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消逝,天地同悲,黑袍男子感歎了一下。
他名叫楚莊,本是修仙世家楚家最傑出的弟子,卻因是旁支,遭受族人排擠。無奈之下,他離開家族,出外尋找名師……萬幸,楚莊遇上了一位本領非凡的仙師,拜師後學得一套玄妙**,進境神速。
不幸的是,楚莊修煉到煉氣期十層後,師傅賜下寒血劍,要他尋找強壯的精血餵養,含有恨意、殺意更佳,他才發覺所修竟是魔功,血魂引……
從此,楚莊性情大變,嗜血嗜殺,以殺人為樂……在殺了幾名曾經欺辱他的家族弟子後,他便進入江湖歷練,襲殺江湖高手,餵養寒血劍。
當楚莊雙手染滿鮮血後,師傅又傳令,要他暗自控制雪國,令全國百姓誠心禮佛。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不想成為寒血劍的下一個血食,只得依令而行……
如今,他控制了二皇子,斬殺天下武林人士,令天下大亂,即將易主,一切順當,他志得意滿,享受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生殺予奪的感覺,可是……
楚莊沉醉了一會,從何九妹冰涼的臉上抽回手,面色陰沉,駕馭飛劍,追殺那些逃跑之人。
鄧六拳,一劍殺之。
劉三刀,一劍殺之。
陳二勾,一劍殺之。
段一劍,一劍殺之。
……
這些該死的弱小的螻蟻,竟敢破壞他的大事,都該死!一劍足以,沒人能從他劍下逃走,他暢快地斬殺他們。
一盞茶時間,楚莊又殺了八人,寒血劍飽飲鮮血,發出「嗤嗤」聲響,默默運功,祭練了一番之後,他朝西南方追去……還有最後一人!
短短半個時辰,許雲峰狂奔了兩百里,內力消耗大半,渾身肌膚紅通通的,冒出血絲,血液似下一刻,就要破體噴出。他腦中一片空白,眼前一篇模糊,只是一路狂奔,翻過山嶺,穿過樹林,趟過溪河,片刻未停……
前路漆黑一片,分不清東南西北,依靠直覺,他一直朝西南方向逃去。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初從劍谷逃亡的經歷,與此時何其相似,或許,此次更加凶險。
同一個人,讓他逃亡了兩次,生性倔強的他,心中的憤恨與抑鬱可想而知。可是,為了活命,他只能逃亡,想到劍谷,想起爹,他心中一痛,好好活下去,何其艱難?
「呼」一陣風席捲而過,許雲峰茫然地望著那個停在他前方空中的身影,生死存亡之際,他似未曾在意,依然從楚莊腳底下跑過,劇烈地喘息,身子微微顫抖,似下一刻便要倒下。
「跑得挺快,追你花的時間比其他九人還多。」楚莊冷聲說道,陰沉的眸子射出寒光,他自然看出了許雲峰身具靈根。
「有趣,有趣,又是個奇才……我最喜歡奇才了,殺起來,過癮。」楚莊駕馭飛劍,跟著許雲峰朝前飛去,兩人相距三丈遠。
楚莊似乎並不急於斬殺他,臉色露出純真的笑容,說道:「小子,我有些欣賞你,絕不屈服,毫無畏懼,心性堅定,若是好好培養,或許能成為絕世大能。」
許雲峰未理會他,仍向前跑去,跨過一塊巨石,登上一處崖壁,那崖壁百丈高,坡勢陡峭,四周光禿禿的,寸草不生。由於雨水常年沖刷,在石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跡,或深或淺,在崖壁下匯聚成一條溪流,緩緩流淌著……
「可惜,你竟敢刺殺二皇子,我只能送你上路。在極樂世界與你的同伴說一聲,殺你們的是我,楚莊。」難得恭維一個人,竟被忽視,楚莊惱羞成怒,腳尖一點寒血劍,朝許雲峰射去。
一直暗中留神戒備的許雲峰,聽到背後風聲,立刻轉身拔出寒光劍,凝聚全身所有的內力、寒氣灌注在劍上,激發最後一絲力氣,大吼一聲,「啊……」
「叮……」一聲尖銳的劍鳴,沉悶,刺耳,向空曠的山野蕩漾開去,在銳鳴聲中,寒光劍劈中寒血劍,後者打著轉朝後飛去,前者碎成三段。
雖然許雲峰的內力深厚無比,踏入武道境界,全力一擊,更是發揮出十二分功力,但,還不是楚莊的對手。他全身力氣耗盡,如虛脫了一般,完全無法承受從劍上衝入體內的龐大力量,頓時,口吐鮮血,身子朝後飛去,墜落懸崖……
「砰……」許雲峰面色蒼白,直指砸落在崖壁下的溪水裡,濺起一波水花。
寒血劍是以法力催動的,威力遠比內力高數倍,遠超許雲峰的想像,那股巨力衝入體內,肆虐不休,十二條主要經脈嚴重受損,內力更是無法調動分毫,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等死。可是,他不能等死,掙扎著爬起來,挺直身子,怒視著楚莊,心中充斥著滔天的恨意,眼裡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咦」楚莊驚呼一聲,沒料到許雲峰的反抗之力竟如此之強,差點打散寒血劍好不容易凝聚出的一絲靈性。
「去死吧!」楚莊握著劍,從崖壁上躍下,誓要一劍將他劈成兩半……他最喜歡的便是看著他人苦苦哀求饒命,而後絕望,淒慘哀嚎而死。許雲峰沒有如他願,只是怒視著他,眼中充斥著不甘、不屈、不願,這令他極為惱怒,只想將他斬成兩半!
血紅色劍光越來越近,瞬間便到了眼前,劍氣吹起許雲峰的髮絲,他能聞到劍上的血腥氣味,還有驚人的殺氣。他沒有閉上眼睛,他殺的人也不少,沒有畏懼,他只想在最後一刻,看看自己如何死去……
劍氣刺破了他的額頭,血絲冒出來,劍刃即將劈開他的頭顱,就在這時,許雲峰身上冒出一抹強烈的光芒。
那光芒璀璨無比,蘊含著極為強大的力量,瞬間將寒血劍反擊回去,沒有一絲停滯,倒劈在楚莊的身上。
楚莊瞪大眼珠,死死地看著許雲峰身上消失的光芒,難以置信,寒血劍竟然被反彈回來……他還在半空的身子墜落下來,「砰,砰……」分成兩半,砸進溪水裡,鮮血染紅了溪水,嘩啦啦往下流去。
寒血劍劈開楚撞之後,激射而出,插進了崖壁裡,深入三尺,只留一個黑色劍柄,微微顫動。
許雲峰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劇變,明明是自己要被劈成兩半,怎麼最後關頭,寒血劍將楚莊劈成了兩半?閉目沉思了一會,他仍不明白,為何他身上會發出一道光,將寒血劍擊飛?
他摸了摸額頭,擦乾血跡,只是劃破了頭皮,並無大礙。慢慢走過去,撿起從楚莊身上掉下的一個玄色袋子,如絲綢一般順滑,卻堅韌異常,不知是何物?將袋子放入懷裡,他一步步摸著石壁,到了一個凹窩裡,緩緩躺下……
此時,他傷勢沉重,行動不便,不能趕路,只得在此休息一會,恢復體力。忙碌了一夜,早已精疲力竭,又受了重傷,一貼著石壁躺下,他就漸漸陷入沉睡之中。
自逃出劍谷後,他不敢輕易沉睡,一直小心提防,不敢死睡……此時,放下心思,睡得無比深沉,緩緩地呼吸,似因疼痛,眉頭仍緊鎖著。
天漸漸亮了,太陽一躍而起,照耀四方,將混亂的夜一把撕碎,拋棄。
可是,混亂了一夜的鳳城仍未能平靜,四面城門緊鎖,未開,要進出城的人被堵在城牆的兩邊。城裡一條條街道上,一隊隊士兵巡視,不時衝入民房搜查,見了值錢的東西,直接塞進懷裡。若是屋主敢反抗,便是刺客,立時被士兵殺死,拖出來,扔在街道上,示眾。城內的百姓驚慌不安,即使行將就木的老太太,也不得安寧,提心吊膽地窩在屋裡,不敢出門,不敢生火做飯。
很快,二皇子在鳳城被刺的消息便傳了出來,鳳城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知道出了禍事。二皇子在鳳城被刺,刺客沒有抓到,那麼整個鳳城的人都有懸疑,難免不被抓進衙門,嚴刑拷打,逼出幾個主謀,幾個同謀。家大業大的人更心慌了,主謀的懸疑肯定要落到他們頭上,一般人哪有膽子敢刺殺二皇子,不認,就得屈打成招。
康王急得團團轉,二皇子死在哪裡,他都該高興,可好死不死,竟被刺死在鳳城,這不是比閹了他還淒慘。康王不敢遲疑,一面連夜派大內侍衛回京送信,八百里加急,一面抓緊搜捕刺客。門下一名幕僚求見,言獻上一計為王爺分憂,康王急忙召見。
進來的是一名瘦弱的書生,大冷天,拿著一把紙扇,上前跪下見禮。康王抬手,示意免禮,看清來人,是素有急智的東方胥,心中有了底,說道:「先生有何高見,快快道來?」
「是,回稟王爺,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及時擺脫謀反之嫌。」東方胥說道,瘦弱的身子隱隱有一絲傲氣。
「唔,先生有何計策?」康王沉吟一下,此言正中他心,是他惶恐之源。
「門生認為,可在城內抓一批亂黨,遊街示眾,宣之於民,防微杜漸。此外,大雪國民風彪悍,素來以武犯忌,無視朝廷威嚴,二皇子殿下被刺,正是此惡果。王爺可上書,諫言聖上,及時頒布禁武令,嚴禁百姓習武。若有偷習者,以謀亂罪論處,殺無赦。如此,聖上便可知王爺之忠心為主,不單能洗脫謀反之嫌,相反,還能獲得聖上賞識,授以大權,執掌天下兵馬,擒殺反賊亂黨。」東方胥輕描淡寫地說道,康王卻聽得殺氣森森,此令一出,誓必天下大亂,無數無辜之人將家破人亡,橫死他鄉。
「先生此計是否過於毒辣?」康王問道,脊背冒出一股寒意,東方胥幼時被武夫欺辱,素來厭惡習武之人,此時竟然要將天下武林一網打盡。
「無毒不丈夫,只有毒辣才能表明王爺與二皇子被刺之事無關。否則,聖上只要治王爺一個保護不力,或治下不嚴之罪,王爺又該如何自處?」東方胥笑吟吟地道,一口細小的白牙,閃著白潔的光,「至於聖上是否頒布禁武令,則是另一事,與二皇子之事並無太大關聯,王爺儘管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