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風習習,殘月孤照。
李虎丘隨本部朝一行三人行至江邊公園,艾力格發出桀桀怪笑驚走野鴛鴦數對兒。都說鬼子好色,胖乎乎的本部朝卻對矮樹叢裡白花花的身子熟視無睹,反而是瘦骨嶙峋的拙火瑜伽大宗師艾力格怪笑連連,大眼珠子在深眼窩裡左右逛蕩,不夠看似的。這黑老怪骨子裡原本算不得好鳥,但他以佛家法門入武道,修為精深後漸漸修成佛xing慈悲心,人格分裂成了兩個,一半是本身武者爭勝斗霸的魔性,另一半可稱之為走火入佛。但不管是魔還是佛,賊王都見識過,絕沒有這般粗鄙低俗,se中餓鬼的德性。
四下無人,威廉斯停下腳步,回身道:「就是這裡了。」李虎丘點頭說好,雖單槍匹馬卻怡然無懼,雄視四人揚聲道:「文的武的你們只管劃下道來」在虎丘眼中威廉斯和南蘇之流都還不夠看。有道是烏雲的背後是陽光,陷阱的邊緣暗中蹲守之人一定就是埋下陷阱者。虎丘想知道是什麼人指點他們來的,還想知道印度黑老怪是怎麼克服掉身上另一半人格的。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故此虎丘才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敢單槍匹馬赴約憑的便是藝高人膽大。此舉雖有一點孟浪冒險,但也並非無端。以李虎丘今時今日的功夫,縱然面對兩大高手聯手的局面,也有九成把握脫身。
本部朝喝道:「李虎丘,你死到眼前還敢賣狂?」李虎丘笑道:「你用嘴說肯定辦不到。」本部朝道:「日本的五輪兵法有得機之說,武道的最高境界便是得到大機,意思是開悟的武者。」李虎丘道:「所謂日本兵法不過是邯鄲學步紙上談兵,還是那句話,你就是說破大天去也得靠拳頭解決問題。」本部朝不理他說什麼,繼續說道:「貓的眼睛一瞪,老鼠就會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它是被貓眼睛裡的神情迷住,於是記不得要逃跑,就掉下來了,尋常的武道家遭遇有大機的人,一如老鼠遇到了貓,根本連拔刀一戰的膽量都沒有。」李虎丘一指艾力格,「你是在說他嗎?」本部朝肅然道:「正是」
李虎丘淡然一笑,語氣輕佻道:「雖說士別三日刮目相待,但你我都清楚,武道修行是個熬功夫的溫吞慢活兒,所謂一朝得道所得者不過是小道,艾力格先生過去是什麼成色我很清楚,以他的武道境界,縱然最近另有有奇遇,但畢竟已是身在百尺竿頭上的人物,想要更進一步卻談何容易?」轉而又對威廉斯說道:「你要找的東西都在我手裡,想要拿回去不是不可以,像今晚這樣拿錢來買,想要多少都沒問題。」
這是**裸的強盜邏輯,我搶你的然後拿來賣,你想要弄回去便只有拿錢來買。威廉斯怒極冷笑道:「李虎丘,別忘了那批東西是怎麼落到你手上的。」李虎丘嘻嘻笑道:「你倒先說說那些東西你的祖輩們是怎麼得到的?他們怎麼拿走的我便怎麼取回來,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威廉斯自知理虧不想做口舌之爭,語態自信道:「李虎丘,我有足夠的籌碼與你談拿回這批貨的問題,但我現在卻還不想跟你談交易,傲然的:因為我不會跟一個死人談交易。」
李虎丘歎道:「聽你這麼說似乎已有置我於死地的把握,既然你已認準我是個死人,何不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找到我頭上的?又是如何掌握我的行蹤的?」
威廉斯當然不會蠢的直言相告,「這個問題你到了地獄裡可以去問撒旦。」
李虎丘不過是姑且一問,本不指望他會據實相告,虎丘瞥了本部朝和艾力格一眼,搖頭道:「憑他們兩個留不住我,你不如跟我說說你手裡的籌碼。」
本部朝沉聲道:「留得住留不住要打過以後才知道」
威廉斯向後退了一步,道:「你只有能活過今晚,才有資格瞭解我手上的籌碼是什麼。」李虎丘道:「聽你的口氣你手上似乎不僅僅只有一個璦琿寶瓶?」威廉斯得意笑道:「李虎丘,你不必套我話,總之我所知的比你想像的要多,如果今晚你與艾力格先生單打獨鬥中逃過一劫,或許我們還有機會在華夏之外的地方碰面。」
李虎丘把手一攤,寒聲道:「既然如此,艾力格先生何不放馬過來?」
賊王話音剛落,艾力格身形一閃,橫身躍到李虎丘身前三米處,這個距離剛好不利於飛刀發揮威力,只這一個舉動便不難看出艾力格的實戰本事的確有所增強。他的功夫境界已無限接近神道,體力強過虎丘數倍,一直以來所不足的便是南派拙火瑜伽太過注重個人的修養,而不重視實戰。董兆豐點評南洋十虎時曾將他形容為雄力無雙額巨象。此刻的艾力格,就像一頭處於發情期裡狂躁異常的雄象。李虎丘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在這時,雄像一般的艾力格動了,闊步向前猛衝向李虎丘,他瘦長的雙腿邁開了帶著旱船似的赤足踩在大地上,發出巨大的咚咚聲,氣勢猶如巨象衝鋒那節奏如戰鼓,每向前一步,這股氣勢便提升一點。艾力格的手臂在前,以一個奇特的姿態彎曲,枯瘦的指節蜷曲成爪,形如老龍探爪。
研究大象的人都知道,發情期的雄象和哺乳期的雌像是最危險的。此刻的艾力格身上充滿了原始的**,鼻息粗重的絕不似他這個級別的大高手該有的呼吸節奏。他的一雙手成龍爪狀,探出來抓向虎丘前襟時,無聲無息的,卻似蘊含了玄奧的變化和無窮後招。竟似與龍勇的青龍掌有幾分相似。李虎丘巋然不動,飛刀隨時在手卻並不急於發出,這麼短的距離內發出飛刀一旦不能奏效,便會立即陷入近身纏鬥,那樣一來,他輕身功夫的優勢便會蕩然無存。
艾力格的氣勢很盛,力大如山,一雙枯手如龍爪變化無窮,但在虎丘眼中,這些都不可怕,最令賊王在意的其實是艾力格的眼神,那對漆黑的眸子似兩個幽深的黑洞,看不出任何情感,有深不可測的神韻,本部朝說艾力格是開悟的武道大師,用貓與鼠來形容艾力格的武道修為和其他武者之間的比較。日本胖子的心境修為差艾力格太多,所以才會把他看做神一般的人物。虎丘卻已看出來,艾力格最大的進步是心境上的修養,這位修佛入武道的拙火瑜伽大師的心境修為甚至還在他的體力境界之上
艾力格的雙爪已幾乎碰到李虎丘的衣襟時,似乎被艾力格眼神所攝的賊王終於動了,他猛然側身讓步,屈指一彈還了一招彈指驚龍。只這一招便讓蓄力觀戰的本部朝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李虎丘竟可以在艾力格氣勢籠罩下絲毫不受影響的避讓還擊而他上一次陪艾力格切磋時,在那雙眼的注視下,真如老鼠見貓,只剩下躲避逃竄,哪裡有餘勇還招?
李虎丘的彈指驚龍直擊艾力格的太陽穴,同樣也沒能得手,黑老怪心意通明躲避及時,虎丘的指尖在艾力格的耳垂上劃過。艾力格忽然大喝一聲,雙臂一分大鵬展翅猛掃向虎丘肩背。枯守嶙峋的巨臂如龍爪,這一擊雖然無聲無息,但是若被擊實,多半是骨斷筋折的後果。李虎丘絲毫不敢怠慢,往前一竄避過這一掃,艾力格身形電轉如蛆跗骨緊隨而至,雙手高舉猛拍賊王后腦。李虎丘腦後長眼一般,身體忽然向後一倒,倒踢紫金冠猛踢向艾力格眉宇間。艾力格舉手招架,李虎丘的腳尖只在艾力格手臂上一點一掛,整個人唰的一下便站到艾力格頭頂上。感覺到腳下瑜伽大師氣血在瘋狂上湧,另一邊本部朝果然說話當放屁蠢蠢欲動,賊王不敢有片刻停留,發力一蹬,身子向後飄去,手中飛刀寒光一閃,已射向企圖動身攔截他的本部朝。
李虎丘雙足落地,只道這下足以擺脫艾力格的糾纏,卻不料艾力格竟身體不轉,突地向後一倒,愣是用一顆大頭當武器,雙足發力把身體像炮彈似的送出,追著虎丘頂來。
這一下,說時遲那時快
李虎丘本來仗憑絕頂輕功已拉開彼此間距離,萬萬沒想到艾力格竟突發如此怪招,眼看巨大的頭顱已至胸前,血氣將一根根頭髮催的豎起,虎丘心知這一下決不能容他頂實。艾力格半空轉體,虎丘若退避,他便可立成追擊之勢李虎丘早看明白其中變化,這一下他寸步不退,伸出雙手以彈指驚龍硬擋艾力格灌滿氣血的大腦殼。二人體力相去甚遠,這一下虎丘變招倉促,雙手連彈仍抵禦不住艾力格這一撞的力道,身體被反震的力道撞的向後飛退,便在此時,本部朝避過虎丘射出的飛刀,撲了上來,巨掌凌空劈落斷了賊王后退之路
這一番交手兔起鷹落只在幾瞬之間,李虎丘已身陷險境,皆因為艾力格招數不拘一格,渾身上下無不是武器,最後這一下以頭做錘倒行逆施撞向虎丘更堪稱實戰變化之巔峰妙手。李虎丘前有艾力格巨頭臨身,後有本部朝鐵掌攔截,二人合擊這一下的時機正選在他身法變化已經窮盡時,此時此刻,除了同時硬接兩大高手合擊這兩招外,竟似已無其他選擇
李虎丘心胸猛然鼓蕩,劇烈震顫的心臟發出強勁心音,丹田內一團氣血被剎那催化,催動至後背和右臂兩處。彈指驚龍的力道集中於右手中指上,這中指瞬間竟粗了兩倍以上對準艾力格頭頂百會穴屈指一彈,指尖與頭顱尚未擊實,便先發出一聲劇烈的氣爆聲
指驚龍,隔空勁
這一擊當真有石破天驚的威力,艾力格威猛無儔的一撞被生生彈回印度黑老怪整個人被這一記氣爆震的倒翻出去,連退數步。李虎丘的身體被這股反震力道撞的猛烈後退,這一退的過程中已蘊涵了力道轉換的變化,將艾力格的撞力和反震力道合二為一,聚起通身氣血在背上,重重的跟本部朝的巨掌碰在一處。
砰地一聲巨響
本部朝手臂被巨力震的顛起老高,臂骨瞬間寸寸碎裂,整個人被這股力道撞的飛起,巨大的身軀向後飛出數米,暈倒在地上。李虎丘身在半空一口血噴出,凌空轉身,落地時一把抄起幾乎是被賊王和艾力格合力震暈的本部朝。身體毫不停留,硬是提著個三百多斤的大活人飛奔而走。
艾力格這一下只是被氣爆震昏了頭,片刻後,待他恢復常態,李虎丘已經抓走本部朝逃之夭夭。艾力格站在那兒毫無追擊之意。一來賊王身法如電,二來賊王剛才那一記彈指驚龍的威力已近乎神道一擊,足以令他心有餘悸。二人突施聯手的情況下都被虎丘破解並抓走了本部朝。此刻他根本不能確定自己追上去能否戰勝李虎丘。
??
燕東陽接到虎丘電話頓時大吃一驚,十幾分鐘後飛車趕到虎丘藏身之處。只見虎哥口鼻眼都在溢血,整個人氣息微弱已極,坐在一個體型巨大的胖子身上。
「熊王jing魄帶來了?」李虎丘胸膛一起一伏,每說一個字都要咳嗽兩聲,每一聲咳嗽都帶出若干血塊。如非他心血旺盛,又有丹田氣血護住了心脈,本部朝全力一擊早已要了他的命。即便如此,他現在也已是強弩之末危在旦夕。東陽趕忙從懷中將裝在袋子裡的熊王jing魄取出。李虎丘擺手示意道:「別找水了,來不及慢慢化開用,他媽的,一時大意,差點栽了。」說罷,一把接過,摳下一大塊來塞進口中。
此物入口即化,剎那間一團火爆狂躁氣息直入虎丘肺腑。充滿了勃勃生機的滾燙氣息充斥在他體內,轉瞬之間,渾身上下無處不傳來劇痛。雄渾威猛的氣息在他體內鼓蕩,正如董兆豐所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靈藥地寶固然可以救人,但用之不當卻也同樣是殺人的毒藥。這熊王jing魄的藥性霸道李虎丘是有心理準備的,但此時性命攸關,哪裡有閒工夫準確計算用量,這一大塊入腹後,片刻之後,虎丘便察覺到服用過量了,已經超過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
當年燕東陽誤服白羆熊王膽,幾乎喪命,多虧孔文龍以無上絕技幫他鎮住藥性,又傳他逆練內八極秘法,勤練十年不敢稍怠才保住小命。如今李虎丘吃下的是白羆熊王體內孕育數十年的膽珠jing魄,雖只這一塊,但其中蘊含的火爆氣息便足以將他活生生脹死。所幸李虎丘已是宗師境界,又身受重傷,熊王jing魄的藥性被傷患吸收一部分,又被虎丘強運氣血逼住剩餘藥力,竭盡全力令其慢慢行開,緩緩疏通經絡。再以心之導引術一點一滴的引動熊王jing魄的藥力運行於全身。
東陽在一旁緊張的看著。兩個小時後,虎丘呼吸漸漸平順一些,體內的熊王jing魄藥力吸收了將近五成,尚有五成藥力無處宣洩更不敢吸收。李虎丘面色如彤,眼中血絲密佈,顯非常態。睜眼後便急迫問道:「你姐是不是還在船上?」東陽點頭道:「她喝醉了,我沒跟她說你受傷的事情。」又道:「我現在送你去醫院。」李虎丘強自起身道:「去醫院不管用,她在就好,我現在氣血太弱,只能暫時壓住熊王jing魄的藥性,趁我還理智尚存前快送我回船上,我需要她幫助,凝聚丹田氣血,借她特殊的體質分化吸收剩餘的熊王jing魄。」
一個人承受不了的藥性通過雙修之術分擔在兩個人身上,藥性的威力自然會大打折扣。燕東陽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虎哥的話無需質疑。李虎丘一指本部朝,道:「這個人很重要,回頭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他,這傢伙功夫極強,雖然被我暗算受傷不輕,但也不可大意,等一下你把他送到陳天浩家交給尚楠親自看守。」
木棉花號上,李虎丘喘著粗氣登上船頭。此刻他體內熊羆之力暴漲,精修十餘年的武道氣血已壓制不住。虎丘感到眼前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腦子裡已經被滾燙的氣息燒的如同一團漿糊,難保一絲清明。燕東陽依照虎哥吩咐帶上妮娜押著本部朝去陳天浩家。李虎丘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心中只存一念,幾乎是循著本能的記憶找到艙室的門戶。
推門而入,朦朧中只見殘月餘暉正照進艙室,床上,身段兒修長稍顯豐滿的女子正蜷臥在那裡。虎丘搖晃著身子,強守住最後一絲念頭,奮力爬上床。先將自己的衣服撕掉,然後俯下身子抱住床上佳人。只覺得腦子裡熱的嚇人,昏昏沉沉全然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只是依稀辨認的出是蕭落雁的身材和她常穿的睡裙。撕拉一聲,床上女子酒醉醺極,睡的極沉,衣服被撕碎都沒有被驚醒。曼妙絕倫白玉無瑕的身子出現在眼前,虎丘最後一絲清明難守,循著雙修的本能壓了上去。
小妮娜糊里糊塗的被東陽拉下船,在車裡撅著小嘴不滿的問東陽:「睡的好好的,幹嘛把我叫起來?」燕東陽道:「虎哥吩咐的,他受傷了,需要落雁姐幫他調和熊王jing魄的藥性。」妮娜也是過來人,一聽便明白其中的意思,聞聽這話頓時面色一變,道:「哎呀壞啦」東陽忙問:「怎麼了?」妮娜道:「你走以後,落雁姐就被一通電話叫醒了,人已經走啦。」東陽面色大變,忙道:「快給她打電話讓她回來,不然虎哥要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