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自己的劍劈成了兩半,我只是撿了個便宜。你要求仙緣,可以去名山大川,那裡多的是得道仙師。」此女心機太深,許雲峰不願與她糾纏,轉而說道:「明日我等要離開此地,你莫要再跟來,否則別怪我劍下無情。」
楊凌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掃,嚇得癱坐在地,不敢動彈。她滿懷失落,連日來追趕了數百里,想不到竟是這樣的結局,不由地心灰意冷,失魂落魄。名山大川有仙人,誰不知道,那些都是欺世盜名的騙子,她在心中冷笑,白磕了個頭。
「楊姑娘,你一直都住在鳳城?」許雲飛聽不懂兩人所說的仙師是什麼,只是看見她情緒低落,不由心疼,低聲與她說話。
「嗯。」楊凌百無聊賴地點點頭,不大想搭理他,她偽裝的羞澀有了幾分高傲,冷冷地瞄了一眼對面閉著眼睛的許雲峰。
「那裡一定很繁華,很美吧?」許雲飛笑著說道,對大城的繁華美景充滿了遐思。他自劍谷出來,一直藏在深山大林裡,還沒見過什麼世面,純真的心袒露在楊凌面前。許雲東搖搖頭,不忍看,提起兩頭狼,忙活開了。從頭部切開狼皮,一點一點地細細剝開,斷劍在他手中使來,靈便異常,皮肉轉眼分開。
「曾經是很繁華,不過如今卻大亂。」楊凌對上許雲飛的灼灼目光,輕輕一笑,梨花帶淚,更添撫媚。她接著說道:「康王府下令追查兇手,鳳城被封鎖了,到處追殺武林人士,不少豪傑都被擒殺了,雄遠鏢局上下兩百多口人,都被抓進了大牢。」
「啊,怎麼會這樣?」許雲飛驚呼一聲,他的俠客夢剛剛浮起,又被一棍子打落了。
「二皇子在鳳城被刺,所有武林豪傑都逃不脫關係,被污蔑為刺客同黨,只等皇上令下,上千好漢,都要人頭落地了。」楊凌冷聲說道,不無諷刺的意味,想刺激許雲峰。許雲飛聽了,知道是許雲峰下的手,報仇自然爽快,但連累鳳城武林慘遭無妄之災,卻是罪孽深重了。
「雲峰,你看……」許雲飛叫了一聲,卻不知如何開口,是要叫許雲峰去救人,還是叫他去頂罪。救人,可能殺的人會更多,頂罪,肯定有去無回。生性善良的他,一時進退維谷!
許雲峰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許雲東拍了許雲飛一巴掌,罵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天下每天要死那麼多人,你管得著嗎?你忘了我們的血仇了?那狗賊就是該死,人人得而誅之,鳳城的武林豪傑不殺他,那就是助紂為虐,算什麼英雄好漢?我看,他們是死有餘辜!」
說罷,狠狠地瞪了一眼楊凌,暗怪她挑撥離間。
「照你這麼說,這全天下的人要麼是二皇子的幫兇,要麼是他的仇敵,其他人都不用活了?」楊凌氣惱地說,覺得許雲東說話不經大腦,無視上千好漢的生死,還污蔑他們死有餘辜,著實可恨。
「你不是也刺殺了二皇子,若是得手了,你會留下來等死,還是逃走?」許雲東面帶譏笑地問道。
「我逃不走,肯定會被當場殺死。」楊凌無視他的譏諷,坦然說道。
許雲東輕哼一聲,無話可說,心中暗道,那是你沒本事。
「好了,此事爭吵無用,康王府這是想找替死鬼,若是康王敢動手殺人,再去殺個乾淨就是了!」許雲峰眼睛微閉著,淡淡地說道,殺意逼人。他暗自著惱,若是不能除惡務盡,反而會牽連他人,有理也變成了罪人,日後該謹記這次的教訓。
許雲峰話一出口,三人再無言語,皆被其殺意所懾,一臉驚恐,坐立不安。一切問題的根源,無非是生死,強者生,弱者死。相對強者來說,普通人的生死,如花開花謝,雲卷雲舒,無須在意。許雲峰明悟以殺練劍,在恩怨牽扯上,並不在意多殺幾個仇敵。即使是蓋世強者,威臨天下,也不能讓他屈服,誓必殺之而後快。
天微亮時,大雨停歇了。烏雲散去,陽光明媚,雨後的樹葉上閃耀著清新的光芒。幽靜的叢林裡,接連響起清脆的鳥鳴和舒暢的獸吼,「嗷」一陣淒涼的狼嚎蓋過了一切雜音。橫陳在地的狼屍,被循著血腥氣找來的野獸撕咬,吞噬。虎豹,蛇鼠,鷹鷲,蜥蜴,豺狼,貂狐,蠍子,蟲蟻,默默啃食狼屍,群獸爭搶,嘶吼,搏鬥,隨處可見。
出了山洞,看著楊凌一個人獨自往西北方向奔去,許雲峰三人才動身回劍谷。陡然與楊凌分開,往後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許雲飛很是傷感,悶悶不樂。相處不到一天,明明知道偶然相遇,不會有任何結果,但是,許雲飛已經喜歡上了她,默默為她擔憂。
三人往東南方向,趕了半天路,跑了兩百多里,才調轉方向,往西南奔去。日上三竿時,三人進了一座小城,莫西城。莫西城不大,人卻極多,方圓百里的人湧入此城。一問才知,是莫西城十天一次的開街日,四周的鄉民趕來售賣各種瓜果蔬菜,皮毛獸肉,順道採買家用。大街小巷擠滿了人,商販小販吆喝不絕。
三人找到一家布莊,賣了十幾張狼皮,每人買了兩套錦袍和中衣。許雲東吩咐店家盡快將狼王皮與白狼皮做成兩件大衣,天黑之前要來取貨。之後,三人到客棧梳洗一番,換下了原先的破爛衣服,才去酒樓吃飯。
順著人流,來到城中最大的酒樓,君再來。小二小跑過來,瞧幾人穿著光鮮,笑著說道:「幾位爺,裡面請,三樓還有座。」
三樓是雅座,價錢貴上一倍,小二沒有明說。三人跟著小二上了三樓,在正中的一座坐下,許雲峰點了八個拿手菜,要了三罈酒,說道:「快些上。」
「三罈酒,喝得完嗎?」待小二下樓後,許雲飛遲疑地問道,「這些貴不貴?那些狼皮可沒賣到幾個錢,這一頓別一下子吃光了!」
「哎,我們兄弟三個難得遇上,還沒喝過酒呢,這次要喝個夠。」許雲東說道,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錢財乃身外之物,除了在外吃喝,回到劍谷,都用不上。」
「以後都留在劍谷裡面不出來了嗎?」許雲飛遲疑地問道,出了劍谷,他只進過這座小城,許多新鮮事物還沒見識過,很是不捨。
「怎麼,你還想去追那個楊凌?就你這個傻小子,人家會看上你?死了那條心吧!」許雲東打趣道,許雲峰跟著笑起來。
「別取笑我了。」許雲飛撓了撓頭,紅著臉說道。
沒過一會,小二端著酒菜上來了,一盤盤菜擺好,色香味俱佳。對於長期吃野味的三人來說,一道青菜都是美味了。三人拿起筷子,每樣菜嘗了個遍,才開始慢慢喝酒。
「來,第一碗,先干了。」許雲東端起酒碗說道,論年紀他最大,許雲峰最小,喝酒卻不相上下。許雲飛頭一次喝酒,一大碗下去,火辣辣的,嗆得喉嚨冒火,臉一下燒紅了。
「大老爺們,喝酒還會嗆著,趕緊練練,別被人笑話。」許雲東放開了喝,又逼著許雲飛灌了一大碗。許雲峰跟著喝了一碗,側耳傾聽樓上樓下那些酒客的談話,挑一些感興趣的聽聽。
一個蒼老的聲音故意壓低嗓音說道:「老孟,聽說了嗎?二皇子那狗賊被人殺了,是真的嗎?」
「不錯,我也聽說了,在鳳城被人砍了腦袋。只恨我沒那個本事,不然,嘿嘿……」另一個大嗓門的漢子說道,雖是壓低了聲音,聽到的人卻不少。
「這都啥時候的事,還說這個。據說當今聖上,聽聞二皇子被刺死,嚇得大病一場,已經駕崩了。」一個尖銳的聲音插嘴道。
「啥?聖上駕崩了,那誰坐天下?」蒼老的聲音問道。
「太子啊,我是聽城主說的,八百里加急公文早上剛剛送到。」那尖銳的聲音說道,頗為自得。
「嚇,聽說康王抓了不少武林好漢,他沒造反?」大嗓門的漢子問道。
「咳,皇家都有高人護佑,誰敢造反。康王被不少人刺殺,一聽聖上駕崩了,立馬腳軟了,把那些好漢都放了,此時躲在家裡不敢出門呢!」尖銳的聲音又爆出一個消息,眾人都沒聽過,紛紛追問究竟。
「康王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大雪國多少武林高手,碰一個就能引出一夥,有本事的都敢去刺殺他。我估計,他也活不了幾天了。」尖銳的聲音接著說道。
「唉,鬧了幾年,多少英雄好漢死的死,亡的亡,終究沒有翻天,這武林還是要平靜下來了。」蒼老的聲音說道。
「誰說不是呢,聽說太子好仙道,這一上位,估計又得折騰一番……」尖銳的聲音苦笑著說道。
許雲峰聽了一陣,暗道,亂象恐怕並沒有結束,還將繼續。他想起了楚莊所說的話,似乎有佛門大能,想要攫取百姓的信仰之力,藉以修煉,不過手段太過殘忍,這是佛還是魔?
三人對視一眼,不言,接著喝酒。樓下的嘀咕聲越來越大,甚而大聲爭吵起來,不少喝得面紅耳赤的人說要去刺殺康王與剛登基的皇帝,徹底掀翻大雪國,卻被身邊的人極力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