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峰冷眼看著,儘管他見慣了生死,心中仍有一根弦被撥動了……相對龐高他們而言,他還不夠心狠,不夠無情,不能漠視生死,不能隨意殺戮。他突然明白,世上之事,不能僅以恩怨來分,還有正邪與善惡之別。
幾位老者圍著柳青悲呼,「小師弟,小師弟……」
柳青是柳隨風的關門弟子,也是唯一承認的弟子,他們雖學了藝,卻有實無名,因而對柳青不滿。此時見柳青猝死,卻不由悲從中來,一名老者對愣在一邊的柳莊主道:「莊主,跟他們拼了!」
「對,莊主,大夥一起上,殺了他們,為小師弟報仇。」
「狗娘養的,我殺了你。」另一名一直沉默的老者,突然怒喝道,拔劍出鞘,縱身而起,向龐高攻去。
老者劍法快如電閃,又密集如雨,「叮叮……」一連刺中龐高數劍,但是龐高護住要害,劍刺在身上,毫不在乎,傷不著他。
許雲峰看得心寒,如此橫練功夫,若無絕頂寶劍,絕難傷及……心中大為羨慕,龜鶴玄功只練內氣,並無煉體之效,若是中劍,必定受傷身死。
「莊主,流雲劍。」另一名老者見狀,忙伸手對柳莊主央求道,後者也意識到此事難以善了,只能先制住對方再說,解下佩劍交給他。這位老者,接過劍,並未給台上的老者,而是縱身上前,拔劍急攻,二人聯手對付龐高。
流雲劍鋒利無比,龐高手臂了中了一劍,鮮血直流,怒罵道:「以多欺少,卑鄙無恥,啊,看我不宰了你們這些狗東西。」
他盡力躲避老者的流雲劍,躲不過便以手腕上的鐵甲抵擋,對於先前的老者則展開全力追殺,招招狠辣,任他劍刺來,不擋不顧,一拳砸過去。
「彭」龐高一拳擊中那位老者胸口,將他打飛出去,那一拳力道狂猛,如被山撞擊一般,那老者立刻臉色蒼白,嘴角溢出血絲……
「老三。」台下一名老者接住受傷的老者,轉身上台,圍攻龐高。
那位精瘦漢子鐵扇子看得津津有味,笑著道:「好,不錯,流雲山莊果然名不虛傳,我看得手癢了,哪位上來送死?」
「我來會會你。」台下一名六十上下的老者應道,飛身上台。鐵扇子錢不克趁他還在半空,突然從懷裡抽出一把樣式古樸的鐵扇,縱身一躍,到了他身前,對著他一扇,一股黑氣冒出,捲住了老者。
「彭」老者直直地摔倒在台上,一動不動,面色烏黑,口吐白沫,中毒了。
鐵扇子冷笑一聲,收攏扇子,在他胸前連點數下,說道:「再來幾個。」
這幾下兔起鶴落,快得不可思議,眾人還沒回過頭來,老者已經中招倒地。這卻是他輕敵了,並不知曉鐵扇子擅於使毒,藏在扇子裡面,一扇九毒,樣樣都能制敵。
「啊,直娘賊,竟敢下毒手。」兩名老者怒吼一聲,閃上擂台,合攻錢不克,劍劍不離他要害,絲毫不給他下毒的機會。
中原三劍相視一眼,縱身而下,朝柳莊主奔去,二話不說,拔劍就刺。那位白髮老者縮在台上一角,看著眾人打鬥,嘴角含笑,默默點頭,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中原三劍三人心意相通,精通合擊之術,三人圍攻柳莊主,柳二爺,還有七名老者,並不弱下風。只見三人在人群裡穿梭自如,如入無人之境,打得九人手忙腳亂,顧東不顧西,轉眼便有兩名老者受傷倒地,生死不知。
柳莊主見狀,急忙道:「分開他們,兩人纏住一個。」
流雲劍法沒有合擊之術,只能兩人相互配合,夾攻一人,他再趁機偷襲。
「許兄弟,快出手啊,我爹他們擋不住的。」柳風一臉焦急,連連催促許雲峰,後者卻一直冷眼瞧著,並無動手的打算。
柳風手腳冰涼,急得團團轉,「許兄弟,我給你磕頭了,我求求你,救救我爹他們吧。我知道是我爹不對,不該收回流雲劍……」說罷便要跪下去,許雲峰拉住他,說道:「不妨事,他們並無危險,那邊的老頭才是絕頂高手,他若是出手,就麻煩了。」
「什麼,你真的打得過他們?」柳玉嬌聽到柳風的話,蒼白的面孔泛起一絲紅潤,跑過來拉住許雲峰,搖著他的手說:「小少俠,你快幫幫我爹吧,只要能打敗他們,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真的!」
原先看到無人能敵得過這些可惡之人,她急得眼淚直流,惱怒萬分,卻毫無辦法,眼看著一個個長老受傷,她心痛不已。此時,如溺水之人看到一絲希望,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著許雲峰,生怕他搖頭。
「再等等。」許雲峰心中平靜,絲毫不為所動,淡淡地說道。
柳莊主七人將中原三劍分開,使其不能聯手,頓時威力大減,左衝右突,出不來。柳莊主兼顧三面,哪裡有危難,及時補上,待三個戰圈穩定,他便開始偷襲,頓時中原三劍險象環生。
「嗖」白髮老者見狀,暗中出手,發出一道指力,射向柳莊主。許雲峰一直關注著那位白髮老者,果然見他出手,一拂袖子,一股內力順勢而出,擋住了他的指力。
老者面色驚詫之色,轉過頭來,朝眾人掃視一圈,兩隻枯萎的眼珠,光芒大放,讓人不敢對視,紛紛低頭。掃了一圈沒有發現,再往回看,碰上許雲峰明亮的目光,不由一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一道指力朝許雲峰射來,對準他的眉心。
「嗖」那道鋒利的指力眨眼間即到,許雲峰身後站著柳風與柳玉嬌,若是躲開,指力勢必擊中二人。
只見他面色不變,不慌不忙,深吸口氣,再吐出,化為一道勁氣,迎上老者的指力,二者相撞,消散。老者瞧得清楚,大為驚訝,一張滿是皺紋的枯瘦臉孔,一下子張開了,如菊花綻放,甚為驚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雙倍奉還,許雲峰暗哼一聲,腳下一點,燕子三抄水,一掠十餘丈,到了老者身前。
「你是宮內侍衛?」許雲峰審視著他,沉聲問道。
白髮老者點點頭,苦著臉道:「走眼了,沒想到快入土的人還會走眼……這位少俠年紀輕輕,便功力深厚,不知師出何門?」
「去地下問二皇子吧!」許雲峰見他點頭,便知所料不錯,拔劍便刺。白髮老者修煉一生,功參造化,內力深厚無比,許雲峰不敢輕敵,一出手便是無影劍法,攜著一往無前般的氣勢,瞬間出招。
老者沉穩如山,兩腳一踏,深入地下三分,沉著應對,一雙肉掌翻飛,時不時拍中劍刃,逼退許雲峰。他的掌法精妙,掌力綿綿,在身前布下一道道內力,待許雲峰劍至,便引動內力,將他的劍引偏,打斷他的劍法。
許雲峰即刻撤招,抽劍後退,若是被他掌力纏住,劍法施展不開,到時只能與老者硬拚內力,那時……恐怕要吃虧,畢竟他的內力還不如老者渾厚。
兩人一來一往,一招一式慢騰騰,點到即止,毫無氣勢,如小孩打架一般。柳玉嬌看得直皺眉,說道:「他倆在幹嗎?蕩鞦韆,還是拉桿子?」
柳風也看不明白,見二人鬥得旗鼓相當,他不由暗暗著急,老者已七八十歲,許雲才十三歲,論內力,肯定是老者深厚,如此下去,許雲必輸無疑。
許雲峰連退三步,心中疑惑,他的內力比老者還深厚幾分,劍法也精妙,卻近不了老者身……寒光劍到了老者身邊,如進泥潭,施展不開。他深吸口氣,將體內寒氣引出,依附在劍上,瞬間施展雷霆九劍,一劍快過一劍,將老者身旁的氣流刺破。
「啵,啵……」之聲不絕,「嗤」一聲尖鳴響起,異常刺耳,之後再無聲音,許雲峰收劍而立。
雷霆九劍,刺破了老者布下的氣牆,最後一劍,將凝聚在劍上的一縷寒氣射出,快如電閃,正中老者眉心。
老者愣在一邊,怒睜著暗淡的雙眼,不敢置信,伸手摸了下額頭,滲出一滴血珠……老者將那滴血珠抹下,拿到眼前,盯著細細地看,良久,眼前由一片血紅化為一片漆黑,不甘地氣絕倒地……
「曹老,曹老,啊……」龐高發現這邊的異常,轉眼一看老者已倒地,不禁怒吼一聲,舍下兩位老者,朝許雲峰撲來。
許雲峰背對著他,並未回頭,甩手一劍刺出,快如電閃,而後收劍而立,彷如未曾動彈一般。
「嗤」一聲響,龐高如自己撞上他的劍尖一般,眉心破了個小洞,鮮血飆出。
「砰」一聲悶響,龐高的身子失去前衝指力,直挺挺地砸在地上,將身下的青石砸碎一塊,激起一捧煙塵。他奮力掙扎著要爬起來,卻力不從心,怒睜著大眼望著許雲峰,張嘴嘶吼,聲息越來越弱,直至氣絕……
六人一同來,眨眼連死兩人,剩下的四人心中一寒,不敢戀戰,抽身要走。許雲峰站在擂台上靜靜看著,眼中沒有一絲憐憫,或許這幾人曾經也是叱吒江湖的豪傑,但如今卻投靠了二皇子……投靠他的人,殺一個少一個。
鐵扇子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看好了退路跳出戰圈,正欲飛身離去,腳剛離地躍起,許雲峰的劍便到了。錢不克睜大眼睛,眼中一道劍光飛來,越來越近,「嗤」,隔著三寸,劍尖瞬間停住,收回去了。
可是,一道犀利的劍氣卻射進了錢不克眉心,他只覺得一道寒氣入體,如針扎一般疼,而後全身一寒,眼前一片模糊,越來越黑,無論怎麼睜眼,都看不清楚,他想要去擦一擦眼睛,卻無力抬手……
「彭」一聲悶響,鐵扇子錢不克僵硬的身子砸在地上,一動不動……劍上的勁力霸道異常,一刺入他的眉心,往裡面鑽,刺破了他的命魂,一攪,頓時斃命。
許雲峰出手乾淨利落,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連殺三位強者,扭轉局勢。柳玉嬌直愣愣地看著,其他人眼中也一片茫然,難以置信,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高手,怎麼就躺在地上,死去了?
無人敢質疑,無人敢說話,盡皆默默看著,目瞪口呆……若不是之前看過幾人出手,兇猛異常,非得懷疑這幾人是招搖撞騙的騙子不可!場內,只有柳風並不意外,再次見到許雲峰發威,他激動不已,這下終於證實自己所言不虛了,可是,代價卻極為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