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元年九月初,李廣領軍三萬出河西,意圖一舉攻下駐紮在河西的匈奴渾邪王、休屠王。//.//
李廣率領大軍主力進入河西草原後,在迷路之時(注1),遭遇叛漢投匈的漢將趙信(注2)以及匈奴渾邪王休屠王的合攻。雙方激戰兩個多時辰,李廣大軍寡不敵眾,率眾退回。
此戰,李廣損失慘重。
李廣在河西戰敗和趙信叛降匈奴的消息傳回長安,劉徹大怒,朝堂震盪,舉國震驚!
許多大臣趁機紛紛上書,諫言停止與匈奴之不必要征戰,雙方應當重修盟好,如此方能避免更多的犧牲。
同時,以丞相薛澤和汲黯為首的一眾大臣,一起向劉徹進言,矛頭直指征戰匈奴的制度支撐——耕戰體系,要求廢除耕戰新法!
竇非東方朔等人據理力爭,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又值李廣兵敗,縱然竇非雄辯,一時也被氣勢大盛的保守派弄的極為狼狽。
對此,劉徹只是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
次日,秦城覲見劉徹,兩人深談許久。無人知曉其內容。
但是當日之後,秦城再沒有去過北軍軍營,一直賦閒在家。
三日之後,秦大將軍府。
涼亭中琴音裊裊,秦城適然斜臥,雙眼微閉,在他面前,白馨歆正在為其撫琴。一面撫琴,白馨歆一面唱到: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蒙。果贏之實,亦施於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戶。町畽鹿場,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
一曲撫罷,秦城睜開眼微笑道:「歆兒,你的琴技是越來越好了,歌喉更是讓為夫如癡如醉,真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白馨歆輕笑著站起身,小步走到秦城身側坐下,為秦城揉起肩來,柔情道:「只要將軍喜歡,歆兒便日日為將軍撫琴。」
「那我可捨不得。」秦城拉過白馨歆的手放在手心裡把玩,「如此美麗的手要是天天撫琴,起了繭豈不是暴殄天物?」
白馨歆將頭輕輕靠上秦城的肩膀,輕聲道:「將軍說什麼便是什麼,歆兒都聽將軍的。」
「哈哈!」
兩人正在這邊柔情似水,忽的有僕人慌慌張張跑過來,「將軍,廷尉帶人來了。」
「張湯?」秦城並不覺得驚訝,白馨歆也不驚訝,她只是擔心的看了秦城一眼,秦城拍拍她的雙手,道:「走,去看看吧。*/.//*」
張湯負手站在廳中,廷尉署的人在廳外等候,秦城和白馨歆先後走進廳堂,向張湯抱拳道:「張廷尉,別來無恙。」
「大將軍,你我又見面了。」張湯回了一禮,然後直接道:「今日張湯到此,乃是奉陛下令,因你涉嫌在閩越亂用刀兵並且舉止不合臣規、衝撞淮南王對皇室不敬,已經大罪,現請大將軍隨下官走一趟,配合我等查明事實。」說罷又拱拱手,「還請大將軍不要讓下官為難。」
「當然。」秦城坦然笑笑,「如此,倒要辛苦張廷尉茶水都喝不上一杯了。」
張湯一擺手,「無妨,下官早已是習慣了。」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將軍,請!」
「好!」秦城答應一聲,轉身對白馨歆道:「安心在家等我便是。」說罷,轉身隨張湯一起走出府門。
「將軍!」小蓉兒疾跑過來,邊跑邊喊,十分焦急慌張。
白馨歆一把抓住跑過來的小蓉兒,按住她讓她不要亂動,和眾人一起望著秦城洒然離去。
次日,在李廣大軍還未返回長安之時,朝堂上傳出一條驚天的消息:左大將軍秦城,因為處理閩越事務時舉止不當造成極大後遺症且對淮南王無禮、衝撞皇室,被鋃鐺入獄。並且,傳聞他勾結匈奴,與敵謀國。
接連來自軍方的兩條壞消息,讓朝野一片嘩然。
大漢軍隊,在征戰匈奴接連大勝之後,首次迎來了重大挫折與打擊!
秦城入獄當時,北軍軍營震動。但讓很多人不解的是,留守大營的近十萬北軍,竟然沒有一人衝出軍營為給他們帶來極大-榮譽和前途的左大將軍請命。
但是有傳聞,十萬北軍給劉徹上了一道連名冊,為秦城求情。近十萬個人名造冊,書簡都裝了好幾大車!
至此,長安風雲突變,局勢莫測,天下惶然。
廷尉署。
秦城跟著一個官吏到了正堂。正堂上,張湯威嚴的坐在首位,肅然的臉上寫著公事公辦。在他左邊,坐著一個年輕的鷹鉤鼻官員,在他右側,坐著一個盛氣凌人的老者。
秦城站定之後,張湯打開案桌上的書簡,看了秦城一眼,道:「今日本廷尉奉陛下之命,問大將軍幾個問題,還請大將軍如實回答。」
秦城站在廳堂中間,道:「廷尉只管問便是。」
「今年四月,大將軍奉命到閩越解決閩越之事,途徑淮南國時,為何將淮南王派遣來慰問的使者打傷?」張湯的語氣如同唸書一般。
「非是打傷,實則是雙方各派武士切磋武藝,淮南王的使者不敵,這才致使有些許擦傷。」秦城淡淡道,「這件事在場的所有官員都可以作證。」
「秦城,休得胡言!」張湯右側的老者呵斥道,「分明是你有意挑唆雙方鬥毆,又使計讓淮南王的使者不敢出手只能被打,談何切磋?」
秦城根本就不理會這老者,只是平靜的看著張湯,「廷尉,可以進行下一個問題了。」
「你」老者見秦城竟然把他當做空氣,當時便氣極,正要說話,卻聽見張湯已經繼續問道:「大將軍屯兵章治城外烏龍江時,在閩越局勢沒有顯著惡化的情況下,為何要擅自發兵攻下章治城?」
「廷尉」那老者明顯沒有料到張湯竟然也不理會他,氣的老臉通紅。
「當時閩越局勢已經惡化。」張湯問完之後,秦城接著說道,「我等在吳城停留數日,又在烏龍江邊駐紮數日,東越王卻不前來說明情況,已是不敬。況且東越王正對南越用兵,已經攻番禹城久矣。本將出兵章治城,是為了避免番禹城被攻破,南越不復存在,是時勢需要!」說著問道:「還有問題嗎?
「一派胡言!」老者激動的站起來,指著秦城罵道。
「下一個問題。」張湯點點頭,繼續對秦城道:「大將軍進入閩越王城之後」
「廷尉!」老者拍案而罵,「爾如此問案,毫不斟酌案犯說辭的對錯,只求敷衍了事,老夫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你可知,你這是瀆職!」
張湯不惱不怒,只是平淡的看了老者一眼,問道:「這件案子是我是主審還是你是主審?」
「」老者縱然是氣得渾身發抖,也無言以對。
「既然我是主審,便由我主持詢問。」張湯麵無表情道。
老者怒極而道:「廷尉如此問案,老夫不服!老夫要向陛下稟報!」
張湯隨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便。」
「你真是豈有此理!」老者大怒,當即佛袖而去。
旁邊的鷹鉤鼻年輕官員看了老者一眼,又看了看張湯,眼中的意味讓人一時讀不明白。
「我們繼續。」張湯說了一聲,像是在徵求年輕官員的意見,又像是只是在宣佈,「大將軍」
問案只持續了不到兩刻鐘,便在張湯和秦城的一問一答中結束。張湯收起書簡,對秦城道:「今日問案就到這裡,大將軍可以走了。」
秦城笑著向張湯抱了抱拳,又跟著先前帶自己來的那個官員離開。
回到牢房不久,秦城方才坐下,水都沒喝上一口,張湯便跟了進來。
張湯進牢之後看了一眼牢房裡的小案和書簡,向秦城拱手:「大將軍受委屈了。」
秦城回禮,「身陷囹圇,談何委屈?」
張湯自顧自在小案一邊坐下,對秦城道:「大將軍可知,方才下官左右兩邊那兩位官員為何人?」彷彿已經渾然忘記了剛才與秦城的問候語還沒有說完。
「不知道也能猜到一些。」秦城說道,「就是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大將軍既然能夠猜到,那下官也就不必解釋了。」張湯很自然的說道,「大將軍應該知道,現在外面不想讓你出去的人,可是比比皆是。」
「廷尉既然如此說,想必你與他們的想法不會相同。」秦城笑了笑,「這對我還說便已經足夠了。」
張湯卻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有些不順當的話,「下官並沒有想法。」
見秦城有些疑惑,張湯便又補充道:「陛下的想法,便是下官的想法。」
「哈哈」秦城聞言大笑。
「長安風雲突變,舉國矚目,大將軍身陷囹圇竟然還笑得出來?」張湯奇道。
「無妨。」秦城止住笑,「正戲還沒有上演呢,不急。」
「噢?」張湯更加好奇,「不知大將軍可否告知下官一二?」
秦城搖搖頭,「不可說不可說。」說著見張湯終於有些鬱悶,便道:「不過我倒是有事要請張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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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歷史上李廣出擊匈奴,曾兩次迷路,後一次迷路是在漠北決戰時,那次迷路之後,李廣自裁。
注2:歷史上趙信叛歸匈奴之後,被伊稚斜封為自次王,用其妹妻之,趙信後諫言伊稚斜遷居漠北,以疲漢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