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浩谷聽見趙正說柳水得了絕症的時候,人就嚇傻了:其實柳水身體不好,他也是能夠看的出來,之所以還是能夠一路過關斬將進入三甲並最終差點兒成為駙馬,其實和他的暗箱操作是分不開的。誰叫柳家肯花錢呢?
尤浩谷收了柳家的黑錢不假,可是他其實是不知道柳水患的是絕症的,不然就是打死他也不敢接受這份賄賂的。
現在眼見江哲龍顏大怒,要追究責任了,尤浩谷安能不緊張?他現在腿肚子都在轉筋,江哲的一聲怒吼,差點兒沒把他嚇的直接跪倒在地。
「傳旨!柳家欺君犯上,騙婚公主,滿門抄斬!」江哲下了旨意,「國舅?這個差事就來辦吧!」
「啊?」尤浩谷一激靈,但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叩頭說道,「遵旨!」
尤浩谷的心裡簡直是樂開了花:滿門抄斬!意味著柳夫人也要死,如此一來,就沒有人知道自己受賄的事情了。
江哲的旨意一下,連尤太后也是鬆了一口氣,偷偷地瞄了一眼江哲。她是瞭解自己的這個弟弟的,人倒是談不上壞,但是沒什麼本事,也有點兒貪心,此次給江岫心選駙馬,肯定趁機收了不少好處。如果江哲下旨嚴查的話,尤浩谷肯定脫不了干係,到時候自己臉上也不好看。而江哲快刀斬亂麻的做法,卻避免了這些尷尬。
又看了一眼趙正,尤太后的心裡也是充滿了感激,要不是他及時趕來,一旦婚書交給了柳家,到時候江岫心嫁過去之後,柳水即便暴斃,柳家也可以說是突患疾病死了,那你只能怨自己命不好,要不是頂著個公主的招牌,說不定人家男方還咒罵你女子命硬剋夫呢,到時這啞巴虧還真就得吃了。到了那時,即便想下旨抄家殺人,也做不到了。全天下的百姓怎麼看?以後還有人敢占皇家的地邊呢?誰敢保證一輩子不得急病?
待尤浩谷帶著人殺奔柳府而去,江哲叫起趙正,然後沖尤太后說道:「母后,今日柳家納采問名,雖說吉禮未成,彼此沒有名份,但這事兒可鬧得滿城皆知了。早上,柳家做為皇親被接進宮來,現在柳家成了欽犯被拖出宮去?此事傳開,民間議論紛紛,對姐姐的名聲大為不利呀」。
「皇帝說的有道理!」尤太后連連點頭說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江哲沉吟了一下,說道:「柳家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幸好婚書不曾頒下,對姐姐名節無礙。不過公主大婚,天下皆知,就此不了了之未免成了兒戲,所以……兒子以為應趕快再為姐姐選一位駙馬。把婚事定下來,這樣民間也少了聒噪。」
尤太后聽了神色一動,坐回椅子上思忖片刻,頷首道:「亡羊補牢,未為遲也。如今也只有另擇佳婿,讓這事兒消停下來。才讓皇家多少挽回些顏面。那就從上次淘汰的二人中重新選一個吧!」
江哲的本意是趁機把趙正推出來,沒想到尤太后根本就沒朝他身上想,江哲可不願意為他人做嫁衣裳,所以連忙又說道:「今日擇駙馬,竟被一個身患絕症的逆賊矇混過關,險些誤了姐姐終身。母后,不如將姐姐叫來,聽聽她的意思如何?」
尤太后太后想起今日這窩囊事被女兒聽了,難免要傷心難過,不由也是深深一歎,點點頭說道:「皇帝所慮極是!來人,去請長公主來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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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明殿的事情,早就有人飛速地跑去向江岫心匯報了,「殿下!當時的情形老驚險了!皇上都把婚書遞到柳水那個王八犢子的手上了,殿門忽然就被撞開了!那個叫趙正的一副凶神惡煞般的表情衝了進來……」
「你才凶神惡煞呢!」江岫心下意識地開口替情郎辯護著,隨即驚覺失態,忙又說道,「後來呢?」
那名小太監楞了一下,便又接著說道:「當時殿裡的人都嚇傻了,只見趙正威風凜凜,身後帶著一陣狂風,捲起漫天飛雪……」他從江岫心的語氣中聽出了這位公主對趙正的好感,立刻話鋒一轉,開始大肆替趙正吹噓起來。
這位東北來的小太監,嘴皮子非常的利索,絕對有去茶館說書的潛力,一番胡侃,把江岫心忽悠的眼睛和嘴角都彎了:婚書被他毀了!他為了我,居然會不顧風險,闖皇宮,鬧宴席……他肯定是喜歡我的。」
那個小太監和侍劍見了岫心公主那幅模樣不禁面面相覷:未過門的老公固然該死,可也……不用這麼開心吧?
江岫心怎麼能夠不開心呢?為了不嫁給不想嫁的人,她找太后哭過,找江哲鬧過,可是都沒能阻止事態的發展。本來她已經認命了,甚至都在想著怎麼去忘掉趙正了,可現在忽然不用嫁了,她又可以心安理得地愛著趙正,喜歡著他,想著他了。
更讓她開心的是,趙正很在乎她,一定一定真的很在乎她。只因為她是公主身份,他才根本不敢去想?
江岫心想到這裡,心裡怦然一動,只覺陽光滿地,暖暖洋洋,胸中小鹿也跳的歡快起來,眼波也溫柔的快要流出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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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岫心隨著傳旨太監姍姍步入慈寧宮,向太后和江哲盈盈拜倒:「岫心參見母后、皇上!」
尤太后忙道:「起來吧,起來吧,咳!岫心,呃……禮明殿發生的事你知道了麼?」
江岫心神色平靜地道:「岫心聽下人們說起一些,好像是柳家貪慕榮華,騙取婚書,事情被人拆穿,柳水當場被打死了,是嗎?」
尤太后見她一臉平靜,還道她傷心過度,愈加不安道:「岫心,你……莫要難過,哀家正和皇帝商量,要為你另擇一位佳婿,你看如何?」
江岫心是拿定主意不再把自己的終身由得母親擺佈下去了,當下一仰頭說道:「柳家再是不肖,可婚書已下,名份已定。女兒……還是要嫁的!」
尤太后笑著拍了拍胸脯說道:「傻孩子,不必擔心,那婚書根本不曾交到柳家手裡,呵呵,所以這樁婚事做不得準的。」
江岫心故意裝作驚訝狀問道:「真的,不信你問皇帝。」
「呃!這個!婚書確實沒有交到柳家手上!」江哲搞不懂姐姐要做什麼,只好實話實說道。
「那……拿來我看!」一隻瑩白的素手伸到了江哲鼻子底下。
「呃……」江哲又是一愣,看了一眼趙正說道,「這個……婚書被趙正……給毀掉了」。
「噯!」江岫心幽幽一歎,又委委曲曲地跪回地上,從尤太后哭道:「女兒知道母后和皇上不忍我受苦,所以編了這個謊話來騙我。那婚書既未交到柳家手上,自然應該是在皇上手中,又怎麼會被趙正毀掉呢?」
尤太后和藹地說道:「岫心啊,皇帝沒有騙你,婚書確實是被趙正搶了過去,然後毀掉了。」
江岫心等的便是尤太后的這句話,當下強忍羞意,說道:「如母后所說,這婚書還是到了別人的手上,婚書上寫著女兒的生辰八字,便是女兒的清白,誰從皇上手中接過了婚書,誰就是我的夫君!」
江哲和趙正一聽,同時驚呆了,他們沒有想到江岫心會如此大膽。江哲心裡是樂開了花,可是臉上還是裝作一副非常吃驚的模樣,但是皮下的肌肉卻已經不受抑制地開始笑了起來。趙正則直接低頭去看自己的腳面,好像那上面繡著天下最好看的刺繡一般。
「女兒是堂堂公主,怎麼說出這般話來,如此不知羞恥?那趙正就站在一旁,她也不嫌丟人?不對!她不會早就和這個趙正有私情了吧?想想也對,不然為什麼是趙正跑來組織柳家騙婚啊?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醜事在皇家發生!」想到這兒,尤太后刷地一下立起身來,氣的臉色鐵青,怒道:「立即傳哀家旨意,把程志遠、趙剛烈召回宮來,由哀家和皇上重新為長公主擇選駙馬!來人,扶公主回宮!」
「是,奴婢遵旨!」旁邊的太監急忙迎到江岫心面前,剛要伸手去扶,便僵住不敢再動了。
只見江岫心不知何時,已將頭頂的一隻簪子取了下來,鋒利的簪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沖尤太后倔強地說道:「母后,女兒今生要麼嫁趙正,要麼終身不嫁!請母后看著辦!」
尤太后剛向前走了一步,江岫心手中的簪尖便刺進了咽喉,一粒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尤太后見狀氣得渾身哆嗦,冷笑道:「好,好,好!你真的長大了,竟然如此不守規矩!駙馬不選了,有本事你就終身不嫁!」說罷一拂袖子,帶著身邊宮婢太監直趨後殿去了。
江岫心心裡一沉,兩行珠淚涔涔而下尤太后這話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寧可讓她終身不嫁,也不同意她嫁給趙正啊!
望著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江岫心和身邊肅立不動卻把銀牙咬的嘎嘎響的趙正,江哲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他必須要出手援救這對苦命鴛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