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並不張揚,在葉雲的精心安排下,更像是一種親人的聚會。千風萬萬沒有想到出了李雲飛之外,葉雲還吧葉鴻請來,一絲不安在心頭升起。席間除了葉雲和葉鴻之外,還有一個道人打扮,面目和善之人。
李雲飛看起來心情甚好,不住地詢問千風。凌羽只是獨自喝著,並不說話。千風甚至覺得李雲飛就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樣。
李雲飛滿臉的高興,不時放聲大笑。忽地眼神像一道寒風朝著千風看去,大笑道:「老夫今天竟能結交俠士這般人物,倒也十分好奇。少俠的武藝不弱,可是拜訪了名師?」
千風淡淡地喝了口酒,起身道:「謝老爺抬愛,只是些粗淺功夫,教老爺笑話了。」
李雲飛點點頭,說道:「我族中子弟平日裡也習武藝,家中武師也不在少數,只是技藝不精,惹來俠士笑話。今日也算是一番機緣,閣下不妨指點一下我族中弟子,你看可好?」
千風斜斜地看了下凌羽,只見凌羽絲毫不覺,自顧吃著。沒有凌羽的許可,千風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還未作出回應,只見一個年輕人提著長劍走了出來。
「老爺,這是?」
「誒,俠士只管指點便是。」李雲飛呵呵一笑,滿面紅光地看著年輕人道:「貴客面前,有多少本事就使出來吧。」
「是。」
那少年應了一聲,隨手捻了個劍訣,舞了起來。只見劍光如雪,激起片片寒光。眾人不覺氣息凝重起來,像是要被凍住了一般。少年劍使得極快,片刻間就將一套劍法從頭到尾使了一遍。直到收勢的一招,一個飛身,將劍凌空重重地一劃,行雲流水般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李雲飛也點點頭,率先鼓掌叫好。席間眾人也不禁掌聲雷動,呼喊起來。只有凌羽和千風面帶凝色,奇怪地看著眾人。
在千風看來,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更何況是凌羽,根本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俠士,你認為這套劍法如何?」李雲飛呵呵笑道。
千風略略低著頭道:「不錯,不錯。」
「不知貴客能否指教一下,也讓小的開開眼界。」那年輕地弟子竟是上前來叫道。
千風眉眼一橫,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李長久,是李家族中弟子。」少年抱劍行了一禮。
這李長久乃是家中子弟,千葉未曾李家的時候就見過。只是此時一看,竟是沒認出來。千風搖了搖頭,不想自己離家多時,這孩子也長大了。
忽地,凌羽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拉住正要上前的千風,咯咯笑道:「師弟,你先歇歇,我來會會這個少年。」
座中諸人俱是一驚,葉雲雖然知道凌羽是千風的師姐,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凌羽竟然會武藝。而李雲飛眼中夾雜著一絲異樣的色彩,不覺看了千風幾眼。李雲飛的閱歷何等厲害,一時間便知道凌羽的本事在千風之上。心下也是驚喜不已:「這女子技藝也是不俗吧。」
「若是女俠要賜教,真是再好不過。」李雲飛淡淡一笑,坐了下去。
凌羽走上前去,看著李長久,點頭道:「你的功夫不錯,不過根基不深厚,像是平日裡少了練習,也或是練習不對。在你的身上有不少弱點,就算練得再多,也就這樣了。」
李長久還以為凌羽要說什麼高深的話,豈料如此不留情面,將自己的功夫說得一無是處。此時李雲飛和葉家的人都在場,本是一展本事的機會。只聽得李長久怒叫一聲,長劍流轉,一招極為凌厲的劍招瞬時刺向凌羽。
堪堪長劍刺到凌羽的身前,只見凌羽絲毫不理會,身子像是毫無重量一般飄了起來。劍勢轉而直上,帶起一股勁風。凌羽的身形幾乎還停留在空中,此時手指點在劍尖上,就此將身子盪開。
李長久有種如遇鬼魅般的感覺,只是覺得劍上穿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凌羽便飄出自己長劍可及的範圍。
長劍的劍勢並未停下,而是在李長久的手中控制住。只見一道星光飛到長空,卻是劍勢到達了最高。忽而李長久的身子憑空一躍,手持長劍使出一劍三式的劍招,朝著凌羽從空中落下。
只聽得座上的葉鴻低聲道:「這是雲兒的蒼雲九劍的一個變招,想不到長久能悟道這一點。不過這時用這種,會不會傷了人啊。」
「爹爹放心,長久手上有分寸的。」葉鴻笑道。
這一劍,威力當真不小。劍勢還在空中早已生出一股絕大的勁力,捲起無數塵土朝著凌羽落下。凌羽冷眼看了一下,一個俯身,身子猶如拉緊的弓弦忽地彈了出去。
眾人面色一變,頓時驚呼起來。凌羽竟然直面這一劍的威力,這實在太過冒險了。
李雲飛早已冷汗直流,衝著千葉道:「你師姐不會有事吧。」
「放心,師姐手上有分寸的。」千風淡淡一笑。
凌羽沒有用兵器,卻是兩指一併點在李長久的長劍上。也許李長久從未想到一把精鐵所鑄的劍,一般刀劍也無法損傷分毫的寶劍。竟然在凌羽的手中猶如豆腐一般,被摧毀成為碎片凌羽手上勁力奇大,袍袖一揮,便捲起一陣颶風,不但將長劍攪的支離破碎,而且將方纔的劍勢抵消得無影無蹤。破碎的長劍開始朝著四方激射,深深地插入地裡、房梁、樹等地方。
李長久被這一道勁風擊了個正著,整個人接連退開了好幾步,才站到了飛來的長劍碎片之外。頓時面色全無,呆立在地。
凌羽一個飛身,翩翩地落在千風身旁,笑道:「不好意思,出手有些重了。」
千風知道,以凌羽的性格,能夠讓一招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其實凌羽說李長久的弱點不少,可是卻沒有那份耐心以招式取勝。
李雲飛和葉鴻對了一眼,均是大吃一驚,本想就算凌羽勝出,也不會如此之快。這招式,太霸道,太彪悍了。
葉雲卻是撫掌大笑道:「想不到女俠如此了得,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凌羽不禁莞爾道:「了得麼?」
葉雲沒有想到凌羽如此冷淡,不覺沒趣,對著千風道:「兄弟不妨點評一番如何?」
千風點點頭道:「李家的回風掌和穿雲劍法本是不錯的絕藝,可惜這孩子竟然用掌法來學習葉家秘技,自然會有不少弱點。這一招『飛雲渡水』使得一無是處,何況還妄想同蒼雲九劍的『雁雲變』合在一起使用,根本不得要領。加上這孩子練習的時候太過要求自身的動作,以至於在身體內留下不少毛病,這個是無法改掉的。不為別的,只是李家的技藝不適合他而已。師姐很少與人動手,若是要勝出的話,也不會讓了一招了,恐怕一招也沒有辦法使出呢。」
「那不知兄台認為這武藝的修行,到底如何才算是最好呢?」葉雲深有感觸地道。
只聽千風歎了口氣,道:「我有個朋友曾經說過,武藝的修行,有太多泯滅天性的東西存在,習武之人爭強好勝,不免想出一些殺人的招式。豈不知害人者人亦害之,同時身體就會出現不少弱點。若是修行,一來量力而行,再來便是出於天性。」
千風說完,還深深地沉浸在同千葉的往事中。忽地,席中的人都站了起來,直直地看著千葉。李雲飛更是雙眼通紅,面帶笑意。
千風忽地覺得氣氛不對,剛要說些什麼。卻聽得葉雲道:「你那位朋友,可是叫千葉。」
「千葉?」千風愣了一下,呆呆地道。突然,千風才恍然大悟,指著葉雲道:「你,你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你是李長風,李家的長子對不對。」李雲飛喝道。
千風兩眼一動,顫聲道:「我,爹爹,你。」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爹爹啊,你還知道洛水有個家啊。」李雲飛老淚一流,不禁叫道。
只見千風雙膝一跪,埋頭哭了起來,泣不成聲道:「爹爹,我,我回來了。長風回來了。」
一旁的凌羽面色微微一變,不覺眼睛也濕潤起來。雖然不想千風和塵世中有瓜葛,可是還是無法避免,這一幕,自己也被感動了。
李雲飛一拍大腿,怒道:「我李家男兒豈是輕易下跪之人,你給我起來。」
千風拭乾眼淚,站了起來道:「爹爹,我知道是我不對,這些年辛苦您了。」
「唉,說什麼呢,既然你回來了,爹就什麼都放心了。」李雲飛道。
千風忽地想起了什麼,頓時將臉上的妝容抹去,露出本來面目。李雲飛不住點頭道:「我兒長大了,也英俊了,哈哈。」
「爹爹,我忘了介紹了。這是我師姐,叫凌羽。」千風指著凌羽道。
凌羽微微點頭,笑道:「伯父好。」
李雲飛大喜道:「姑娘好武藝,既然是我兒的師姐。老夫可敢問一句,姑娘師承何門?尊師又是哪一位劍道大家?」
「嗯,劍道大家談不上。只是師門的確不能告知,還請見諒。」凌羽道。
李雲飛忽地面色一變,頓時不好再問下去,拉著千風道:「風兒,你既然回來了,以後家裡的事情,就交個你來打理了。」
「這個可不行,千風師弟不能留在這裡。」凌羽忽地淡淡地道。
李雲飛忽覺不喜,正要發作。千風頓時打斷道:「師姐,讓我來解釋。」
「爹爹,現在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很多事情還等著我做,家裡的事情還是讓合適的人去做吧。」千風道。
李雲飛頓時大怒道:「你個臭小子,長大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
「爹爹,我怎麼敢。」千風連連道。
一旁的葉鴻走道李雲飛身邊,拍了拍李雲飛道:「老哥,你消消氣,我來問問是怎麼回事,好不好?」
李雲飛吹鬍子瞪眼,坐在一旁。葉鴻笑了笑道:「雲飛,你若是有難言,不妨給我們說說?」
凌羽忽地叫道:「還是我來說吧,這次我們是有要事要辦,不能逗留太久。若非千風師弟思家心切,我們不會來洛水。千風師弟此次回來,還想問問千葉師弟的消息。」
此時葉雲和葉鴻同時驚叫道:「千葉?」
凌羽面色微動:「不錯,千葉師弟自五年前離開師門,就不知去向。我們也想知道他是不是回到了洛水?」
「雲大哥,千葉沒有回來過麼?」千風疑道。
「沒有,這些年我一直打聽你們的消息,可是都一無所獲。直到白天遇到你,才從你的話語中推斷出你的身份。」葉雲道。
葉鴻卻是失聲道:「當初你不是和千葉在一起麼,現在他在什麼地方?」
千風這才知道,原來千葉一直也沒有回來過。這下千風也慌亂了起來,怔怔地道:「千葉真的沒有回來過?也許他來了,你們並不知道呢?他隨身帶著一股青色的葫蘆,你們想想有沒有映像。」
眾人俱是搖了搖頭,熟料那個道人打扮的人站了起來,看了下千風,忽道:「你說的千葉,可是和身穿白衣,時常一臉笑意的少年?」
千風怔了怔,道:「敢問長老在何處見過此人?」
凌羽卻是淡淡地道:「師弟你看不出他是個劍修麼?我倒是很奇怪,修真之人也會在塵世之中走動麼?」
那道人苦笑道:「我叫長難,是意劍門的弟子,自然比不上二位聖地貴人。」
凌羽不禁朝著此人看了一眼,道:「好眼光,還知道聖地?」
長難恭恭敬敬地道:「在下這點道行,豈敢在二位真人面前獻醜。就算是意劍門的全來了,也不夠二位看的啊。」
千風心裡大急,叫道:「你快說,你是不是看見千葉了。」
長難點點頭道:「還是五年前,我和師傅周斌,師叔尤飛一起前往大夏國西北邊的荒原妖域辦事,在迷霧妖城中遇到一對男女,男的叫千葉,女的叫朱妍兒。此人的法寶好生厲害,正駕馭那青色葫蘆從天而降。我們都想如此招搖之人,定然是宗門弟子,生出結交之心。豈料交談起來,這人竟然是聖地修士。不過當日,這二人說是去兌換妖幣,從此一去不回,就連下腳的客棧也沒有回來過。」
凌羽聽得朱妍兒三字,不禁想到:「不知這朱妍兒,是不是我們要尋找的朱妍兒,竟然還和千葉在一起。」
長難接著說道:「那千葉性情隨和,雖然有些玩世不恭,卻也讓人心裡明亮。只是我們分開之後,便再也沒有遇到過,你們不妨去迷霧妖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