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隆隆前行。因為江哲上了馬車,那名丫鬟早已知趣地坐到車外頭去了。李夢瑤凝視著江哲玉雕般的臉龐,羞意漸去,打破沉默,問道:「江公子,你在想什麼?」
江哲心道:我在想什麼?我在想和你雙宿雙飛,可是我馬上就要娶那個什麼張靜姝了,你是個可憐的人,我又何嘗不是可憐之人呢?我們同樣都是身不由己啊。
但是這些都是不能說給李夢瑤聽的,江哲只好強笑說道:「我在想什麼時候能夠再聽一次你給我彈的琴,是那麼的好聽。」
李夢瑤燦爛地一笑說道:「車上便帶的有琴,夢瑤這便彈給江公子聽。」說著話,從身後的櫥中取出了一架古香古色的瑤琴。
李夢瑤微微調了一下氣息,蘭花手指在琴弦上輕盈地跳躍起來,琴聲像是清澈的泉水那樣從每一根琴弦上溢了出去,靜悄悄地溢滿了天地。
夕陽將天空映照成一片金紅色,輕盈的雲雀掠過天空,劃出曼妙的弧線,彷彿女孩兒的眉梢。天邊的雲懶洋洋地舒捲,大地靜馨,像是一場甜甜的夢剛剛醒來。
琴聲停了許久,江哲才回過神來。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李夢瑤的雙手,放到唇邊輕吻,一股淡淡地暖香立刻飄進了他的鼻子裡面。像是麝香,卻又那麼飄忽,只是在鼻尖輕輕地拂過。
「夢瑤,你抹的是什麼香?聞起來這麼迷人。」江哲輕輕抽了抽鼻子笑著說道。
李夢瑤搖了搖頭,說道:「夢瑤從來不喜塗脂抹粉,想來是車裡的熏香吧。」
「不是熏香,是你身上的香味。」江哲說著話,將夢瑤的小手遞到她自己面前。
夢瑤疑惑著嗅了嗅,搖了搖頭,說道:「我為什麼聞不出來?」
江哲稍一猶豫,探身上前,湊到夢瑤身前,細細地聞了聞清淡的髮香,然後鼻子又向下移去,在象牙般的脖子上略頓了一下,終究沒有抗拒住誘惑,輕輕地吻了下去。
李夢瑤在江哲剛剛湊上來時,便已經羞紅了臉,但是心中卻也有著那麼一絲的渴望,渴望江哲能夠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但是當敏感的皮膚遭到了濕潤的嘴唇攻擊的那一霎那間,李夢瑤還是慌了,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雙手不聽使喚地支了起來,試圖把江哲推開。
正好江哲的雙臂也剛剛展開,企圖將夢瑤攬入懷中,四臂相交,勁力交錯之下,再加上馬車本就有些顛簸,兩個人都無法再保持身體的平衡,於是便一起滾落,滾落在車上柔軟的猩猩絨氈毯之上……
江哲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自己的呼吸突然地粗重起來,但是他越是刻意壓制,呼吸反而越是粗重。
李夢瑤被江哲重重地壓在身下,臉上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她感覺自己的臉燙燙的,臉肯定是紅了,竟好似是被他那炙熱的呼吸給熏紅一般。她想反抗,但是另一個她卻又在告訴自己不要反抗。
在反抗與不反抗之間掙扎的夢瑤,身體也在做著細微的扭動,她的秀髮已經開始散亂開來,她的呼吸也開始沉重起來,隨著氣息的流動,豐滿的胸部也在做著不規律的起伏韻動,牙雕般的脖頸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其間還可見一絲絲的青色的血紋。
江哲的目光也灼熱起來,直直地凝視在夢瑤瓊花般的臉上。夢瑤覺得自己的臉是那麼的紅,她甚至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皮膚下每一根纖細的血管都在緊張地跳動著,她不敢再面對江哲,含羞將頭扭向了一邊。
江哲的手不受控制地攀上了夢瑤的腰間,略帶著一絲顫抖地去解那條繡著紫色蝴蝶的裙帶……
李夢瑤用盡全身的力氣,抬手按住了江哲的手掌,輕聲說道:「江公子,夢瑤,夢瑤不想在這兒將身子給你!」
江哲的大腦中彷彿劃過了一條閃電,眼神開始清亮起來,他翻身坐了起來,盯著馬車的門簾怔怔出神。
李夢瑤輕輕整理好衣裙和秀髮,也起身坐著,手指在琴弦上輕輕地滑動,卻並沒有琴聲傳出。
一時之間,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車外的張曉和小丫鬟彩琴本來聽著車內的動靜,臉都開始紅了,都互相不去和對方有目光交集,現在見車內居然沒了聲息,兩人竟同時轉頭望向對方,眼神中都充滿了詢問的意思。但是二人又很失望地發現,對方也不能給自己想要的答案。
良久,江哲才長歎一口氣說道:「夢瑤。你是那麼的美,美的令人不忍侵犯……不知道……不知道將來誰能有天大的福氣,可以娶你!」
夢瑤的手顫了一下,一串泛著寶石光澤的血珠滾落在琴弦上,隨著琴弦輕輕地顫動……
「你的手……」江哲慌忙探身上前,握住了夢瑤的手。
鋒利的琴弦像是刀子一般割進了夢瑤手上柔嫩的皮膚,她的中指指肚之上,橫貫著一條血色的細線,隨著血液的繼續湧出,細線正在逐漸變粗。
江哲舉著那隻手,焦急地左顧右盼,卻沒發現一件可以用來包紮的東西,情急之下,倏地張開嘴巴,將夢瑤的指尖含進了口中。但是當他抬頭看到夢瑤含淚的雙目時,又突然醒悟過來,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將那根嫩蔥般的手指又吐了出來,送到夢瑤自己的面前。
李夢瑤輕輕搖了搖頭,將手指放在江哲唇上,說道:「如果公子不嫌棄,夢瑤從此願意追隨公子,我,我的身子還是乾淨的。」說到後來,聲音已是輕不可聞。
江哲用力地攥著夢瑤的手指,歎氣道:「夢瑤,我是喜歡你的!可是,我……」
「公子已有妻室是嗎?」李夢瑤的話語倒是充滿了鎮定。
江哲無力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經族中長老指定,已是定了女方,只是還未過門而已。」
李夢瑤淺淺地苦笑了一下說道:「夢瑤是個無福之人,零落紅塵,安敢還有什麼非分之想?能為公子一側室,已是知足。」
江哲再也無法抑制住胸中的翻騰,手上一用力,將李夢瑤拉入了懷中,緊緊地抱住她說道:「回去我便為你贖身!」
李夢瑤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從十二歲進媚香樓,到今天終於肯有人為她說出這句話了,身子也開始抖動起來,六年來壓抑的情感終於得到了釋放。
江哲輕拍她的肩頭,說道:「贖身是好事,你怎麼反而哭了?」
夢瑤抬起頭來,笑著擦著不停流下的眼淚,說道:「我是高興的,我終於等到了。」
江哲看著夢瑤那軟玉般的肌膚、如水墨畫般的眉眼,飽滿的胸口和梨花帶雨的嬌顏,再次情不自禁地摟緊了她。
馬車外的張曉和彩琴二人也再次望向了對方,雙方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那份為主人得到好伴侶而感到高興的神彩。
車內的二人,都在享受著這份寧靜、這份柔情,直到馬車快到城門口時,李夢瑤才好似突然想起來一般,抬起頭來說道:「我乾娘雖然對我不差,但是她是生意人,我又是媚香樓的花魁,贖身銀子只怕,只怕會有點兒高。」
「有多高?」江哲笑著問道。
「十萬兩總是要的。」李夢瑤咬著嘴唇小心地說道。
馬車外的彩琴也很緊張地望向了張曉,她們主僕二人怎麼能不緊張,這邊都私定了終身,別整了半天,江哲根本就拿不出錢來,那不是白扯嗎?
江哲呵呵一笑說道:「區區十萬兩算的了什麼?我的夢瑤根本就是無價之寶嘛!」江哲已經打算動用登基以來從未用過的內帑了,想來內帑之中,不會連十萬兩銀子也沒有的。只不過,將銀子用於為夢瑤贖身,怎麼著都有點兒愛江山更愛美人的意味。
李夢瑤嘟著嘴唇說道:「說真的,十萬兩不是個小數目,你要是一下子拿不出來也沒關係,這些年我也攢下了不少……」
江哲伸手輕輕按住了李夢瑤的嘴,說道:「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別說是十萬兩,便是再多上幾倍,我也拿的出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李夢瑤緊張地問道。
江哲不好意思地說道:「只不過我的家世比較特殊,為你贖身之後,無法讓你立刻過門,只能先為你在外面置一處宅子。」
李夢瑤慘笑一聲說道:「這個你也不用擔心,不就是住外宅嗎?說實話,你們的大宅門我還真不願也不敢進呢。」
江哲抬手抹去李夢瑤眼角剛又滑落的淚珠,說道:「夢瑤,你放心。假以時日,我一定會讓你堂堂正正地進我江家大門。」
李夢瑤雖然心中認為江哲這句話只是為了哄自己開心的善意的謊言,但是面上還是笑著說道:「我等著你的花轎!」
一時無話,馬車直到媚香樓才停下,江哲陪著李夢瑤見了芸娘,將路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眾人都是唏噓不已,芸娘連連向江哲道謝,說道:「自打上次江公子來,我便看出您肯定是個貴人,沒想到還真是我們家夢瑤的貴人啊。」
江哲淺淺一笑,開口說道:「路見不平拔劍相助,分所當然,不值一提。不過我今天有事要和媽媽商量。」
「江公子有事儘管吩咐。」芸娘笑嘻嘻地說道。
江哲平靜地說道:「我要為夢瑤贖身。」
「贖身啊。」芸娘的笑容僵住了,說道,「夢瑤是我們媚香樓的花魁,贖身可要很多銀子的。」
「很多是多少?總是有個數目的吧?」江哲還是笑的很從容。
「白銀十萬兩。」芸娘咬牙說道。
「沒問題。」江哲爽快地答道,「今兒出來匆忙,身上未曾帶的銀子。明日,明日我便讓人送銀子過來。不過,我可要說明白了,夢瑤從今兒起,便算是我江家的人了,你可不能再強迫她見客人了。」
「江公子,你就放心吧!」芸娘乾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