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四千字。)
第一場比鬥,雙方不分勝負。李廣心情大好,呵呵笑道:「這一輪雙方技藝伯仲之間,不分勝負,各位將軍可有什麼意見?」
於李廣而言,雙方打成平手,自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曾今為上谷郡守,而今身為北軍中尉,北軍和驃騎營,李廣自然是不希望這其中任何一方落了下風。
張次公冷哼一聲,「第一輪而已,還有下面的較量。」算是承認了雙方打平。
秦城不置可否。這種沒有營養的爭鬥,若不是不得不為之,他實在是沒有半點兒興趣。這就好比,你讓一個常年在戰場上跟人真刀真槍與人廝殺的老兵,去跟一群小孩子玩穿越火線,著實無聊了些。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既然入了江湖,還要在這個江湖中混出個名堂出來,就不得不去適應這個江湖的規則,去遷就一些無聊但大部分都認同的東西。所謂身不由己,大概就是如此。
秦城這邊幾人正在說話,點兵台下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樂毅正和方才北軍那五百騎兵的領頭將軍吵了起來。
「馬固,為何爭吵?」張次公見是自己的部將,便上前一步問道。「將軍,這廝」臉紅耳赤的馬固見張次公問起,便要答話。
「將軍,末將懇請與馬固將軍陣前鬥將!」樂毅不是個話多的,懶得多說,直接出言打斷了馬固的話,提出問題最簡單的解決方案。馬固也不是好脾氣,當下上前兩步,對樂毅怒目而視:「鬥就鬥,怕你不成!」秦城朝樂毅點點頭,算是應可。他瞭解樂毅的性子,平日雖然話不多,但骨子裡驕傲的很,這時候肯定不會讓步。反正是比鬥之時發生的爭吵,起因為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將對方打服氣了,便算是老大。
「秦將軍,你可答應?」張次公知曉馬固的本事,那也算是自己部下數一數二的悍將了,張次公不怕他不敵,生怕秦城不允許。李廣本想出口阻攔,腦海中轉念一想,見秦城和張次公都沒有意見,也就答應了下來。自打驃騎營來到北軍的這段時間,北軍與這支被劉徹特意讚揚的軍隊就有些矛盾,在大多數北軍眼中,驃騎營不過是一支鄉下軍隊罷了,能有多大本事?這大概便是中央的人的傲氣了,無論是官是兵還是民。
大夥兒都是當兵打仗的,驃騎營中這六千將士哪一個沒殺過人、哪一個不是從閻王手裡把命搶回來的?大夥兒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想想自己在殺敵建功的時候,北軍中張次公部下這些沒有出征的兵還在屋裡玩泥巴呢,面對對方的挑釁,誰能有好脾氣?是以這些日子雙方的摩擦一直不斷,且有越演越烈之勢。
也是想到這裡,李廣覺得既然北軍想比,就讓他們比吧,要是不讓,便是這回比鬥大夥兒打平或是他們輸了,恐怕也沒有那麼服氣。人總是有很多借口為自己開脫的。
想到這裡,李廣甚至懷疑,劉徹到驃騎營中來大肆讚揚他們一番,是不是就存了讓北軍和驃騎營互相競爭的心思。
只有爭,才能更強。想到這裡,李廣忽然有了主意,他對秦城等人說道:「本次比鬥乃是好事,將士們出力,咱們這些做將軍的,可不能光站著看吶!」
眾人都是呆了呆,難不成李廣這意思,是讓我們這些做將軍的,也互相比試比試?
李廣看出眾人的疑惑,笑道:「本將不是讓諸位也去比鬥,而是想讓諸位拿出一些綵頭來,為這場比鬥增添點色彩!」
諸將這才恍然大悟,秦城更是啞然,想不到李廣還有這一手,不過怎麼看這李廣都有火上澆油,閒這場比鬥不夠狠的意思呢?
「這把長刀,跟隨本將多年,兩位將軍若是誰勝了,便將末將這把長刀拿走吧,也算是末將對得勝者的勉勵!」李廣取下腰間長刀,向下一立,長刀連著刀鞘便插-進了點兵台上。
「吼吼!」眾將士俱是精神一震,紛紛叫嚷,氣氛極為熱烈。便是驃騎營不少將士,都紛紛側目。畢竟李廣也是帶過自己這些人的,而今又是北軍中尉,他的貼身長刀,確實很有份量!
「李中尉這把刀,末將要定了!」馬固眼中噴出炙熱烈火,叫囂道。
樂毅對馬固冷哼一聲,輕蔑的瞥了他一眼,眼睛看向李廣那把長刀時,倒是明亮了不少。
「樂毅,老將軍贈刀,不可不要!」秦城笑道。
「諾!」樂毅抱拳,「末將要定了!」
李廣哈哈一笑,對眾將士的反應很滿意,「開始吧,兩位將軍此番便比試騎射,誰技藝優秀,誰得此刀!」
「諾!」樂毅和馬固抱拳應諾,轉身去牽馬。當下李廣再一揮手,早有親騎抬著十具草人豎到了五十步外。剛才樂毅和馬固領軍演陣,騎射的距離只有三十步,畢竟騎兵弓箭不比步兵強勁,也沒有步兵腳踏實地的條件,距離要近一些。但現在是兩個將軍之間的比鬥,標準自然就要相應提高。
這五十步的騎射標準一出來,便讓很多人連連咋舌,站在原地射中五十外的蒿草人,估計絕大多數的將校都能辦到,換成騎射那就不行了。遂即又有兩名李廣親兵用白灰在點兵台的左右兩側各戈,了一道白線,兩條白線之間的距離大約在五十步左右,看到這一幕,不少精擅騎術的將校也是微微色變,顯然,這兩條白線應該是給他們劃定的時間限制。果然,李廣大聲喝道:「規則很簡單,兩位將軍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從點兵台前飛馳而過,從進入左側或者右側白線開始發箭,不管你能射出多少枝箭,在馬蹄觸及另一側白線之前必須停止發箭,中箭最多者勝出!」項莊話音還沒落,馬固就已經喝道:「末將馬固,現醜了!」下一刻,馬固便猛然勒轉馬頭,向著左側飛馳而去,馳出足有千步之遙,子都才輕輕催動戰馬向著點將台前飛馳而回,堪堪進入左側白線,戰馬正好達到極速,霎那間,馬固挽弓搭箭,對著百步外的那排草人就是一箭,正中目標!「好!」北軍將士頓時歡呼起來。潮水般的歡呼聲中,馬固再次挽弓,又是一箭正中一具草人前胸!不過,等馬固第三次挽開鐵胎弓時,戰馬前蹄已經堪堪觸及右側白線。五十步的距離,以戰馬的衝刺速度,不到六秒鐘就已經衝過去了,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發三箭,的確有些困難。馬固堪堪轉回點將台下,臉上還有這得意的笑容,挑釁的看著樂毅。樂毅著實懶得看他,乾脆利落拔馬而出。樂毅策馬向著左側飛馳而去,同樣馳出千步之後,才勒馬回頭,然後向著點將台前飛奔而回,在驃騎營將士潮水般的助威聲中,樂毅連發三箭,全部命中目標!馬固見狀,張大了嘴巴,頓時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再沒有了囂張的勁兒。樂毅回來時,馬固慚愧抱拳:「樂將軍厲害,某服了!」
「彼此。」樂毅回禮。武夫大多都是這種脾氣,爭強好勝是不假,可只要對右手底硬扎,的確強過自己,那就幾乎沒有不服氣的,樂毅騎射強過馬固,馬固對樂毅的感觀立刻就變了,人家是狂妄,可他有狂妄的資本,你技不如人,就得服氣。「哼,就這麼點微末之技也敢得意?」恰在此時,點兵台下忽又衝出一騎。諸將定晴看時,卻是趙信帳下副將趙浪。
趙浪與馬固交情不錯,加之不忍北軍就此敗陣,一時情急之下,竟然招呼都不打就衝了出來!
李廣撫鬚而笑,臉上帶著笑意。
秦城見李廣這幅模樣,也知道他是打得什麼主意了。
老匹夫,真陰險。秦城在心裡暗罵道。樂毅皺眉一陣,趙浪卻早已經打馬衝了出去,在全軍將士的灼灼注視下,趙浪策馬飛奔而回,堪堪越過左側白線,大喝一聲連連發箭,在不到六秒的時間裡竟連發六箭,而且全部命中目標!目睹趙浪如此神箭,北軍眾將士頓時大聲喝彩。既便是驃騎營六千將士,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喝起彩來,還是那句話,武夫就是武夫,只要你手底下硬扎,別人就服你,也敬你,你若是手底下不夠硬,那在別人眼裡就是個屁。
秦城回頭看了一眼身邊不遠處的摩肩擦掌的冉閔,意思是你可以去了。冉閔點點頭,正要起身時,柳木早已經長身而起。看到柳木出來,秦城不禁也來了精神,早先只知道柳木兵法見識不凡,卻一直沒見識過他的箭術如何,便是在戰場上,柳木好似也極少有單獨出手秀身手的機會,卻不知道比起冉閔如何?柳木沖李廣拱了拱手,遂即疾步下子點兵台,早有驃騎營軍士將柳木的坐騎牽了過來,那也是一匹肩高超過七尺的良駒,柳木翻身上馬便向著左側絕塵而去,點兵台左右兩側隊列而立的眾將士便紛紛屏住了呼吸。這柳木身板實在是談不上有多強壯,甚至可說很清瘦,這廝,他能行麼?
倒是李廣,看到柳木出列,先是錯愕一陣,隨即深深看了秦城一眼,那眼中有秦城讀不懂的意味,隨即又是一抹微笑浮上嘴角。急促的馬蹄聲中,柳木左手持弓,右手握著六枝箭,已經飛馬而回。馬蹄堪堪觸及白線,柳木陡然大喝一聲,猛然挽弓、在極短的時間內照著五十步外的那一排草人射出了六枝箭,柳木的發箭速度明顯要勝過趙浪一籌,射完六箭,戰馬距離右側白線竟仍有十幾步之遙,說時遲那時快,柳木一把抓起四枝鐵箭扣在了弦上。「嘩……」點將台下的眾將士頓時一片嘩然,不管是北軍將士還是驃騎營將士,俱都睜大了眼睛。六箭連珠就已經夠厲害的了,柳木竟然還能四箭齊發?他這身板,就蘊藏了如此大的能量?
看到柳木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捨我其誰的霸氣,秦城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在心頭蔓延。
自己雖然與柳木接觸良多,關係親近,但是自己對他,貌似瞭解的一直太少太少了。
忽悠之間,秦城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柳木的身影瞬間變得神秘起來。
電光石火之間,柳木已經猛然橫轉鐵胎弓,扣於弦上的四枝鐵箭便已經向著前方呼嘯而去,眨眼之間,五十步外剩下四具草人上已經各自插了一箭,竟然全部命中目標!眾將士頓時石破天驚般歡呼起來,尤其是六千驃騎營將士,更是一個個激動得滿臉通紅。不片刻,柳木重新上台,將士們再次報以熱烈的歡呼。柳木看了秦城一眼,眼中的意味說不清道不明,是示威是挑釁是得意是驕傲?秦城腦中竟然一片混沌。柳木沖李廣抱了抱拳,在李廣的笑意中正要上前拿過長刀時,旁邊忽然閃出一道身影,一下攔住柳木道:「且慢!」柳木冷冷看了來人一眼,又看了看李廣。
「末將高才,蘇信將軍麾下!」高才朝李廣抱拳道,又對柳木森然一笑,喝道:「五十步算什麼本事?」說此一頓,高才又衝下面的軍士喝道,「把那十具草人擺到七十步外!」柳木頓時微微色變,他自認六十步沒問題,七十步就有些勉強了。好嘛,張次公,趙信,蘇信,一個一個來了嘛!秦城心中冷笑一聲,對張次公等人明顯人多欺負人少的行為嗤之以鼻,卻也不明說什麼。
看到高才,張次公和趙信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得意。
在三人軍中,高才騎射技藝之高,無人能出其左右。便是整個北軍,怕是也只有李廣衛青這樣的存在,才能勉強壓他一頭。是以高才一出,張次公和趙信都鬆了口氣,知曉今日必贏了。下面的軍士望向項莊,李廣輕輕頜首,軍士遂即上前兩步,大喝道:「來人,把草人再往前移二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