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三國時代,親情歸親情,友情歸友情,恩情歸恩情。但是要放到忠君和家族利益上面,就一切休提了。
伊籍和王粲雖然不得志,但好歹是一州的高官,讓他們做出取捨實在是難。而劉巴則是因為其在零陵郡,家族勢力頗大,行事考慮自然少不得顧慮。
這時王粲站出來問道:「但不知皇叔,對荊州如何看。」
此話問出,幾人都是看向劉備。劉備知道這是考驗自己了,若是回答的不好,別說他三人了,便是李嚴和楊儀,馬家人說不定也會有變故。
沉思片刻,劉備便道:「荊州劉表雖是漢室宗親,但不納貢亦不抗曹,直此曹袁相爭之際,卻一味自保,想收漁翁之利,卻無營救陛下之心。
不過,劉景升興義學,辦農耕於民有利,雖無忠,但尚不失其義。備一向尊崇於民有利之舉,故荊州備實不忍讓其陷入戰火之中,連百姓受害。
但劉表年已老邁,不修兵事必遭其禍。如今諸侯林立,眼中只有城池和兵馬,全無祖宗舊制。備雖有心匡扶漢室,但奈何實力不足。
如荊州有變,備為大將軍,掌天下兵馬大權假節鉞,又受陛下之命,代皇行事,自有權取之,以免遭他人荼毒。而後便以荊州膏腴之地,平定天下諸侯,興我漢室,救我陛下。」
由淺入深,劉備先是分析劉表的義和忠,後是闡明荊州所面臨的問題。在打出自己的正義大旗,漢室皇叔身份。然後在以慷慨激昂的口氣,表露出自己的雄心壯志。
眾人句句聽的清晰,頓時為劉備的氣魄和眼力所折服。更是為劉備的忠心所感。
他們都沒想到,劉備居然開成公佈,毫不避諱的把他的意圖暴露給自己,是無腦?還是信任?對於劉備來說,明顯是後者。
士為知己者死,王粲和尹籍對視一眼,頓時開口道:「皇叔威德,吾等拜見主公。」
「二位請起。得二位相助,備如虎添翼,漢室復興不遠矣。」劉備內心大喜,曹老棍子。你的王粲被我搶了。
這時其他幾人,也是瞬間便堅定了跟隨劉備的決心,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跟緊劉備腳步,效忠到底。
就連年齡還小的馬謖和馬良。此時也是雙眼冒著小星星,崇拜的看向劉備,用稚嫩的聲音喊著主公,這大概是史上年齡最小的臣子。
這時就還剩一個劉巴。見眾人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此時劉巴不見任何慌亂,而是起身道:「各位都算劉表麾下。如果此時同時拜皇叔為主,在棄劉表而去以投皇叔。不知皇叔有何對策。」
劉備一愣,不知道劉巴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真如他所說,雖然劉表不會與自己翻臉,但恐怕也會對自己防備甚深,以後不利於自己在荊州發展。
忽然,劉備撲捉到了劉巴眼裡閃過的一絲皎潔,劉備內心一動,暗笑『好一個小狐狸,不過還嫩了點。』
「呵呵,子初某非考吾呼?千金易得一將難求,各位都是大才,豈能是區區劉表與荊州可比?就算為幾位,得罪劉表或與之開戰,備又有何懼?」
劉備面無表情,但擲地有聲,豪氣干雲,不禁讓眾人心情激盪,面紅耳赤,恨不得立即為劉備盡忠。沒想到劉備居然如此豪勇,為自己等人不惜對戰帶甲之士過十萬的劉表。
這時又聽劉備道:「不過,備亦不是魯莽之人,自然會做出妥善安排,一不傷害到幾位家眷,二不影響我等之大計。」
眾人聽後,都是點點頭,暗想劉備考慮周到,自己是遇到明主了。
就連劉巴此時,也是猛然跪下道:「久聞皇叔自許昌以來,不僅仁德無雙,而且豪情過人,今見果不其然,更有甚皇叔思慮周全。巴今既遇明主,自然甘願效死命。」
「好,好。汝待我如肱骨,備必視各位如手足,今後同心協力,福難同當,恢復漢室。」
「福難同當,恢復漢室。」眾人雖然大部分都是文人,但此時同聲說出,自然有一諾千金的斷金之感,感人肺腑。
劉備此時開口道:「不知各位對於現在的局勢,有何看法。」
之前是眾人在考驗劉備,現在到劉備考驗他們了。
劉巴雖然年齡較小,但卻鋒銳正盛,聞言就開口道:「主公如今剷除黃家,震懾了蔡瑁蒯越等人,但如此尚不至於在荊州立足。
而且如此多人投奔主公,勢必造成劉表猜忌,不如讓機伯與仲宣暫時隱於劉表麾下,為主公從中周旋。而伯常家士族甚大也可暗中為主公,結交荊州門閥,威公、正方則可明投主公麾下,為主公搖旗吶喊,自有士族支持主公,可保兩家無事。
而我來時父親便以言明,如皇叔招納可受之。今拜主公為主,自當在零陵秘密為皇叔準備一番,以備暗棋。」
「好,子初年少多智,所謀乃輔國之策。」劉備欣喜,正愁不知道怎麼安排他們呢。而且劉巴家族在零陵有勢力,也是一個暗招。
馬孟此時表態道:「主公放心,荊州也不算蒯家和蔡家獨大,自然為主公竭盡全力。
伊籍也道:「劉表這裡若有變故,籍一定設法通知主公。」
這邊王粲開口道:「大公子劉琦雖然拒絕主公邀請,但吾料必然是有難言苦衷,主公何不坐等劉琦上門求救?他在荊州處境艱難,跟主公正好合謀,到時主公有了劉琦,待荊州有變便是名正言順。」
楊儀則開口提議道:「主公,荊州門閥分本地和外來兩個部分。襄陽荊山之西有鹿門院,其中多乃飽學之士也是荊州豪門,主公當可訪之,一收人才。二是爭取他們支持,若取荊州則易矣。」
幾人都是膽大包天之輩,在劉表的地盤,公然討論如何幹掉劉表,自己獨佔荊州。什麼是人才?最基本的一點,就是有超前的眼光和手腕,不受當時教條的縛束。
劉備聽之內心一動,龐、黃、司馬這幾家應該在鹿門院。有實機一定得去看看。
點點頭,劉備開口道:「幾位所言所言極是,正當如此。」
這邊李嚴內心非常苦悶,自己一沒家族勢力。二無可靠信息,對情勢實在不太瞭解。
情急生智之下,李嚴一臉正色的開口道:「主公威加四方,嚴才疏學淺,只能拼效死力。為主公大業流盡最後一滴血。」
對於李嚴,劉備到是能理解,出身底層又沒有對等信息,一時沒有妙策也情有可原。當然。對於李嚴的馬屁,劉備也不置可否。親和一笑扶起又要下跪的李嚴道:「正方之才能,備知之甚深。汝之忠義,備銘記五內。」
李嚴聽後,心內才放下來。同時暗道,哼,你們不過家室比我好,能力我不見得弱於你們。現在算什麼,討好主公才是王道。
議定過後,各有歸處,劉備又親自把他們一一送走,並約定好聯絡時間方式等。楊儀和李嚴則留在了劉備麾下,隨後劉備就把他引薦給眾人。
之後劉備又留在了漢陽一段時間,繼續給甄儼講解經營理念和方式,第二個也是震懾黃家派來漢陽的人,所幸都沒有什麼動作。
五天後,劉備離開了甄家,甄堯則劉備留了下來,畢竟江夏離新野遠,若是有突發情況,自己救援也來不及,有他在也可威懾黃家。想必甄堯一人一夜之間,殺盡塢堡弓弩手和暗哨的事情,已經傳進黃家人耳朵裡,他們必不敢妄動。
不過,當甄宓要怯怯的跟隨時,劉備在徵求了甄老夫人意見後,也把她帶走了,雖然孫尚香因此張牙舞爪,甚至在暗地裡咬了劉備好幾口。
離開漢陽,劉備又去了襄陽,同時見到了糜芳,果然是典型的商人,挺著大腩肚讓劉備感覺好笑,不過尚有些武勇,帶著眾多家丁護院,糜家在襄陽也立住了腳。
幾天內,劉備一邊同樣給糜芳講解經營技巧和理念,一邊與伊籍王粲和馬孟等人暗暗聯絡,幫糜芳徹底在襄陽立足。因為之前一事,蔡瑁和蒯越沒有了任何異動和阻攔,劉表為了拉攏劉備玩平衡,也是暗中支持,以後兩家在荊州已經穩如泰山了。
徹底解決一切後,劉備才啟程返回新野。襄陽離新野尚有二百餘里,劉備幾人一路無事,倒顯得輕鬆自在,遊山玩水。
新野南有一坡叫葛坡,與北面鵲尾坡合成二坡,都是進新野必經之路,好似二坡在俯瞰新野。
劉備走到這裡,也是命眾人休息用乾糧,然後就可以一口氣回到新野了。劉備選擇休息的地方,是亂石的凹口初,因為已經入冬了,北風呼嘯,這裡又是高地,不躲避風的話,很難吃下去幹糧。
正在這時,忽然就聽有響動,似乎有人向這裡走來。
「誰?」趙雲和張飛同時警覺起來,李嚴和楊儀、簡雍都是有武藝之人,聞聽響動也抽出了佩劍,護衛在劉備身邊。甄宓嚇的往劉備懷裡靠攏,孫尚香則暗暗摸向自己腰間的短刀。
這時就聽一人作歌:「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廈將崩兮,一木難扶。山谷有賢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賢兮,卻不知吾。」
等到他走進了,眾人才看清他的面目,骨骼寬大身材壯實,雖是文人卻有武風。年齡接近三十,葛巾布袍,皂絛烏履。
劉備內心一喜叫道:「可是徐庶,徐元直否?」
來人一驚,劉備哪得來的消息,如此神通廣大。「皇叔神機妙算,莫非天人否?」
「非是天人,不過與元直神交已久,年少行俠仗義,年長棄武從文,有安邦定國之志,備欽佩。尚來不及拜會,請恕罪。剛才元直作歌,要投明主,不知,我可稱明主否?」
「雄才武略,仁義忠厚,當得庶之明主,拜見主公。」
劉備內心大喜,開口道:「元直武略兼備,王佐之才可為備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