊命人準備王爺路上所需。」
「很快,明天一早我去向沈兄道別,然後就出發?」
「這麼快?」這下連焦德友也有點驚訝。
「這我還擔心會到的晚呢,明天我向沈兄辭行後就出發了。東西到不用準備什麼,我們四個人騎馬反而會快些。」
王旁安排完了,有囑咐胡鐵嶺等人,以後就不要稱呼自己大王,眾人紛紛記下。
當晚眾人齊聚一堂,誰也說不好這頓算是接風還是踐行。兄弟們一起,就要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說說笑笑。酒要喝痛快了,不管這十四年到底經過了什麼事,過去的都是浮雲,王旁都會去一一的去接受去面對。
胡鐵嶺,馬勝和時遷都被這種氛圍感染了,雖然之前的王旁也很平易近人,但回到京城他們才看到王旁的另一面。看著王旁身邊曾經的那些人,對王旁的忠心。再看到王旁更像男人一樣陽剛,舉手投足間對過往所有事的一笑。瞬間,似乎能回來跟在王旁身邊出入,已經成為一種榮幸。
庭前歡笑聲聲陣陣,清靜了多年的梅耶府瞬時變的熱鬧起來。武嫂忙裡忙完的安排完了,來到內府和蘇小妹說著話。得知王旁又要出門,蘇小妹自是有幾分眷戀不捨。
酒宴散盡,眾人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的去休息。王旁看著大家都散了,想著剛剛如同說笑般的說起各種事,
「王爺,您現在這麼多舊友都做了官,您不想見見嗎?」想到席間不知道誰問了這麼一句。
「大伙來是看我抬舉我,不來也有各自事情。」
想到世事變遷,陸慎言都做了縣令,更多府上也走上了自己的官途,他搖頭笑了笑。
說道歐陽修辭世,侯書獻先生也過去了,這些人都早早西去。當年的舊友再也見不到了,心理微微發酸。王旁一聲歎息,活著就有機會。
武嫂進了房間,一邊張羅下人收拾,一邊說道:「老爺,夫人在等您!」
王旁站起身來,自己也該回去了,腳下似乎有什麼東西,他低頭看了看,時遷爛醉如泥的鑽倒在桌子底下。
這小子,不能喝還貪杯,王旁笑了笑吩咐下人將他抬回房間。
內府臥房的燈亮著,窗邊一個正在做女紅的身影,王旁推開門。蘇小妹正剪斷手中的絲線:「王爺來的正好,來試試新衣服。」
「不試了,一定合身。」王旁走到蘇小妹身邊從背後抱著她,略帶歉意的說道:「明天我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蘇小妹放下手中的女紅,移開身上王旁的手臂站起身來走到衣櫃邊,打開衣櫃拿出一個包裹:「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這是你路上帶的更換的衣物,另外這裡有幾十兩銀子,你呆在路上。」
見小妹這麼體貼,王旁接過包裹放在桌上拉著小妹的手:「銀子你留下,暫時我還用不上這麼多。」
「窮家富路你帶著身上預備方便,更何況還有跟著你的人別讓他們受委屈。」
王旁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放心吧,這次胡鐵嶺他們來也是奉命,這是小石頭讓帶來的,你留下些找機會把焦大哥的銀子還上。」
「小石頭?是王石?」見王旁不回答,蘇小妹笑了笑:「王爺不說自然是有不說的原因,我也不多問了。這銀子既然要還給焦大哥王爺今天白天怎麼沒有給他?」
「這人性子直,我要是當時就給他,他定是覺得生分了。明天我就去臨川,你要照顧好自己。」
「去臨川?王爺您不是要看父親大人?哎呀,你看都怪我忘記了。」蘇小妹說著忙又走到櫃邊,找到一封信:「王旁,父親早就離開臨川了。這封信上有新的地址,幸好你提到否則……」
王旁忙接過信上面寫著,王安石已經讓二女婿蔡卞在江寧府東門外至蔣閃的的道上,有個叫白塘的地方購置了一處房產。寫信的時期是熙寧八年,時隔已經有五六年,想到當年還在王安石懷抱中的小妹竟然已經嫁人,王旁輕輕歎口氣。
「這些年父親也沒來過京城,母親辭世時父親購置此田產,想必想到了將來要在那裡終老,兄長病故之後父親堅持辭去宰相之職,從此長居江寧府。」蘇小妹說道。
「這麼說,父親沒再回臨川?」
「沒有,而且知道父親在江寧府的人也不是很多,就連我們都沒去過那裡!」
也就是說,皇上如果真的是去了臨川恐怕是要撲空了,不過王旁知道趙頊的個性,他就是再問也會問出新的住所,這倒是給王旁留出了時間。
見王旁面色沉重,蘇小妹怯生生的說道:「王爺,您不是生氣這些年我們沒去探望父親吧?」
「沒有,你們孤兒寡母的長途多有不便。我是在想,兄長王元澤雖然沒有我身體健壯,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蘇小妹歎了口氣:「王爺有所不知,兄長夫婦多年感情不合,直至父親熙寧末年,朝中針對父親的流言蜚語愈發的多,更有難聽的話,連親家也很少走動。兄長想是實在氣不過,你也知道兄長十分好強。」
「什麼難聽的話?誰說的?」
「像司馬光等人,雖然當年政見不同卻只是朝廷上有爭議,父親辭官這麼多年仍與父親書信往來,真正傷了父親的卻是父親當年一手提拔的像呂惠卿,李定這些小人。」說到這蘇小妹恨恨的,也正是這些人製造烏台詩案陷害了蘇軾。
「這些人雖然可惡,但我總覺得他們還不至於傷了家兄。」
蘇小妹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當年兄長與吳榮王趙顥關係很好,可呂惠卿向咱家潑污水的時候,兄長也曾找過吳榮王,但吳榮王非但沒幫忙,反而雪上加霜,在皇后面前說什麼……」
說到這,蘇小妹忽然臉一紅停住了。
「說什麼?」王旁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說,說家兄不能人事又囚禁龐公之女,而且是受了王安石的縱容。」
「放他娘的臭狗皮!」王旁不由怒氣直升。
「這還不算什麼,後來又說家父對嫂嫂行為不軌,到最後家父無奈為了洗脫這名聲,賭氣說要將龐荻改嫁給吳榮王,若是自家真的行為不端,那吳榮王肯定不會同意。誰成想吳榮王竟然一口應允了,還出門幫父親澄清無有扒灰的事。」
「王八羔子,等便宜賣乖,這吳榮王跟他哥哥趙頊一樣,人前一面人後一面。」
「家兄其實就是讓他們氣死的,這事父親也十分後悔,王爺你也別怪父親……」
王旁在不大的房中來回走了幾步,他看了看桌上的包裹,輕輕的歎口氣:「怪什麼,總比龐荻自己提出離婚的強。」
「離婚?」
「就是自己提出來被休!父親不過是想多保留些顏面,我沒生他的氣。」
蘇小妹搖搖頭:「他們這麼說不過是欺負兄長多年無子,可這婦人要是因為這個原因就提出什麼離婚,豈不是更讓人笑話?」
王旁冷笑了笑,放在現代離婚基本就是見尋常事,尤其是生活不和諧的原因造成離婚的也是極多的一個理由。抬頭看著小妹不解不屑的神情,王旁忽然心頭一熱。歲間看上去小妹現在比王旁大很多,但確實一直守著等著。有此賢妻,夫復何求?
蘇小妹看王旁正看著自己,眼中跳動著火焰,她臉更紅了:「明天還要出門,王爺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