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聖女的話點燃了在場眾人的憤怒,一起開口互相指責起來,風蕭蕭無奈地看著大家,一點辦法沒有,媚術也鎮壓不住他們。
薛少安原本置身事外,可是妻子陸韻加入了戰團,不一會,他也被捲了進去,不得不開口解釋自己半夜時在哪裡,而且自己對劍神教不可能有異心,可是人聲嘈雜,誰也聽不清別人的話。
劉清聽了一會,說道:
「別吵啦。」
他聲音不大,卻用法力送到每個人的耳朵裡,爭吵不休的十幾個人陸續閉嘴,陸韻與三花聖女最後囉嗦了兩句,也終於強行忍住,與其他人一起看著劍神。
「所有人留在這裡不准出去,五位宗主帶我去『搬運壇』。」
劉清平時嘻嘻哈哈,與教徒不分上下,可是此時重傷在身,詼脫之氣全失,竟然平添了一份威嚴,對他的命令誰也沒有提出反對。
六人到了小木屋,裡面沒有更多的變化,只是「搬運壇」傾倒在地,此前源源不斷從裡面流出的法力這時已經感覺不到了,就像是罐子流光了裡面的水。
「想破壞這東西真是很容易。」劉清說道。
「可是想進來卻不容易。」薛少安說道。
「但就是有人進來了,而只有教主才能單獨進來。」德梗道長說道。
「絕不是教主,她在照看劍神,一步沒有離開,我可以作證,陸遼也可以。」洪荒老祖忙說道。
「教主不會破壞『搬運壇』,一定是另外一個人,但他是怎麼進來的?」絕智長老說道。
「這不不容易,收集五位的宗主法力於一身,外面的禁製法術只認法力不認人,自然就會放過他。」三花聖女火氣頗大地說道。
「斜月谷內誰有能力收集咱們五人的法力而不被查覺?」薛少安說道。
眾人沉默不語,因為道理很明顯,有能力偷偷收集五位宗主的法力的人肯定也是宗主之一,白天時他們剛剛聚在一起為「搬運壇」注法添火,正是最好的時機。
「這東西還能用嗎?」劉清問道。
五位宗主互相望了一眼,還是由薛少安回答:
「可以,只需要教主扶起它,並重新注法與谷內所有物什聯繫起來,然後我們五人再次注法,建立去往他處山谷的通道。」
「需要多長時間?」
「嗯,最花時間的是開始這一步,大概需要三整天,宗主注法還算簡單,大概兩個時辰。」
「關鍵是我們還能互相信任嗎?」三花聖女冷冷地說道。
誰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劉清歎了口氣,說道:
「這麼說來,神佛教三天之內必然大舉進攻斜月谷了。」
眾人又都沉默,「搬運壇」一倒,整個劍神教相當於被困在了斜月谷,想逃也逃不了。
「立刻分散教眾,查出內奸之後再談重新合教的事。」三花聖女說道,火氣還是顯得很大。
「如果這人是與神佛教勾結,那麼外面肯定已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咱們分散力量,再各個擊破。」薛少安說道。
「如果?這時候還說什麼如果?咱們當中肯定有一個人是神佛教派來的奸細。」三花聖女怒容滿面。
聖女的目光無意中掃過洪荒老祖,老祖嚇了一跳,忙說道:
「不可能是我,我是龍妖」
老祖無意中一句話,卻立刻引起了一場爭吵,妖族與神佛教天然敵對,五位宗主當中只有薛少安與絕智長老不是妖,看起來叛敵的可能性最高。
眼看局面失控,連薛少安也變得有點憤憤不平,劉清說道:
「我要挨個打你們屁股啦!」
五人閉嘴,驚訝地看著劍神,尤其是絕智長老,下垂的三角眼睜得圓圓的,好像被護法天王附體。
「我要找出誰是內奸,吵架只是浪費時間。」劉清說道,回視著所有目光。
回到議事廳,只見六位男妖正圍著教主表忠心,陸遼警惕地守在教主身邊,陸韻與另外兩名女妖則不滿地站在一旁。
劉清搖搖頭,心想實在不行就得讓風蕭蕭公開亮相,起碼能留住眾多男妖,將眾人叫過來,開始一條條宣佈命令,他腦子裡沒有特別清晰的計劃,所以想起什麼就說什麼:
「『搬運壇』被推倒,教裡有內奸,這個消息最好暫時保密,委屈大家,都留在這裡,不准出去。」
「什麼?我不跟他待在一個屋子裡。」好幾個人同時說道,內奸事件將平時的許多矛盾暴露出來,幾派人之間的敵視情緒非常強烈。
「願意不願意也得這麼辦,要麼活著留在這裡,要麼死著抬出去。」劉清厲聲說道,對沒完沒了的無意義爭吵感到厭煩。
沒人願意死著被抬出去,所以就都活著沉默了。
「第二,我要在我的房間裡單獨向每位宗主問話,必要的話也包括你們當中的每個人。給我一天時間把這件事解決,然後再商量下一步計劃。」
對這條命令沒人反對,劉清增添了不少信心,繼續說道:
「但是教務不能沒人主持,神佛教的動向也得及時監控,呃,陸遼,由你負責。」
這個決定立刻激起反彈,妖界三宗教眾七嘴八舌地說道:
「說好所有人都留在這裡的,他不能出去。」
「他是崑崙宗的人,又是薛少安的小舅子,我不信任他。」
「為什麼我不能主持教務?我一點嫌疑沒有。」
劉清腦子本來就有點暈沉沉的,被眾人一吵更加煩躁不安,大聲叫道:
「閉嘴閉嘴,全都閉嘴!」
劍神發怒,才彈壓住了眾人的反對,但劉清想了想,還是說道:
「龔赫陽對教裡的事情熟悉嗎?」
「熟,教裡所有事情都是由他傳遞給教主的。」老祖說道。
「讓他和陸遼一起主持教務,安排好警戒,讓教裡的人準備好戰鬥,神佛教的動向要隨時向我匯報。」
龔赫陽是妖,陸遼是仙,兩人共同主持,算是平衡了兩大陣營的勢力,陸遼領命而去,龔赫陽沒在議事廳,也減少了一些反對阻力。
「第三,教主現在就去扶起『搬運壇』,重新注法,有能力撤離,總比沒能力強。」
風蕭蕭應是,去執行師父安排的任務,她是教主,離開議事廳誰也不能反對,不過男妖們顯得很失望罷了,尤其是老祖,不由自主地邁步跟在後面,被劉清伸手攔住。
經過這一番折騰,劉清又感到右肋下的傷口開始疼痛起來,強行忍住,說道:
「你們五個人抓鬮,決定問話的順序,不准作弊,我待會派人過來。」
說罷,轉身出議事廳,孟耀祖一直守在外面,忙上前扶著主人,小心地送他回房間。
劉清在床上躺了一會,覺得好多了,重新下床,命孟耀祖鋪紙研墨,然後去議事廳帶人來。
外面天已發白,劉清甚至有點慶幸有這麼一件難題需要解決,分不出精力去考慮神女葉亭。
劉清要單獨問話,其實藏有一點私心,希望能與三花聖女私下相處一會,不過孟耀祖帶來的第一位宗主是薛少安。
兩個人坐在椅子上,隔桌相對,好一會誰都沒開口。
劉清不知道該問什麼,薛少安是劍神教的創始之一,是他最先提出妖仙聯合的主意,他也好幾次表明自己是劍神的堅定支持者,看起來叛教的可能性很低。
但總得問點什麼,劉清想著自己看過的有限的幾部偵探電影,說道:
「昨晚子時你在哪裡?」
「在我自己的房間裡。」薛少安很平和地說道,沒有因為被問話而顯出不快來。
「有證明人嗎?」
「內人陸韻。」薛少安猶豫了一會才說道。
劉清拿起毛筆,在薛少安的名字後面歪歪扭扭地寫下「陸」字,又問道:
「你自己想想,『搬運壇』被破壞,如果神佛教大舉圍攻而劍神教慘敗,你可能得到什麼好處?」
薛少安笑了笑,對這個直白的問題想了一會,說道:
「我是主張暫時撤離的,所以『搬運壇』傾倒實際上不符合我的期望,崑崙宗被迫應戰,我什麼好處也得不到。」
「再想想,站在別人的角度想想,在議事廳裡指責你的人也不少。」
薛少安沉默了一會,臉色不像開始時那麼自然,說道:
「如果我是妖族,我會認為薛少安想通過消滅劍神教立功,得以重返崑崙山。」
「可是當初就是你最先提出創教的,難道當時沒想到會被逐出師門嗎?」劉清站在薛少安的角度說道。
「被逐出師門是必然的,崑崙山沒有能力與護帝神對抗,這一點我一開始就很清楚,不過,如果人是妖族,我還是會以為薛少安膽怯了,劍神重新出山,但沒有想像中佔據絕對優勢的實力,還兩次受傷,劍神教前途難料,重返師門加入神佛教,是個不錯的替代選擇。」
「這麼一說,你的嫌疑還真挺大。」劉清笑道。
「每個人都有嫌疑,因為每個人都有一己私利,甚至連劍神你,也擺脫不掉嫌疑。」
「我?」劉清詫異了,覺得薛少安找內奸有點走火入魔。
「嗯,站在外人的角度,我會想,劍神為什麼會兩次被神女刺傷?為什麼第二次明明有機會打贏而倉皇逃躥?他是不是還想再見到神女?他是不是想拉著全體教眾一起殉葬?」薛少安一條條地說道,不急不徐。
「可是我昨晚……」劉清忍不住想為自己辯解,但是馬上明白了薛少安的意思,笑道:
「沒錯,我有嫌疑,每個人都有嫌疑,但內奸只有一個,所以其他人都會認為自己沒有嫌疑。好吧,站在薛少安的角度,你認為誰的嫌疑最大?」
薛少安再次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然後開口說道:
「聖女。」
劉清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