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還有一章。)
伊稚斜離開扦泥城之後,一路快馬加鞭,奔向樓蘭北部邊關桑南。
在桑南關外,有伊稚斜的三萬大軍集結待命。因為伊稚斜這回出扦泥城往桑南是急速而行,倒也免了去通報軍令的信使,而在樓蘭境內大張旗鼓的讓信使捧著軍令去桑南,傳的還是大軍叩關的命令,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件安全的事。
伊稚斜之所以如此急切,也存有擔心秦城腳底抹油的心思,要是跑了秦城,不管能不能拿下扦泥城讓樓蘭臣服,終究都不是一件完美的事。
算好行程,若是一路不停歇,三天之後三萬匈奴大軍便可抵達扦泥城下。至於樓蘭的邊關桑南,這在匈奴三萬精騎眼中自然不是什麼障礙,隨意就能踏過。
伊稚斜知道秦城沒有辦法阻攔自己出城,但對秦城會不會逃跑這件事委實沒有把握,所以他必須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才能掌握戰場的主動權。
征服樓蘭,降服西域諸國,這個方法雖然要粗暴一些,但更加符合匈奴人一貫以來的作風。野蠻人文明的面具一旦被取下,本來的面目將更加猙獰。伊稚斜已經在心中暗暗發誓,定要將扦泥城碾為平地,如此方能一解此行心中之恨。
對於伊雪公主,伊稚斜在傷痛之餘,免不了極為憤慨。沒人能夠容忍背叛,尤其是一個君王,伊稚斜也是如此。
到達邊關桑南的時候,正是正午。連續奔馳不惜馬力的伊稚斜等人,在邊關亮出了匈奴使節的印信,那鬥雞眼樓蘭守關將領只是接過印信看了一眼,接著二話沒說便大手一揮放了行,並且還不忘滿臉笑容目送伊稚斜等人出關去。
這些天以來,三萬匈奴精騎就駐紮在桑南關外,這讓這些守關的樓蘭軍士一直活在忐忑之中。每天看著關外的大軍出操,健馬如飛,聲雷滾滾,這些守關將士們就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沒有一刻心裡不在七上八下。
乖乖,那可是三萬匈奴精騎,要是碾壓過來,自己這些人還不一個個都成了肉餅?恐怕都不用他們動手,自己這些人都能嚇得自己將變成肉餅,如果可以的話,這樣反倒直接一些。
目送著伊稚斜等人絕塵而去,鬥雞眼守將身邊的一個軍官鬆了好一陣氣,摸著胸慶幸道:「這些瘟神總算是走了,可是擔心死我了。這些天整日看著關外的三萬匈奴大軍,我可是憋得連屎都拉不出來。要是這些匈奴人再晚幾天走,我非得給自己一肚子廢物給憋死不可!」
「瞧你那點出息,還能再沒用點嗎?」鬥雞眼守將憤慨道,「大夥兒都是軍人,至於慫成這樣?大不了以死相拼,他們也就人多些罷了,掉腦袋也就碗大的疤!」
軍官點頭哈腰連聲道是,還是將軍神武。
鬥雞眼將軍倨傲的冷哼一聲,「這都是大王不准許我們出關迎戰,要不是如此,我早就帶著大軍夜襲他們的大營了!若是如此,這些匈奴人早就滾蛋了,哪裡還容他們活得到今天?」
「將軍智勇無雙,若是大王允許,這些匈奴人肯定完蛋了!」眾將士紛紛附和。
「軍人,就該有軍人的骨氣!」鬥雞眼器宇軒昂的教育了自己的這些屬下一頓,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我跟你們說,別看將軍現在說的跟什麼似的,我可是聽說將軍連美姬財物都送回扦泥城了,早就打算跑了!」先前說話的軍官壓低聲音對幾個軍士道,神色間絲毫不掩飾對鬥雞眼將軍的鄙視,「還夜襲匈奴大軍大營的,說的比唱的好聽,整的自己像樓蘭大將軍一樣,誰信呢!你們信嗎?」
「不信。」眾軍士頭都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
「這不就對了,害怕有什麼,害怕丟人嗎?不丟人!咱們大王要是不害怕匈奴人,會讓匈奴人給圍了扦泥城也不派大軍出戰?」軍官繼續道,好似在背後議論那鬥雞眼將軍很能發洩他內心的不滿,「害怕不敢承認才丟人!那叫虛偽,是不是?」
「是是。」眾軍士一齊點頭。
軍官見自己的英明見解得到了大家的認同,滿意的笑了起來。不料這身體一輕鬆,各種機能就恢復了正常,才說了沒兩句話,立即一聲響亮的「噗」聲就傳出,接著便是一陣惡臭迎面而來。
軍官也不尷尬,恬不知恥道:「匈奴要撤退了,我這身體也恢復正常了,真好哎喲,不行,我得去上個茅廁,憋不住了!」
眾軍士睜眼看著軍官雀躍的奔向廁所,相互看了看,臉上的阿諛之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濃烈的不屑,紛紛啐罵兩聲窩囊,然後重新站到自己的崗位上。
少頃,桑南之外便一片喧鬧,看樣子應該是匈奴大軍在拔營了。
不過僅僅過了半刻,淒厲的號角聲便在城頭響起,接著是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鬥雞眼將領剛剛回去躺在床上,想要睡一個長久不曾體會過的安穩覺,就被下屬吵醒。當他從房中跳出,正要破口大罵時,聽到下屬的稟報,他立即愣在那裡。
「什麼,匈奴人叩關了!?」
將領呆滯半響,忽然大叫一聲,就往屋裡跑去。
「將軍,將軍!」軍士不知道將領此舉意味著什麼,還以為他回去穿鎧甲去了,忙道:「眾將士還在等將軍的號令,屬下該如何傳話?」
遠遠地,屋裡傳來將領的聲音,言簡意賅的只有一個字:「跑!」
同時,在某個角落的茅廁,先前那個誹謗上峰的軍官正在炮聲滾滾,但當他聽到匈奴叩關的消息時,茅廁裡瞬間就啞了火,再聽不見半點兒聲響。
關門處,得不到守將軍令的軍士們一個個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是好。眼見匈奴越來越近,這些軍士們面面相覷。
「如何?匈奴人打過來了,我等該當如何?」
「你官最大,我等聽你的!」
「守關?」
「守關!」
「好,守關!」
雜亂的關門和城頭漸漸平息下來,守關的呼喊聲漸漸代替了軍士們的驚呼,在匈奴抵達關下時,城頭上第一輪箭雨如期瀉下!
匈奴大軍叩關,從戰鬥開始到關破並沒用用去多少時間。些許守城將士,在匈奴三萬大單于王庭精騎面前就顯得太弱了些,加之這些軍士又沒有將領統一指揮,更是無法跟有伊稚斜親自坐鎮指揮的匈奴精騎相抗衡。
關破匈奴大軍入關的時候,守關的樓蘭軍士十之**都戰死在這裡,僥倖生還的人極少。
碾碎一個並未入自己法眼的小關,伊稚斜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過桑南,兩日沒有合眼的伊稚斜隨即率領大軍全速南下,不出意外,只需要十幾個時辰,大軍便能抵達扦泥城下。
伊稚斜親率大單于王庭精兵出征,少不了是一人兩馬,隊伍行軍陣勢十分浩大。
入夜之後,伊稚斜沒有讓大軍休息,此次進攻扦泥城,最重要的便是速度。
月低沉,繁星幾點。
約莫凌晨時分,匈奴大軍正全速奔進,忽然東方喊殺聲大作,瞬間亮起的無數火把,恍若星辰,將這夜空都照亮了。
「大單于,有樓蘭騎兵!」下意識的,伊稚斜身邊的一個萬夫長大聲喊道。
「樓蘭騎兵?」伊稚斜轉頭望去,黑暗中自然看不太清對方的陣勢,但是僅僅是聽對方的喊殺聲和陣腳聲,伊稚斜便知道這是一支精銳,「樓蘭什麼時候有騎兵埋伏在這裡?」
「興許是奉命馳援扦泥城的,恰好在這裡碰上了我等!」萬夫長推測道,「大單于,容末將帶人去將這些樓蘭騎兵碾碎了,免得他們跟著礙事!」
「好,既然是樓蘭騎兵,著你帶五千精騎前往,將其迅速撲滅,大軍在後為你壓陣!」伊稚斜命令道。
「何須五千精騎,三千足矣!」萬夫長朗聲道,「大單于也無需為末將壓陣,只管行軍便可,末將少時便能追上大單于!」
「少廢話,就容你帶三千精騎,速去!」伊稚斜喝道。
「是!」萬夫長領命,便從大軍中分出三千騎兵,朝東面殺了過去。
既然對方是以有心算無意,從現身到兩軍相接自然不需多少時間,萬夫長前腳剛走,只兩個眨眼的功夫,雙方便衝殺在一起。
廝殺起,而東面的騎兵大軍忽然聲勢大漲,火把都多了不少。
「不好!」伊稚斜大驚失色,因為他看到自己萬夫長那些人剛過去,就被對方的的軍陣給淹沒了!
三千精騎,僅僅一個照面就被吃掉,對方來了多少人?
樓蘭哪裡來的那麼多精銳騎兵?
伊稚斜忽然想到什麼,面色巨變,隨即抽刀,大聲喝道:「是漢軍!傳令大軍,迎戰!」
然而,對方這時候已經如海中巨浪一般,撲了過來。
酣戰,在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毫無預兆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