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氣浪掀開了土城,頓時飛沙走石,塵煙瀰漫。千葉欺身而入,一掃眼前陰霾。便見一個清瘦的老叟狼狽地匍匐在地,憤怒地看著千葉。等到看清千葉的面容,打量了片刻之後,立刻驚駭異常。
千葉靜靜地看著眼前之人,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只是氣息十分凌亂,顯然受了傷。方才千葉一擊,靈力拿捏的十分精準。這老人顯然並未受傷,站起身來,衝著千葉喘氣道:「你是何人,竟敢闖我山門。」
千葉也不理會,只是朝著空中隨意地揮灑了幾下。便聽得風聲大作,眼前的景致似乎變了一下,忽地變得寧靜起來,原本山中的怪異之處都消失不見。
「噢,這裡果真有修真門派。」千葉低聲道。那老叟十分生氣地道:「你都破了本門的護山大陣了,還假裝無辜麼?」
千葉故作驚奇道:「好像剛剛勝的是我吧,怎麼是你在大呼小叫呢。我且問你,這裡是何門何派?」
那老叟頓時揚聲道:「就憑你一個築基修士,也能破我道法麼?定然是後面還有人,只是比我修為高出太多,我一時難以察覺罷了。小子你聽清楚了,我不管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勸你趕緊滾蛋,否則別怪我使出雷霆手段。」
「這可萬萬使不得,我來只是問一下這裡到底是什麼門派。不過你既然不肯說,那我就不勉強了。我只想知道,眉山到底在何方?」千葉急道。
誰知老叟竟然氣急敗壞地道:「你倒是好生無禮,竟然用聖地來羞辱我。還將我護山大陣給破壞了,今日我就好好教訓你,也讓你知道什麼叫目中無人的下場。」
千葉心生疑惑,自己明明用御風術中的傳聲之法告知裡面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闖入呢,忽地看了一下四周,只覺得十分詭異。似乎太過安靜,連鳥獸的氣息都沒有。
忽然,一道腥甜的氣味隨之而來。方才在大陣的外面,千葉並不知裡面的情況。此時從種種跡象看來,深山之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千葉心中遲疑的瞬間,只覺一道閃耀的光芒撲面而來。千葉急忙御風而退,一道靈氣自腳下生出,化作一道藍色的護盾。倉促之下,被這股力量逼退了數步。待得千葉站定,便見眼前空曠一片。辯機之術最擅長看穿行跡,只是千葉早已發現剛才老叟溜之大吉了。
「不好,這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千葉心道。方才只是大陣隔著,就能感應到那火系的法術極為厲害。如今大陣一去,千葉頓覺心頭一震電麻一樣。
飛一般地穿入夜色之中,化神御風之術頓時到了極致。幾乎是瞬間翻過了山,滑落在地。眼前四處火起,草木俱都被摧毀。幾把長劍散落,燈盞也零零落落地打翻在地。一片平地之上,躺著幾個血跡滿衣的人。
千葉飛奔上去,查看了一下,竟然無一活口。抬頭一看,只見長明燈遠遠地掛在遠處的閣樓之上。而底下房屋,竟然是一片火海。
心中大駭之下,千葉也沒了主意。這裡竟然像是經歷了一場殺戮一般,若是自己沒有猜錯,方纔的那老人定然就是主凶。現在已經不知逃到了何處了。
「到底是何人,竟然這般殘忍。」千葉大驚之下,又在四處查看了一下,找到了不少屍體。這些人死狀極為恐怖,肢體殘缺的也不在少數。千葉捻起一塊土塊一看,滿是血水,便是被土系的道法所殺。
看著眼前煉獄般的屍山血海,千葉不禁嘔吐起來。只覺得胃裡好似翻江倒海,一陣抽搐。「嗯,還有活人。」千葉全身像是被刺了一下抖動著,面前正是一顆大樹。
隨手劃過一道氣旋斬落,只見面前一道黃符燃燒著飛了出去。探手而出,朝外一拉,便見大樹移動開去,現出一道暗門來。
門方一打開,一對青年男女飛奔出來。各提起長劍朝著千葉刺去,寒光森森,直指千葉面門。
「慢著,兩位弄錯了。」
千葉的辯解似乎沒有效果,那兩柄劍就像毒蛇一般刺在千葉左右兩肩。千葉起身暴退,選玄靈之氣在體內轉了一下,五臟之內各自生出一道靈氣融入丹元之中。堪堪玄靈之氣將氣機引發出來,透過雙手,按在那兩柄劍的劍尖。千葉順勢朝著二人胸前一點,靈氣透出,打在二人膻中。二人頓時長劍脫落,軟倒在地。
「抱歉了二位,冷靜啊,這裡的人不是我殺的。是剛才一個白髮老人所為,我只是路過,路過。呵呵。」千葉微微笑道。
那二人怒看著千葉,眼裡儘是殺氣。千葉寒噤一下,不覺問道:「你們真的是誤會了,我只是一個築基修為的修士,怎麼可能殺了這麼多人呢。在下也是偶然路過這裡,見到此中的異象,才過來查看。」說罷,千葉彈指一揮,解開二人的禁制。
誰料那女子竟然撿起地上長劍,刺向千葉。千葉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只見那男子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攔住女子,低聲道:「師妹,不是此人做的。」
「師兄,不是他還有誰?門中的人都死了,只有這人在這裡。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逃不了干係。」女子忽地哭了起來,伏在男子肩頭,痛哭流涕。
「呵呵,還是你比較明白事理。」千葉笑道。
女子猛地推開男子,一把拉開千葉,看到一地的屍體,放聲大哭。只見屍體整齊地排放在地上,足足有幾十個人。女子忽地撲倒在一個中年男子的屍體旁,哭得失聲起來。
「那是我們的師傅。」男子走到千葉跟前低聲道。便將女子扶了起來,說道:「師妹,這仇我們一定要報,否則怎麼對得起師傅的恩德。」
「不錯,此仇一定要報。」女子恨聲道。
此時山頭一陣夜鶯淒鳴,四處火光沖天。千葉只覺一片蕭索,心情十分低落。看著二人將一具具屍體掩埋,自己也幫著挖起了墳墓。
這一連葬了幾十具屍體,花了數日的時間。千葉算是體會了什麼叫累,自己以前乃是貴族公子,又不喜武藝,身體本就比一般的子弟還要弱些。雖然在青玄門修行一年,卻被迷霧妖城關了五年。這粗重的活兒,實在難以為繼。
二人也不說話,只是埋了一個又一個。千葉有些看不過去,方才暗暗結印,便見地面開始抖動。厚厚的土層急速上揚,像是被抬了起來,現出一個巨坑。
「剩下的,都埋葬在這裡吧。」千葉喘氣道。
「這是我們的心意,豈能是法術能夠代替的,不要以為自己會一點法術就了不起了。」女子冷冷地衝著千葉道。
千葉碰了個沒趣,也不生氣,輕聲一歎。便又拿起鐵鍬,開始挖了起來。一連干了數日,終於將所有的屍體埋葬完畢。
男子找了一塊巨大的石碑,放在山谷面前。解下佩劍,迅速刻下「青山雲塚」。連日來,千葉雖然沒有同二人談過話,卻也聽得二人談論。知道這是一個叫青山的宗門,經過自己的判斷,估計是一個小門派。只是如何得罪其他人,遭到滅頂之災,就不得而知了。
葬了所有人之後,那女子猛地撕開衣衫白布,裹在頭上,朝著那墳墓跪了下去。如此便是一個時辰,看的千葉心痛不已。
「你師妹這是做什麼啊,人都死了,就不要傷心了。」千葉道。
男子歎息道:「你是不知道,師妹從小就在門中長大。最得到門中長輩的疼愛,忽然間失去所有的親人,換了你也會難受的。」
男子看著這個陪伴了自己等人好幾天的人,猛地大悟道:「還沒請教朋友的名字,這幾日勞煩你了,我無以為謝,請受我一拜。」說罷雙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下頭。
千葉急忙將他拉了起來,歎道:「分內之事,不必如此,還請道友節哀順變。在下叫千葉,乃是大贏國人。」
「我叫青樺,我師妹叫做碧水,這裡是青山門所在。」
青山門雖然和青玄門只有一字之差,卻是一個天一個地。這個門派連三流門派都算不上,只是地處人煙罕至的地方,偏安一隅。平日裡並未樹敵,卻無故遭此災難。
千葉也知道仙門之中恩怨十分難言,只是這瞬息之間便將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殺戮,猶如殺神一般。得知青山門的情況之後,千葉點頭道:「我也知道這裡並不是什麼大門派,谷外的陣法被我破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這個不怪你,若是我的話,斷然是破不了大陣的。能夠無聲無息地穿透大陣的,定然是修為高深的修士了。我也不知道青山門到底跟何人結怨,得來如此災劫。」青樺道。
想起自己同那白髮老人激鬥的情形,千葉皺眉道:「修為自然是高的,估計也得有元嬰的實力了。」
青樺大吃一驚,面容一陣抽搐,隨即委頓,失聲道:「難怪我青山一門會遭大難,原來是得罪了元嬰修士。可惜本門修行最久的長老在衝擊元嬰期的時候隕落在天劫之中,否則怎麼會毫無還手之力?」
忽地看著千葉,猛地跪在地上,乞求道:「兄弟,我有事情求你。」
千葉急忙道:「求我?到底什麼事情,起來再說!」
「我想拜你為師,跟你學習法術。」青樺道。千葉頓時哭笑不得,這怎麼又多出一個拜師的了,這一次不比朱妍兒,還是自願拜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