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樓內,王旁與舊友沈括、李格非把酒暢談。二十四橋明月夜,揚州美景佳餚以及美婦人委婉吟唱,這些自不必細說。第二日一早,王旁便來到了州府衙門,沈括老早就在那裡等候了。一走進寬大的議事廳,王旁便看見議事廳的正中一張几案上,放著一堆卷宗。
沈括從裡面取出假金案的筆錄拿給王旁看,又跟王旁詳細說了一遍這案子。隨後,他又叫差役取出假金的證據。不一會,一個木箱被差役抬了進來,放在案幾前面的地上。箱子大概有普通的行李箱這麼大,打開之後卻是滿滿的金光閃閃的一箱金子。沈括指著箱子對王旁說道:「你看,是不是可以以假亂真?」
王旁拿起一錠,放在手裡掂了掂笑道:「真金假金重量不同,這箱金子若是真的,恐怕也只有皇上身邊的神力侍衛可以抬的起。」說罷他隨手將假金子放回箱裡。別看這一拿一放,王旁已經基本證實了自己的想法。這假金子的原料是銅,通過化學的手法做成金子外形的。
可是,確認了想法也未必就可以破案。首先這些銅從哪裡來就是一個問題:在宋朝銅是用來鑄造銅幣的,因此宋朝是禁止民間私自開採和冶煉原銅、私相買賣銅料、鑄造銅器出賣等。監管最嚴格的時候,是在宋太宗時期,那時候就連民間銅鐘等物,都要提出申請,獲准之後在官府派員監督下方可鑄造;至於門上銅釘、銅飾等銅製品則一律禁絕。
自從實行鉸子銀票以來,從朝廷開始印製紙鈔,一般選擇光亮潔白、經久耐用精品紙特製紙,專門用於印鈔。因此對於銅的交易相對放寬了些,禁絕的少了;即便如此,個人要打造銅製品也要經過官坊。王旁在京城錦繡樓開發火鍋涮羊肉的時候,已經走過這一程序,當然知道要做銅製品是很麻煩的。更別說做成金元寶的樣子。
所以,他大膽的斷定,要想幫沈括破了這案子,需要先找到原料的源頭。想到這裡他轉頭看了看沈括,沈括一身官服煞有介事的背手站在那,等著王旁說話。
「沈兄,你去換了衣服,咱們上街去轉轉。」
「上街?你可是答應我兩日之內結案,上街轉什麼?」沈括瞪著眼睛看著王旁,自己查了那麼久都沒頭緒,王旁還想查什麼?
「哈哈,沈兄還怕我不能幫你破案嗎?這假金子怎麼做的我已經知道了。」
沈括一聽王旁已經知道假金子怎麼做的,忙轉到王旁面前:「那還不快告我啊!」
王旁才不著急呢,他頭一台手朝後一背:「知道做法了,這個簡單,只不過我現在不想說,你要是不陪我上街,那我乾脆就不說了。」
這可要了沈括的命,他遲遲不去京城,就是想探明這假金子的製作方法,他自己到是不會作假,但他這好奇心可是奇強。「好,好,你等我。你說好要告訴我的啊?」別說現在王旁是王爺,他的話沈括不得不提,就算王旁不是這爵位,這個刁鑽古怪的兄弟也夠一般人頭疼。好在沈括也是個十足頑童性格,到也不愛拘泥於官場禮數。
見沈括轉身回去換衣服,王旁搖頭笑笑,既然自己插手這事,總要把這件案子徹底弄明白了。要是現在告訴沈括,說不定這傢伙明天就回京城了。這沈括還真是對當官還沒對研究新發明興趣足呢。等沈括換了衣服出來,硬翅的璞頭換成了儒巾包在頭上,更襯出他一張憨憨的圓臉;身上的官服換場了一身茶褐色的羅衫,這麼一看一點州府官員的樣子都不見了,倒向一個中年發福的員外。
王旁和沈括二人並肩出了府衙,一直門口等候的折克雋和韓德容迎了上來。這兩個人今天也是一身的便裝,看得出王旁拉著沈括便裝出行也是有預謀的。這兩個人一見沈括,急忙行禮。沈括擺擺手:「免了,免了,你們家王爺非讓我穿著便服陪他上街。這會就別稱呼什麼官稱了。」說著一轉身背著手晃著朝揚州城繁華的十字街走去。
折克雋和韓德容對視一笑,自己家這小王爺,不管走到什麼地方,總得弄出點新鮮的。堂堂揚州府的官員,讓王旁拉著逛街,估計這位沈參軍剛剛這話裡多少也有點慪氣的成分。
王旁嘴角一挑微微一笑:「你們二人馬上到揚州城內以及揚州附近查探,凡是鑄銅生意的,就去定一百個銅鍋。」
韓德容不解的問:「王爺,您要在揚州也開火鍋酒樓?不過,全揚州要是有幾家能鑄銅的作坊,每家都要定一百個銅鍋嗎?」
折克雋瞪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你真笨,鑄一百個銅鍋,那要不少銅呢,就是京城也找不出來幾家一下子能有這麼多銅的。」
「哦哦哦~」韓德容好像聽明白似的:「那我們現在就去。」
折克雋一把他拽住:「你毛毛躁躁的急什麼,王爺還沒說時間呢。咱們過兩天就從揚州走了,做出來一百個銅鍋給誰啊?」
王旁指著韓德容笑著說道:「你啊,你還得跟你折大哥好好學學。只要明天之前只要能備齊銅料的,咱就可以先付了全款,至於什麼時候要這銅鍋,那可就不著急了,總之會給作坊留出打造的時間。」他說著,從身上掏出些銀票遞給二人。「你們先拿著,也許今天就能碰上能做這事的。」
韓德容接過銀票轉頭對折克雋說道:「我說王爺要開火鍋酒樓吧,你想現在是三四月份,再過兩個月天氣熱了就吃不得了。王爺這是打算冬天的時候再來,所以預先做準備。」
「快些去吧,辦完這事還回這裡等我。」王旁擺擺手讓他們去了,心想,我怎麼想的要是你們能猜到,我就別混了。安排完了,扭頭再找沈括,這矮胖子在人堆裡還真不好找,學麼半天,見他正在一個柳樹下,叉著腰朝王旁這邊看。
王旁快步走了過去,拍他的肩:「走,帶我到十字街,去看看你那學生。」
「霍,你還真給他長面子啊?!那怎麼說也是我學生,我派人去叫他來不就是了?」沈括嘟囔著說道。
王旁一拽他胳膊:「走吧,你就當是去做家訪,再說,你這學生我欣賞,那後漢三國劉備想請諸葛亮出山還三顧茅廬呢,我一個小小王爺,請個能人親自去一趟也不算什麼。」
沈括還是不服氣:「那能一樣嗎?諸葛亮可是幫劉備平定天下,這李誡能有諸葛亮那本事?他要是有這本事,我這當老師的不更厲害了?」
「你看你小氣的樣兒?人家當老師都恨不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看你一個學生被人高看,你都羨慕嫉妒恨不成?不說話說回來,要說學問,你這學生可是沒老兄你學問大。可那是幫我的做事的人,要不,你也辭官或者跟朝廷申請來邕州幫我,你看我會不會也親自請你。」
「行,你就這麼說!一會我見到李誡我就告訴他,王爺親自請你來了,你看著辦吧。」沈括不服氣的挑了挑眉頭。
「哈哈,那可不成,你就說我是你表弟,準備成親。所以要修繕宅院,添置傢俱物品,想做一套你那樣的燕幾。」
「怎麼,怕我學生直接說不去幫你辦事啊?!嘿,那才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好學生,比他老師被迫讓你這小子拉著逛街可強多了。」
王旁和沈括,邊說邊笑的朝著十字街走去。
十字街在揚州城的東南,二人穿過谷家巷,在靠運河附近見有一片整齊的民居。這裡已經不似城忠心一樣繁華,但一些小商舖,街上走動的行人,柳樹下對弈的老者和玩耍的孩子,更讓揚州繁華之外,增添一份寧靜。在這條街的最西邊,有院子大門緊閉,門上貼這官府的封條。沈括指著這院子說道:「此處就是那做假金人做住,現在案子沒結,宅院的主人也被羈押,所以這院子就封了。前面在走幾步,隔著幾戶就是李誡家。」
王旁看看那被封的院門說道:「官府查封的時候,有沒有查過這宅院中有什麼可疑的化學物品。」
「啥是化學物品?」沈括不解的問道。
唉,什麼是化學物品都不知道,更別說搜到證據了,王旁想想,怎麼和他解釋呢?「嗯,就是他把別的東西變成金子,借助使用的東西。」
「查了啊,沒有找到鑄造的工具,我還琢磨呢,難道這人有妖術,可以點石成金不成?」
王旁搖頭說道:「他這點的可不是石頭,回頭你回去下個令,再搜一次這宅院,到時候我跟你一塊來。」
「嗯嗯」沈括使勁的點頭:「這回,非讓那個就會『鬧』,『鬧』的外朝人,低頭認罪。我還得問問他,他怎麼把自己也變成那黃頭髮的怪樣子,我這會整形的人,都整不出來。」
「哈哈哈,那是遺傳基因,可不是整形能整成的。」王旁拍了拍沈括的肩膀。
沈括站住腳步:「到了,這戶人家就是李誡家,咱們先辦這事,回頭我在問你什麼那外朝人是什麼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