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膽敢詆毀當今聖上,來人啊,將樓裡的大膽狂徒抓起來,若敢違抗,格殺勿論。」樓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接著闖進來數十名官差,一名帶頭的捕頭喝問道:「剛才是哪位放肆,請站出來!」
酒樓立時沉寂下來,再無爭吵。有人從窗口探出去一看,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好死不死,竟是城主帶著宮內來宣旨的太監與侍衛巡城,路過酒樓,聽到了眾人爭吵的話。頓時,不少人低聲議論開了,若是只有城主,或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事就過去了。可是,當著宮內太監與侍衛的面,城主卻不敢鬆手。數百人馬停在樓外,等著總鋪頭王彪抓人出來。
「總鋪頭,大伙喝多了,胡言亂語罷了,當不得真。」二樓一位老者站起來,向著王彪行禮,笑著說道,聲音尖銳,卻是之前那位消息靈通人士。
「呵,劉老,你要知道這事我可做不了主。」總鋪頭王彪回了個禮,而後悶聲說道:「剛才是誰,好漢做事好漢當,莫要牽扯他人。若是無人應,本官說不得,只能把所有人都抓進大牢。」
一位大漢臉色通紅,灌了一碗酒,摔了碗,大聲說道:「是我說的,你想怎樣?」
「抓起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若敢反抗,別怪兄弟們不客氣。」王彪說道,一揮手,三名捕快走上前去,抓住那名大漢,用鎖鏈綁住手腳,推下樓來。
「老孟,你可別亂來啊。」那名大漢的同伴,大聲道,聲音蒼老,滿懷關切。一手示意,會盡快救他出來。
王彪押著老孟走出酒樓,回稟城主。城主五十開外,中等身材,頗為健壯,端坐在馬上,臉色紅潤,印堂發亮,身著華服,器宇軒昂,也是位高手。城主微瞇著眼睛,對坐在馬車裡的太監說道:「李公公,刁民抓住了,如何處置?」
「這種刁民留之無用,殺了便是。」李公公的公鴨嗓子壓得極低,聲音尖細,悠長。
「是。」城主應了聲,對王彪點點頭,示意當場格殺。
「格老子的,就說了一句話,真想殺我,太霸道了。」王彪的刀還未拔出來,老孟早已聽到太監的話,怒吼一聲,奮力一掙,身上的鐵鏈斷開。押著他的兩名捕快沒提防他敢亂來,頓時被打倒在地。王彪急忙拔刀朝他脖子砍去,老孟退後兩步,奪過一名捕快的劍,奮力抵抗。
見到外面打起來了,酒樓裡又衝出幾名大漢,三兩下砍到幾名捕快,與老孟會合。老孟大笑起來,「好,這才是好兄弟。人死鳥朝天,我孟無常今天就是死了,十八年後,還是孟無常,決不讓你們這些狗賊橫行霸道。兄弟們,殺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殺,哈哈……」
「對頭,殺了那個太監,爺們要瞧瞧他的鳥蛋還在沒在!」
城主腦門一漲,氣得臉龐通紅,好不容易疏通關係,請李公公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眼看著要加官進爵了,卻被幾個刁民攪了。「來人啊,把這幾個刁民全部殺了。把酒樓給我圍住,裡面的人全部抓回去。」
「是。」上百名士兵與捕快一起衝向酒樓,頓時裡面大亂,被圍住的人,直接與士兵和捕快打起來。酒樓裡有近百人,隱藏有不少高手,不少人從樓上跳下去,趁機離去。
「吃頓飯也不安生,我們也走吧?」許雲東放下筷子,說道。許雲峰點點頭,將碗裡的酒喝完。三人起身,走到窗前,翻身出去,上了屋頂,朝遠處跑去。城主看了一眼,張了張嘴,卻並無聲音。對於難纏的高手,他也不想多事,任由他們離去。
李公公冷哼一聲,盯著屋頂上飛奔的許雲峰三人,陰鷙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霾,召來一名侍衛,吩咐一聲,將那三名少年抓來。
四位宮內侍衛得令,躍上屋頂,飛快追去。許雲峰察覺有侍衛追來,臉色一寒,帶頭朝城外跑去,說了句:「有人追來了,去城外。」
三人沒有走城門,許雲峰一手搭一人直接從城牆上躍過去,朝著西北方向跑去。過了十餘里,許雲峰在一片小樹林裡停下,許雲東與許雲飛隨後趕到。常年在叢林裡逃命,他倆的輕功也有極大提升。
「殺了他們?」許雲東問道。
「嗯,不能讓他們跟著。」許雲峰說道。
沒過一會,四名侍衛直接追進了林子裡,並不在意是否有埋伏。許雲峰站在前面,問道:「幾位追著我們,不知有何貴幹?」
「呵,李公公想請三位去宮內享受榮華富貴,這是你們的榮幸,跟我們走吧!」一名侍衛陰笑著說道,上下打量著三人。
「放狗屁,誰願跟你們去當走狗。」許雲飛厲聲罵道。
「呵,那可由不得你們,李公公看上的人,從沒逃脫過的。」那名帶頭侍衛說道。
「既然你們找死,也怨不得我們了。」許雲東厲聲說道,剛毅的臉上透著果決。
「上。」帶頭侍衛一招手,拔劍出鞘,散開圍住三人。
「不知所謂。」許雲峰搖搖頭,腳下一動,朝帶頭的侍衛衝去,「叮」,寒血劍出鞘。「嗤」一聲輕響,刺中他的眉心,「嗤,嗤,嗤」連續三聲脆響,另外三人也中劍了。四人只見眼前身影一閃,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卻越來越黑,而後倒地死去。許雲東不敢置信地看著許雲峰,這幾人的功夫都極強,比他還勝一籌,沒想到剛拔出刀劍,一招都沒出,就死了。
「走。」許雲峰清除動手的痕跡,一手搭一人,拉著他們,風馳電掣般朝西南方奔去。許雲峰一心二用,一面運轉輕功趕路,一面將內力度入兩人體內,帶動兩人的龜鶴玄功運轉。他已將龜鶴玄功練至第八重,熟悉之極,引導他們的內力朝第五重的穴道衝去,一波又一波,緩慢地侵襲。
半個時辰後,三人已跑出了百餘里,即使那些侍衛想追,也失去了蹤跡。許雲峰在一條大河邊停下來,盤膝坐在兩人身後,一掌按在一人背心,雄厚的內力如奔騰的江水一般,洶湧而出。
「轟,轟……」一陣又一陣衝擊,終於衝開了天突穴,過玉堂,入膻中,下巨闕,回歸氣海。兩人同時進入了第五重,內力增加了一倍有餘。度入他們體內的內力,許雲峰並未收回,在他們體內運轉了幾圈,回歸到丹田里。這點內力,不足他的一層,調息一會,就能恢復。但對二人來說,卻極為有益,猶如源泉一般。
許雲東與許雲飛慢慢收功醒來,發覺功力大進,欣喜若狂,從地上直接躍起,握緊拳頭,對著天空揮舞。繼而,兩人拔出斷劍,對練起來。兩人經常對練,所學劍法一樣,對各自的火候瞭然於胸,此時功力大增後,興頭十足,打得難分難解。
許雲峰調息了一盞茶時間,收功後,看著兩人練劍,面露微笑。此情此景,唯有昔日劍谷可見,那溫馨的一幕幕,已一去不復返。想起劍谷,想起許雲夢,想起爹,他的心痙攣,陣痛,歸心似箭。
「雲峰,多謝了。」見許雲峰醒來,許雲東朗笑著說道。
「雲峰,教我們幾招劍法吧,這一年多都沒學新招了。」許雲飛跑過來,迫不及待地央求道。
許雲峰直起身子,拍了拍塵土,緩和一下心情,才沉聲說道:「學好九九無窮劍就足夠了,有空閒了,再練練師傅教的清風劍法和無影劍法。不要貪多貪快,要一招一式,重新練,細細體會。」見許雲飛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許雲峰不由停下,知道他聽不進去,轉而說道:「唔,我使三招,你們看著。」
說罷,許雲峰拔出寒血劍,一閃身刺中河水邊上的一株柳樹,收劍後,留下一個空空的口子。這是驚神劍,內力收斂,集中一處,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劍出無處可逃。又一劍如天外飛來,橫劈而下,快如電閃,「轟」,一塊巨石分成兩半。這是修羅斬,將快狠準發揮到極致,劍出兩分。一腳踢起一半石塊,劍光揮灑,碎石橫飛,碰上劍光,再次破碎。這是龜鶴劍,一攻一守,將內力凝聚在劍上,可粘可崩,可壓可掛,靈便之極。
這三招是許雲峰從九九無窮劍裡面領悟出的,此時使來威力更大,兩人看得目瞪口呆。許雲飛即刻飛奔上前,扯住他的手臂,要他趕緊教。這三招對許雲峰已沒有多大用處,當下,傾囊相授,沒有絲毫藏私。許雲峰將運功路線,使勁法門,以及步法細細解說了一遍後,再施展了一次,兩人看得更加真切。學了一盞茶時間後,已有三五分樣子,只差些火候。許雲峰急忙催二人趕路,仍是一手抓著一人,踏波而行。
大河寬約三百丈,水流湍急,波浪滔滔,水花飛濺。許雲飛沒料到竟是橫渡大河,嚇得驚叫,「小心啊,掉下去就遭了。」
「別丟人了,趕緊運功,別妨礙雲峰。」許雲東瞪他一眼。
許雲飛閉上嘴,默默運功,提起身子,踏著波浪,借力而行。慢慢的,他摸索出了一些門道,需要借助許雲峰的力道越來越小了,興趣大增。
許雲峰看得暗暗點頭,許雲飛的悟性不差,只是不甚用功,且生性善良,待人真誠,實不適合行走江湖。而這個江湖,他似乎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