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王大人過獎了!」白雪笑道:「古人對朋友是倒履相迎,今有苗王大人酣睡以待,倒也是交相輝映。」
巫月突然仰天狂笑起來,笑聲震動桃花紛紛落下,看來那老人是白掃了一上午了,只聽他狂笑道:「你不是朋友!」
白雪道:「哦?白雪為何不能是朋友?」
巫月笑聲一頓,道:「世人皆知,白雪已是南國皇子,與我苗域正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白雪微微一笑,道:「世人愚鈍,難道苗王大人也信這滿世流言?」
巫月看白雪良久,道:「空穴來風,未必無音!」
白雪道:「既然苗王大人聽信留言,自然也該知道,在下並不是真正的皇子。」
巫月道:「似有傳聞。」
此時,茶已沸騰,水千媚為兩人燙過杯子後,屈身倒了一杯。
白雪謝過,淺啜了一口,只覺得入口極苦,回味卻是清香無比,他細細品過一口後道:「世上傳聞何其多,苗王大人究竟該信哪個呢?」
巫月笑道:「如此說來,你莫非想要與本王做個朋友?」
「不敢!」白雪起身,道:「在下此番前來,只求一件事情,還望……」
巫月截止道:「你要阿瑤?」
白雪恭敬誠懇道:「請苗王成全!」
巫夢眉頭一開,她沒想到白雪竟會這般直接主動,心裡面又是為姐姐高興,又是有一點酸溜溜。
「不行!」巫月一口回絕,道:「即便你不與本王為敵,可惜,你出身名草堂,絕不能與阿瑤有任何的關係!」
巫夢尖叫道:「爹爹!」
「閉嘴!」巫月厲聲道:「還有你,私自外出!實在膽大包天!」
「我……」巫夢又低下了腦袋,不敢多說什麼。
白雪歎道:「白雪與名草堂之間已經再無關係,此番只求能夠苗王成全,我便與阿瑤從此歸隱山林,再也不出江湖!」
「你要退出江湖?」巫月再也沒想到白雪居然會這麼說,他不可置信道:「你……」
白雪笑笑道:「這江湖本就不屬於我,只是這些年來誤入歧途罷了,如今羈絆我身上的一切都已解脫,這江湖對我來說,也不再有任何的留戀了。」
若非親耳聽到,絕難相信蝶戀花居然早已厭倦江湖,其實白雪從一入關便已深深的厭倦了江湖上無止休的背叛、殺戮和爭霸,他本想一心回到從前,可現在,余歌一手將他的夢擊碎了。
現在,這偌大的江湖,對於白雪來說不過是個牢籠罷了,一隻養蝴蝶的籠子。
「白雪此生,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和阿瑤共度到老,還請巫老伯成全。」
白雪竟緩緩走出位子,屈膝跪在巫月身前。
巫月知道,他這一跪,跪的不是苗王,而是巫月巫瑤的父親,所以他口稱的是巫老伯。
「你不必跪我。」
巫月避而不受。
白雪不論巫月說什麼,他只是顧著自己說話道:「白雪自問身無長物,也不能禮下重聘,唯獨這顆心是真的,還請……」
「其實,你有一件東西很值錢!」巫月忽然道:「非常值錢!」
白雪垂眉道:「請苗王賜教。」
「這?」巫月淺抿一口茶,他說道:「你可知道,余歌已經陳兵三十萬於龜城,不日即將南下!」
白雪道:「軍國大事,白雪並不太懂。」
巫月歎道:「三十萬大軍,一旦鐵騎踏入我苗域,必將是一場巨大浩劫,而這場浩劫更是任何人都不可能躲避開的,更何況她還是我巫月的女兒!!」
白雪心思一動,不禁訝然道:「苗王的意思是……要我做什麼?白雪或許江湖廝殺還行,可這千軍萬馬之上,衝鋒陷陣並非所長!」
戰場廝殺,講究的是帥才運籌帷幄之中,一個人的武功高低,實在不能影響太大,除非這人是拜月教的大祭司。
只是,那月神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範疇,並不能歸於常理。
巫月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說道:「本王並不要你為之戰場廝殺……」
白雪道:「那麼,你要我做什麼?」
巫月的眼中散發出狠戾之色,直到這一刻,方才顯示出他一代霸者的氣概,只聽他厲聲道:「本王要你去取來那余歌,也就是真正的南國公主趙蟠的首級!!」
白雪心裡一沉,他知道自己猜對了,突的仰天狂笑起來,瞬間那桌上茶杯,「波」的一聲,竟被這笑聲震得片片碎裂,杯中茶撒了一桌。
巫月厲聲道:「你笑什麼!?」
白雪起身,回答道:「我在笑這世事如棋,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
「真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我白雪竟變成了苗域的刺客,真不知道余歌聽見了這話,會作何感想?」
巫月等他笑完,說完,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也是本王唯一的條件!」
白雪突然問道:「在下武功並非決定,要說守護苗域,刺殺敵軍大帥,有拜月祭祀已是足以,又何需白雪呢?」
「這不必你管!」巫月說道:「你只需說答不答應!」
「我不答應!」白雪毫不猶豫道。
「你不答應?」巫月沒想到白雪會這般毫不猶豫,奇道:「你可要仔細想清楚了。」
白雪長歎道:「不必再像了,我們之間已再無話可說。」
他轉身離席,竟然要走。
巫月問道:「你要去哪裡?」
白雪曼聲道:「上天路。」
「天路?」巫月大聲道:「你要去見阿遙?」
白雪道:「不錯。我想去看一看那究竟是一條怎麼樣在歌唱寂寞的道路?」
巫月凝視不語,望著白雪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便在此刻朱漆大門「呼」的一聲被人推開,一人跌跌撞撞的闖入院內,白雪一望正是已離去的呆木,但見他腳步踉蹌,形如野獸,面色漲紅,雙目佈滿了盤錯的血絲,甚至可怖。
白雪看到了呆木空洞的眼神,他似乎只是憑著本能一口氣衝進來,然後倒下白雪的腳下,白雪看到呆木的喉間一道橫行的劍痕。
猶如一道血紅的紅絲線。
紅的耀眼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