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黑水晶自從上次邸店失火之後就再沒有過異症,今天又隱約的發熱。離狄青府越近,王旁的心裡越緊張。還沒到狄青府邸,遠遠就看見隱約有股濃煙從狄青府中升向夜空。王旁急忙向狄青府奔去。
沒等開門家丁通報,王旁就衝進狄青府,見狄青正指揮著家丁救火。著火的是狄青府下人們所住的跨院,家丁們一個個拎著水盆水桶,能裝水的工具都用上。即使是這樣也只能祈求突然天降大雨,否則木質結構的房子,以水盆水桶這樣的工具救火,也只能是眼睜睜看著等他燒完。
所幸這個跨院的房間並不與其他院落房間相連。看到王旁走來,狄青迎了過去。這是狄青的習慣,這幾年凡是來找他的,他都會迎出去,無論尊卑。王旁上去躬身施禮說明來意。狄青歎了口氣,命人去找管家。過了半天派去的人,跑回來報說:「大火之前管家說身體不適,回房間休息。就一直沒出來。眾人一直忙這救火,也沒注意。狄大人這麼一找,眾人才都想起來。」
「哎呀!」王旁一聽一跺腳,這管家是唯一能證明包裹中的黃袍並非狄青之物的人。一轉身他對身邊的婁青說到:「婁侍衛,麻煩你去著火點看看能否有什麼線索。如果找到關鍵即可帶回開封府」婁青接令向著火點跑去。
王旁轉身對狄青說:「狄大人,你女兒說你有難,果然是有人要加害你。」
狄青瞪大了眼睛:「我女兒?」
王旁焦急的說:「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不如你先躲躲。事情查明之後」
狄青說到:「大丈夫做事堂堂正正,無須躲。更何況,我若現在躲起來,你如何向包大人覆命?來,我隨你去見包大人」
見狄青正義凜然,王旁心中感動。狄青命家人備馬。
忽見從大門外衝進來一群人,手持火把腰間佩戴腰刀,看穿著王旁心中一震,這些人上衣下裳,戴胄著甲。這正式城內禁軍的裝扮,難道是皇上派人來抓狄青?為首一人走在最前面,竟是王堯臣。狄青正要迎上前,王旁一把將他拉住,他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大力氣,竟然將狄青拽住,只等到王堯臣走到近前。
狄青問道:「王大人如此時間,帶禁軍來府,有何貴幹?」
王堯臣皮笑肉不笑的回到:「聽聞大人府上失火,特帶兵來營救。」說完,一揮手,見士兵分頭向院子各個角落走去。王旁和狄青都明白,這不是救火,是搜府。
王旁冷笑到:「王大人這救火真是及時,看來早就調好兵等著著火呢?」
王堯臣說到:「兵貴神速,這自然不是你這年齡所能瞭解的。」說完轉過臉,捋著鬍子不再看王旁,此時他沒心思和王旁鬥嘴,他在等。
很快他就等到了,一名士兵捧著一把劍過來說到:「啟稟大人,院中找到一把劍。」
狄青一愣,這劍分明不是府上的。
王旁瞪眼說到:「狄大人身為樞密使,宅上有劍有何稀奇。」
輪到王堯臣冷笑:「開封府走失了罪犯,那罪犯偷了狄青大人府上財物若干,其中有一把劍,如果是這把,狄大人想必與逃犯出逃難脫干係。」
狄青見二人吵的熱鬧,他擋住兩個人說到:「二位不必再吵,事情總有公論,我願配合開封府查明此事。」
王堯臣突然拉下臉說到:「既然找到這把劍,麻煩狄大人回樞密院向韓大人解釋解釋。」
狄青說到:「好。」剛有抬腿猛覺得王旁一用力,自己竟是走不得。
王旁心中著急,他知道如果狄青此時去了樞密院,那跟去認罪沒什麼區別。更何況如果樞密院先上報朝廷,彈劾狄青的話,那仁宗定會先入為主。
於是猛的更用力拉住狄青,突然臉一沉大喝到:「慢著。」喝聲另狄青和王堯臣一愣,怎麼這王旁忽然之間,聲音如此寬厚,竟似一個成人,聲如洪鐘。王旁自己也是一愣,聽了好久十四歲自己的聲音,怎麼忽然之間聲音變成了二十多歲的小伙子。
他顧不得考慮這許多,他轉身走到王堯臣面前,死死的盯著這個五十來歲的老頭,這老頭還沒有王旁高,被他這麼一盯自己心虛又好像矮了一塊。王旁見王堯臣被自己喝住,於是死盯著王堯臣的眼睛,凌厲的對視著,腦子飛速思考,這麼盯著他也是在為自己爭取更多時間。他的手在自己腰間一劃拉立刻有一主意。
王旁立刻問王堯臣說到:「民間失火,是廂管事所職責,如有人故意縱火,也應歸開封府受理。」又接著說到「開封府走失盜賊之事,尚未對外通報,王大人竟然未卜先知。莫非此盜賊跟大人有關?」
王堯臣見王旁竟將帽子扣到自己身上,心想壞了,搜劍是趙公爺的主意,盜賊被救也是趙公爺安排,此時開封府還未上報也未公開,這麼匆忙拿證據,是有些唐突,轉念又一想:事情有趙宗實去彈劾,自己聽命就是;但又不能直說是趙宗實安排,狄青好辦,這個王旁不好辦,一肚子歪歪腸子不能讓他落實了話柄。
他猶豫的功夫,王旁看出他心虛,更加嚴厲說到:「我這有開封府調查帶人回去調查的令簽,王大人可有調用禁軍的聖旨?」王堯臣竟被王旁吼住。
狄青心中也是一動,自己光顧著被這幾件突如其來的事糾結,豁然想起,沒有聖旨臨時調用禁軍,除了韓琦之外也要有自己的令牌。怎麼此時竟然疏忽,心中佩服王旁。便也強硬起來喝到:「王大人可是私自調兵?」
這可是犯了大忌,王堯臣頓時慫了下來。正不知道怎麼接茬,王旁說到「王大人如此大膽,明日朝堂上見。」耳聞此言,王堯臣更是心驚,畢竟自己心虛。呆愣愣中看著王旁與狄青出了府門。忽然一跺腳,又讓這小子唬了,一個小小八品虛職,他能上朝堂嗎?
王旁心中明白,這會兒是不能跟他廢話的,萬一王堯臣有人接應,對於狄青麻煩就更大了,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開封府!
戴樓門外一座偏僻的宅院裡隱約閃著燈光,冷青端著飯菜走進房間,此時梁月下已經平靜下來,她知道眼前這個人很執拗。此時梁月下已經被解開捆綁,她生氣的坐在桌子邊也不吃飯,也不看進來的冷青。跑,梁月下是跑不了,跑不出幾步冷青就會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回來。梁月下已經放棄了跑的念頭,她已經冷靜下來.
靜了一會,冷青又恭恭敬敬的勸說「阿握爾,請吃點東西吧。」,此刻他也抱定了一個主意。李諒祚是他的主人,他一定要保李諒祚的。眼下西夏權勢紛爭激烈,李諒祚的哥哥寧令哥和他們的舅舅沒藏訛底都是虎視眈眈的盯著西夏的皇位。對於李諒祚來說,白石神那麼的重要。
梁月下歎了口氣說到:「你為了你兒子什麼都肯做,如果寧令哥和沒藏訛底知道李諒祚根本不是西夏國王的親生骨肉,你覺得他能活下去麼?」
冷青聽完此言,從腳底冒涼氣,一直冒到頭頂,他似乎能感覺到這股涼氣,從身體裡每個縫隙鑽出來。
「阿握爾恕罪!您是真正的阿握爾」他突然跪倒朝梁月下拜了起來。
梁月下說到:「我不會為難你,只要你也不為難我。」冷青面露難色:「可是我還是要帶你回去。」
梁月下見說的話起作用了,坐直了身子說到:「難道我必須要聽你們的嗎。」梁月下此時已經有九成九的把握,儘管到現在他都沒弄太明白阿握爾是什麼意思,但是從冷青的心裡能看到尊重,崇拜;冷青是不敢太難為自己的,
冷青低著頭不敢看梁月下,這個女孩子太讓她害怕了,對於先知的膜拜,以及那件可能隨時會掉腦袋的**,他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梁月下想了想,對冷青命令是最有效的辦法。先不管阿握爾是什麼,脫身要緊。
梁月下更加擺起了架子,怎麼能甩掉冷青呢?她說到:「你趕緊回西夏吧,三個月之內你們國有血光之災。「
冷青大驚:「那請阿握爾快和我回去。」
月下板起臉:"不行,你要我幫的是少主,現在我去名不正言不順,別怪我不提醒你,少主的哥哥和舅舅此刻都虎視眈眈,你不快點回去保護少主順利繼位,我可不再管你們的事了。」
冷青一聽不敢多說什麼,既然梁月下承認自己是阿握爾,又能知道那麼事兒,「阿握爾」是他們族人的神,從本意來說他是不會敢惹到神明。既然梁月下不跟著,自己先回西夏也可以,反正能夠找到一次梁月下,就能夠找到第二次,冷青畢竟是武士,更何況綁著梁月下本來也不是他的主意。
此時開封府內的議事廳分外安靜,房間裡三個人,但是每個人都凝眉在想著事。
包拯踱著步子,他已經斷定這是這私通西夏的人要陷害狄青,可是要怎麼才能讓皇上知道狄青是被陷害,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對狄青不利,明日朝堂之上難免一番爭鬥,他該如何對答。
狄青摘下腰間的佩玉,拿在手中。剛剛王旁又仔細說了一遍關於梁月下的事,狄青想著自己的妻子女兒;想到女兒來救自己心裡一陣酸楚。又想到這被冤之事,他很明白是誰做到,但是他不能說。
王旁站在門邊,望著屋外的天空中月半彎:宋朝,開封,這個讓他即興奮又陌生的時間和地點,還能讓他興奮多久,此時已經沒有被仁宗皇帝加封的喜悅,從開始救狄青,他已經把自己陷入一場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