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天下疑無雙。柔情似綿長。歎塵劫生死茫茫。才相逢,傷離淒涼。砂鼎百草,頻臨臥榻,深炷寶奩香。
人間無藥駐流光。掩眸淚千行。讀罷君心頓淒涼,淺迎笑,傷心暗藏。歎且如我,縱能知人,誰解我愁腸。
燭光之下,淚滴紙上,月下寫完這首詞,放下筆,托腮沉思。這一日梁月下似乎哭的太多了。見了狄青哭,回到房間仍然垂淚。
即便是能看懂人心又如何?月下從未覺得看懂人有什麼不好,但是現在確實第一次,為了能讀心感到悲哀。娘親能夠看懂爹爹,但是仍然未能阻止爹爹的離開。自己能看懂誰在陷害,可是仍於救助無益。正如當下,看懂王旁並非真愛,只是暫時安慰自己的父親;更何況一嫁蘇家人早娶,二許王旁有偏房。
她能如何?就算她能看懂,就算她是狄青之女,就算她有獨行千里比一般女孩多的膽量,卻連自己安危都無法照顧。梁月下越想越悲傷。她能看懂別人,在這世上誰能讀懂她?需做好女子,況且對於王旁現狀,月下除了笑笑,然後盡力讓一切順其自然,她還能做什麼。
歎了口氣,月下將寫好的詞夾在一冊書中,想想此時王旁,怎麼能讓他好起來,安心療傷。況且現在父女已經相認,總算有爹爹在身邊。
這女人的哀傷王旁自然無法知道,就算知道他也無能為力。
這幾日,狄青府上斷斷續續來了些人拜訪。狄青是閒職,倒是不用再去早朝了,若有辦公之事,自然就在知府大堂辦理,轉身就是內宅。況且都知道狄青不願多說,自然公務甚少。每日就是見見來訪的客人。有這州轄縣縣令來見見新知府大人。再或者舊友,老部下來見狄青。
狄青嚴囑月下,莫要在外人面前讓人知道月下有讀心之術。月下也是言聽計從,只在家人面前,讀讀王旁想說的話。即使這樣,王旁倒也開心了許多。漸漸的木然了多日的臉上也有了表情。
不過這其中不乏有來探望王旁的,不過考慮到王旁需要靜養,慕名而來的人多數人是見不到王旁的。但有一人王旁是必須見見,那就是婁青。
婁青初次到周口縣一無所獲,回到開封府剛好包大人收到狄青的信件。信中講述王旁遇害經歷,但王旁口啞手臂折斷,若是包大人直接以此為證,怕是不能之爭任守忠,反而更加增添麻煩。
包拯自然明白,於是命婁青再去將周口縣師爺帶回開封府。周口縣師爺哆哆嗦嗦的,開始說不知道此事,當日他剛好縣令准他休息。包拯見他言辭閃爍,便一瞪眼伸手那出一根紅頭靈簽,向兩旁說道,「重刑侍候」
衙役拎著水火棒,等著包大人發令,卻見包大人一反常態,將令簽直直接置地,說道:「此人乃是同黨,重型到他招。」
那周口縣師爺也似傻了,平日見審案也不少,按說也的確是那麼回事,當日正是放他休息,沒想到包大人根本不按路數出牌。他哪裡知道,這重傷的王旁是包大人義子。包拯正不知拿誰出氣。
那三班衙役執刑的更是平日與王旁相熟,平日用六七成力氣,今日還加了把勁。這紅黑水火無情棒落在縣師爺屁股上,還沒打兩下,周口縣師爺就連聲喊爺爺,招招招。
果然包拯如所料,師爺是什麼人,縣令的貼身幕僚,就算當日當值,縣令所接觸人等師爺也是有所知。
師爺招認,縣令曾收到密信,得知狄青病情一路有人查探,估計撐不了多日,加之天氣會在周口縣停留,縣令準備耐心等,結果一連等了若干日。縣令請王旁過府,也並非要加害王旁,只是想軟禁其中,阻止狄青上路。
包拯聽的更是來氣,便問是哪一個給周口縣令送信。又是誰假扮周口縣師爺。師爺說道,來人他也不認得,但偶爾聽聞縣令稱他為:「中貴人」但是可以認出此人。包拯命人找來畫像師,畫出那人容貌。又將縣師爺關入西獄。
婁青說明事情經過,又將周口縣師爺所描述人畫影圖形拿給王旁辨認。王旁已能坐起身來,看到圖形,點點頭。狄青,月下及其元澤均在房中。倒是何裡缽與陸慎言都在,畢竟他們也是當時經過此事之人。何裡缽便也說道,途中也曾發現有人一路跟隨而行,夜間窺探。
王旁暗想:這太監就是太監,怎麼成了「中貴人」
月下明白他所想便說道:「這中貴人便是咱們這樣宮外人稱呼內臣的」
內臣兩次王旁清楚,不就是太監嗎?前世看過一些古裝劇,那裡面衣服倒是和現在自己所穿差不多,看到皇宮皇帝身邊侍候的,衣服舉止,他就知道是太監。還不知道有中貴人這詞。
婁青說道:「姑娘解釋正是,包大人正在按圖索翼查找此人,相信很快會有結果。」
眾人也正希望如此,婁青便又從懷裡掏出信件給狄青。便是王安石特意捎來信件,分別給狄青和吳夫人。大致年關已近,公務在身不得脫身,問王旁現狀,同時請夫人趁著有婁青護送一同回汴京。
元澤將信拿去給吳夫人。夫人說道,即日啟程。夫人也捨不得王旁,但眼下在狄青府上也是叨擾,眼看著王旁漸有起色,又見月還是很明事,可留下柔兒照顧,自是安心很多況且打算早些回去安排聘禮之事。
婁青應了多留一兩日,等夫人和元澤準備。眾人紛紛各自去安排,柔兒與夫人去話別,見眾人都出去了忙去了,月下站在王旁面前,看著王旁
王旁心問:「看什麼?」月下說道:「你這人好生難看懂。」
王旁莫名,月下說道:「你心中所想之事,有些我竟看不明白。」
王旁搖搖頭,表示不明白月下說什麼,月下不在眼前的時候,他便想起沈括所說。若是心中不想的事,那奇女子便猜不到。於是和月下在一起,盡量想的簡單些,否則她常會越問越亂。
就比如現在,又要開始。
月下撅起嘴說到:「你若是要不耐煩,我便出去叫柔兒。」
王旁趕緊想:「沒有不耐煩」可有不自覺的去想,如果柔兒在肯定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只會悶悶的發呆。
月下便將他:「好啊,你說柔兒呆,我回頭告訴柔兒。」
王旁心想:「好了,姑奶奶,我這麼想怎麼回你話,累著呢。」
月下撲哧一樂,見玩笑半天,就將話又轉回正題,說道:「你剛所想電視劇,是什麼?」
王旁一聽,知道麻煩大了。這就得先給他解釋,電,電視,然後估計是演戲吧,再把演戲的都錄到下來,壞了,越想越亂。自己還沒想明白。只見月下面色蒼白,說道,我不問了,你快別想了。現在心中亂的很。
王旁忙集中精力,心中問道,這是如何。
月下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時至臘月吳夫人及元澤已經起身回了汴京,王旁好在年少,身體恢復的倒也快,也已然能下地行走。只是手臂仍用木板固定。吃喝有柔兒照顧,內急之事有下人服侍,此事不需柔兒照顧王旁自然也安心許多,平日有月下陪伴,眼見著一天天好起來。
讓他不快的只是仍是不能說話,再有就是這兩臂直直的走起路來如殭屍。自己便自嘲當下正如行屍走肉。每當如此想,月下便會拿本書敲他。
王旁就罵她越來越像胭脂虎。月下生氣的問:「胭脂虎又是誰?」
有梁月下在,王旁不願多想前世之事,況且現在日子到也暫時過的去,只等專心養病。他自由打算,等身體好了,便想去尋沈括。所以安定了情緒每日遵醫囑,調理的到是恢復的更快。
臘八這天,一早陸慎言端著臘八粥來,王旁看著高興,裡面果子雜料比現代還要豐富。竟然多吃了些許,吃過又聽他們議論說今天街上好生熱鬧。王旁不由的動心,剛巧月下來看他,王旁就讓月下找狄青說去,允許他上街轉轉。
狄青應允,備了輛馬車,讓何裡缽陸慎言一同陪著,上街上轉轉。
車廂裡王旁正坐中間,左邊柔兒,右邊月下,二人是不是掀開車廂的面簾讓王旁看看。街上乞丐三四個人組成一夥,裝婦人神鬼,敲鑼擊鼓,巡門乞錢,月下解釋,這叫'打夜胡',亦驅祟之道也。
更有僧尼三五人作隊念佛,以銀銅沙羅或好盆器,坐一金、銅或木佛像,浸以香水楊枝灑浴,他們還挨門串戶請求佈施。諸大寺作浴佛會,並送七寶五味粥與門徒,謂之臘八粥.寺廟的還將粥供給僧人或饋送給施主及貴族大家。
這一路看的王旁眼花繚亂,加上左右美女相伴,倒也開心。不過見月下有點不開心,只是以為她或吃醋,也沒多往心裡去。
但從這日開始,月下似乎心事越來越重,眼見一件讓發愁的事時間就快到了。過了臘八,府上又有人拜訪,竟是新任周口縣縣令,且特要與王旁相見,並帶來了開封府調查中貴人之事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