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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大名城外有陣戰(五) 文 / 我是蓬蒿人

    (感謝tobeathell的捧場!)

    秦城眉頭皺起,冷眼看向步履有些蹣跚走上塔樓的李延年,心情複雜.

    李延年的匕首還插在左肩上,鮮血順著刀鋒滴下來,浸透了大片灰白的衣裳,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李延年本身也是面色蒼白,牙關緊閉,臉上儘是汗水,握緊的拳頭不禁在顫抖,可見其痛苦之深。但他好歹強撐著身體沒有倒下,應該是心中有信念。

    看到李延年如此瘋狂的舉動,秦城忽然想起自己初來這個時代的日子,從老鷹口冒險斬殺左骨都侯到追擊左賢王,幾番差點兒喪命,憑的也是如此一種狠勁。若是當初自己對自己心軟手軟一些,今日的高位大權便無從談起。說實話秦城很佩服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那群被稱為儒士的存在,因為他們夠狠,對自己夠狠。他們總是胸懷天下,總想著治國安邦大展宏圖,一展平生所學。有時候秦城會想,大概對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而言,治國平天下的渴望比他們的性命還來的重要。若無此信念,他們的生命便黯然失色,沒有任何意義可言。因為他們是書生。

    「給先生包紮。」秦城面不改色,沉聲吩咐道。

    「沒有時間了。些許小傷,何足掛齒,戰事要緊。」李延年瞟了混戰的戰場一眼,聲音有些顫顫巍巍,對秦城行禮秦城阻止了他這個動作,「還請秦大將軍聽在下一言,可扭轉局勢。」

    「先生請講。」秦城作請。

    李延年喘了口長氣,稍稍平復心境和左肩傳來的陣痛,重新看向戰場,目光深邃,口齒逐漸清晰起來,「叛軍所使軍陣,名為六星陣,但實際上作六花陣講更為貼切。今日叛軍主將所作的戰陣變化,很是玄妙,之前從未出現過,典籍上也沒有記載。但是在下觀之,其萬變其實也不離其宗。六星陣看似平常,但是用到深處便可變幻無窮,小陣依大陣,大營環小營,武器配合更是紛繁複雜。但是天下軍陣,說到底不過是方、圓、曲、直、銳五陣而已,天下兵器,也不過是矛戈刀斧鉞劍弓等。當下叛軍軍陣之所以一時難破,秦大將軍騎兵入陣便是像入甕一般,其關鍵在於叛軍軍陣五陣的大小裡外變化,兵器的配合。秦大將軍要破陣,需得先亂其陣!」

    「如何先亂其陣?」秦城凝神沉思,柳木便問道,「叛軍軍陣堅如銅牆,千絲萬縷節節相依」

    「將軍!」李延年朗聲打斷柳木的話,「需知這天底下就沒有真正堅固如銅牆鐵壁的軍陣,任何軍陣都是以隊列成型,輔以兵種配合,高深者結合天氣地理五行。節節相依說來厲害,但環環相扣卻不可能沒有縫隙,只是縫隙的大小而已。天下大陣,都在追求運轉如人體一般自如,但需知即便是人,訓練再多,方法再其恰當,也不可能沒有破綻,何況是軍陣?因而要破此陣,只要找準縫隙即可!」

    「欲找破綻,先亂其陣;欲亂其陣,必下猛藥!」這次是秦城沉聲道。

    「大將軍英明。」李延年拱手道,「大將軍只需先派一猛將,以車騎兵開道,重步卒以重盾尾隨,殺入敵陣,以弓箭遮天蔽日。到那時,在下再贅言一二,大將軍稍作調度,可破敵陣矣!」說道看向戰場,有些感歎:「叛軍將大將軍的輕騎圍困在陣中央,本是想聚而殲之,但敵方主將怎能想到,大將軍的這支輕騎竟然悍不畏死,精銳至此?便是因為如此,才有大將軍現在的機會。大將軍只需要遣人與那三五千騎兵裡應外合,打亂其陣,不愁叛軍破綻不露!」

    說罷,李延年拱手道:「只不過這名領軍去衝殺的將領,必須比那三五千輕騎的主將更加勇冠三軍,能夠死戰不退,一往無前!因為若是他一退,便有可能讓大軍萬劫不復,而且他還必須戰力超群,如此才能於萬軍中撕開缺口。請大將軍速做安排!」

    秦城沒有遲疑,李延年的分析步步到位,和自己心中所想不謀而合,只是自己想的沒有那般透徹罷了,這便下令道:「柳木、李延年聽令!」

    「末將在!」

    「在下聽令!」李延年聽秦城叫道自己,納悶不已:上陣殺敵的事,叫自己作甚?

    難道是自己今日觸犯了軍規,秦城要懲罰自己,以此打壓公孫敖,過河拆橋?

    難道秦城真是鐵了心要和公孫敖鬥到底,所以連公孫敖帳下的幕僚都不肯放過?

    李延年一時心涼不已,竟然忘了左肩的疼痛。

    但是秦城接下來的話讓他更加震驚,「柳木暫行主將之權,調度三軍;李延年為軍師祭酒,輔助柳木指揮全軍!」說罷頓了頓,又道:「本將自領南軍精騎,去破叛軍軍陣!」

    佈置在陣後方的幾千南軍騎兵,至今還沒有大動,這也是南軍現在唯一一支生力軍了。

    「大將軍,這」李延年驚詫不已,原來秦城是要重用自己,但秦城卻要自己上陣去殺敵?如今秦城可是大司馬大將軍,此行也是十萬大軍統率,何須親自衝陣?

    至少,公孫敖就沒這般做過。

    在李延年愣神的當口,秦城已經大步離去。

    李延年看著秦城決然的身影,呆了半響,這才轉過身對柳木道:「柳將軍,秦大將軍他」他本意是想說,秦城能夠身先士卒固然讓我等敬佩,但是他能行嗎?

    因為李延年自認為公孫敖是不行的。方纔他已經說了,領兵將領必須要勇冠三軍。

    「大將軍自有主張。」柳木好似渾不在意,因為她已經習以為常,只是眼中仍然有擔憂和牽掛,她直視著李延年,道:「待大將軍亂陣之際,先生可別忘了方纔之言!」

    「柳將軍放心,屆時在下自然有辦法能破叛軍大陣!」李延年保證道。

    柳木點點頭,不再說話,轉身繼續看向戰場。

    少頃,秦城領軍殺入兩王聯軍軍陣!

    李敢已經渾身浴血,身上的傷口已經不下十幾道,有的傷口只是劃破皮肉,有的卻已是深可見骨,不僅如此,此時他的鎧甲上還掛著兩支鐵箭,隨著他的動作左搖右擺,看起來血腥而詭異。

    在方纔的戰鬥中,李敢帶人強衝兩邊方陣,沒有去走那中間的奈何橋,如此雖然損傷不小,但好歹避免了全軍陷於死地。因為李敢一直衝鋒在前,所以他身上的傷口才會觸目驚心。

    驃騎軍作戰時,無論是主將還是校尉屯長隊正什長,但凡涉及到衝陣,需要有人一馬當先時,將官們必定衝鋒在最前。這個規則形成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秦城就是如此。上行下效,如是而已。

    衝破了一個軍陣之後,李敢將自己手中長矛飛擲出去,重新抽出環首刀,頂著一雙猩紅而嗜血的眼睛,用咆哮的聲音向身後的部屬喝令道:「驃騎軍,向前!」

    李敢等人已經沒有退路,甚至是沒有了生路。周圍是望不到盡頭的重重軍陣,每一步都凶險異常,有無數鐵箭長矛大刀在等著他們,他們能做的,就是一直向前衝鋒。

    向前,向前。

    因為深入步卒軍陣中的騎兵一旦停下來,便只有引頸受戮的份,那樣他們會死得更早。

    一滴血水凝聚在李敢的眼皮上,然後滴落。

    如果有一個空隙,李敢一定會對自己身後的部下,做一番死境死戰前的陳詞,李敢想自己一定會這樣說:「大將軍常說,大丈夫征戰沙場,不懼馬革裹屍,唯恐庸碌度日不能建功立業!拋頭顱,灑熱血,這才是軍人應有的生活!一日為軍,便要一日做好戰死沙場的準備,為陛下,為你們的父母妻兒,為你們身後的土地!你們是戰士,你們應該死戰不退!驃騎軍,向前!」

    但是李敢沒有這個時間,因為每一刻,他都要殺敵,殺敵,再殺敵。

    最終,李敢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這些將士,這些都是大漢百萬軍隊中最精銳的份子,每一個人都應該有不凡的軍功,而今日,他們卻要戰死在重重軍陣之中!

    李敢回頭,入目是一張張堅毅的臉龐,有沖天殺氣,有撼地般的戾氣,從那一張張被鮮血塗抹的異常凶悍的臉上散發出來。

    唯獨沒有畏懼。

    李敢看到不遠處有個年輕軍士,在看到自己看向他時,還咧嘴笑了一下。

    李敢記得,那人名叫李二,家中排行第二,他大哥三年前戰死在河西戰場,也是驃騎軍的輕騎,屍體就埋在河西那片荒涼的土地上。李二去年剛剛及冠,今年便入了伍,使得一手好刀,是軍中的刀法高手,他說他的刀法是他大哥教他的,他小時候便立志要和他大哥一樣,從軍滅匈奴。

    李敢腦中閃過不久前自己和李二的一場對白。

    「李二,你為何要從軍?」

    「少年時候匈奴人入境,在村中燒殺搶掠,燒了我們的房子,殺了我們不少族人,包括我阿爺那時我和大哥便決心從軍殺敵,不滅匈奴誓不為人!三年前大哥先去一步了,我便入伍。我發過誓,匈奴不滅,絕不還家!」

    「好樣的不過,那你家中母親誰來照顧?」

    「嘿嘿,年前我剛娶了鄰村的一個小娘,有他在家照料我阿娘,我不用擔心!」

    「直娘賊,你心真他娘的硬!」

    「嘿嘿!」

    李敢收回思緒,只覺得喉嚨硬如磐石,差點兒落下淚來。

    李敢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問,李二的婆娘有沒有懷孕。若是沒有,他家就要絕後了

    本來為擊滅匈奴從的軍,現在卻要死在國內的戰場上。

    「呀!」李敢嘶吼一聲,幾刀將面前衝過來的一些叛軍軍士砍翻,將內心的傷情和憤怒壓下,舉刀大喝便只有一句話:「驃騎軍,向前!」

    唯有向前,才有活命的機會。

    唯有向前,才有機會活著回去見家中老母,見自家嬌妻。

    唯有向前,才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同袍。

    吳懷素盯著突入軍陣的驃騎軍輕騎在陣中輾轉奔戰,雖然他們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要付出鮮血的代價,但那領兵主將卻偏偏一次次帶著身後眾將士從死亡邊緣與死神擦肩而過,吳懷素的眉頭漸漸皺起。

    「到底還是小看了驃騎軍。」吳懷素眉頭舒展開來,有些自嘲的笑笑,呢噥道:「如今我算是明白虎狼為何會在驃騎軍手下全軍覆沒了。驃騎軍的強悍之處不僅僅在於拚殺啊,沒想到驃騎軍中人才如此之多,一個千人將領就有如此本事,能夠在亂軍中一次次抓住戰機,臨危不亂,知道必死也仍然有放手一搏的勇氣,真是難得。」

    說著,吳懷素抖了抖衣袖,看向那個在驃騎軍最前衝殺的將領,喃喃的說了一句殺氣爆閃的話:「向前?那好,我便成全你,送你去死好了。」

    吳懷素正要下令,忽然心中一動,略顯驚異的看向面前的戰場。

    陣中忽起異變。

    南軍軍陣前方,忽然有一陣軍士從南軍中衝出,向兩王聯軍大陣發動猛攻,騎兵在前,步卒在後。

    為首一員大將,手持長矛,踏馬而來,於軍陣中激起鮮血無數,猶如天神。

    「攔住他們!」

    「火速滅掉陣中驃騎軍!」

    吳懷素連連下令。

    命令上傳下達,並不見吳懷素有絲毫慌亂。

    「偃月陣變雁行大陣,倒是迅速。」吳懷素看著南軍軍陣淡淡一笑,「不過若是我切斷你的雁頭,卻看你能如何!」

    「傳令,作函陣!」

    吳懷素下令兩王聯軍作函陣之時,陣中央正在奮力作最後拚殺的李敢驟聞號角聲,訝異之間,已有軍士稟報:「將軍,大將軍率軍出陣,命我等回頭接應,合兵一處,共破叛軍大陣!另,偃月陣已成雁行大陣。」

    「哈哈!」李敢狂笑幾聲,振奮道:「大將軍來接應我等了,快隨本將殺回去,與大將軍匯合!」

    「殺!」

    於是眾將士鬥志再度暴漲。

    李二高喊的格外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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