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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旌旗分一半 7 戰斧 文 / 引弓

    更新時間:2012-04-20

    1月15日戰斧

    上海,公共租界,自從1841年《江寧辛丑條約》簽訂以來,北到虹口,南到蘇州河,在列強工部局管理下,上海小縣城的東部黃浦江畔逐漸繁榮起來。

    在租界北部虹口,有一間不顯眼的會館,會館門口,有粗大的木樁一柱,木樁的頂部,深深的砍進去一把斧頭,這就是共和的左將軍,蔡李佛的大師兄張興培創立的斧頭幫所在了。

    這天,一名年輕人,腳穿薄底快靴,風塵僕僕,走進這會館裡。會館大院之中,有十來個幫眾正在習武,看到有人進來,都住了手。

    「請問劉三爺在不在?」來人問道。

    不一會兒,斧頭幫的三當家劉崗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哪位貴客遠來呀。」隨著聲音,劉崗從照壁後轉了出來。

    「三爺,在下是從荊州來,有一套斧頭的心法,要說給幾位當家聽。」

    「嘿,真是關公門前耍大刀。」有幫眾不明就裡,嘲笑著。

    劉崗卻鄭重的問:「喔,先生請說。」

    來客運了運氣,朗聲說道:「一斧頭砍斷一顆櫻桃樹,並不太難,只要力大斧快便可。難就難在,櫻桃樹斷了,樹上的櫻桃卻不掉下來。非要力道精純,收發如心才行。」

    「好,有見地。」劉崗擊節稱讚,「請入後堂說話。」

    來客跟著劉崗來到後堂,便取出半枚銅錢,劉崗也取來半枚銅錢,兩下相對,正好合成一枚。

    劉崗這才命人上茶,兩下坐定,劉崗問:「鈞座有什麼吩咐。」

    來客取出一摞紙來:「這裡有兩篇文章,一篇是鈞座寫的,一篇是李平章寫的。這一張是鈞座所說的『油印』之法,鈞座命你,將這兩篇文章油印一千份,以每份五文錢賣出去。」

    「每份五文,只怕要折本啊。」劉崗本是小商人,總是習慣性的計較下盈虧。

    「鈞座指示,一定要在租界廣為散發,而且,要保證各個公使館都能看到。收取五文錢,是為了讓散發的人不會偷懶,將報紙隨手扔掉?」

    「報紙?」劉崗在租界也呆了十幾個月了,洋人常常有《澳門月報》、《上海灘禮拜記事傳》等幾種報紙在街上賣,所以劉崗對報紙並不陌生。

    「對,這份報紙要長久的辦下去。共和與上海缺乏互通消息的渠道,這份報紙就是起這個作用。鈞座說,若是你們有心,也可以登些廣告,補充收益。」

    就這樣,斧頭幫的官方報紙,也是中國境內第一份華文報紙《戰斧》,就這樣產生了。

    第一期《戰斧》除了大力丸廣告之外,只有兩篇文章,楚劍功的《論殖民主義》,李穎修的《自由貿易的旗幟》。

    楚劍功在文章中,主要揭露了《善後借款章程》的殖民主義本質,分析了它的後果和危害。然而,楚劍功卻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行文。共和的開創時期,有傑肯斯凱等外國人鼎力支持,現在這些人仍舊在共和身居高位,更不用說還有數百名歐洲血統的技工和他們的家屬歸化入籍加入共和。向西方學習也是目前的主基調之一。不能讓人們認為共和裡通外國,更要避免盲目的排外。

    所以,楚劍功使用了「殖民主義者」和「國際主義戰士」、「國際友人」三種稱呼。國際主義戰士是指為共和工作的人,國際友人大致上是指不講立場,專心做生意的外國人,而殖民主義者,就是指簽訂《善後借款章程》的歐洲五國官方。

    「《善後借款章程》是一項掠奪性條約嗎?no,no,no,殖民主義的大人先生們堅決的否認了。『善後』而已,就像辦一場葬禮。你們說對了,這就是一場葬禮,為全中國的經濟主權舉辦的一場葬禮。」

    「英國的官員廉潔而有效率,法國的銀行家精明而實際,普魯士軍官團驍勇善戰。讓他們來代理清國的海關,財政和軍事,一切多麼的順理成章。我們且不說這些溢美之詞是否切合實際,我們不久就會看到,英國人管理下的海關會對英國商品敞開大門,英國以及其他歐洲產品將徹底衝垮華北的地主-自耕農-手工業者的傳統生活;法國高利貸者會敲骨吸髓,捲走清廷的每一個銅板。然後,欠下巨額外債的清廷將割讓每一座礦山,每一條運河,甚至每一條鐵路。」

    「我們感謝你們,殖民主義者,你們輕而易舉的,就將消滅革命的最大敵人:傳統的自然經濟。破產的農民和手工業者,將自覺形成革命的洪流,將殖民主義,以及引狼入室的封建主義,還有殖民者的買辦代理人,統統拋下萬丈深淵。而人民,將坐收革命甜美的果實。」

    ……

    李穎修的文章則非常的溫和,他沒有使用「殖民主義」這一貶義的名稱,而是使用了「平等貿易夥伴」這樣一種模糊不清的稱呼。《自由貿易的旗幟》呼籲西方國家,回到《洋涇濱左岸體系》的框架內來,進行公平合理的貿易。

    ……

    出乎劉崗的意料,一千份《戰斧》很快就賣完了,因為人人都想見識見識第一份華文報紙是什麼樣子。他又自作主張加印了一千份,同樣一天之內就銷售告罄。

    英國公使館,公使格萊斯頓,行政主管漢弗萊,公使責任秘書伯納德,已經看完了《戰斧》的英文譯稿。

    「伯納,你有什麼想法?」上位者總是先看看自己手下怎麼想。

    「公使先生,這篇文章言辭優美,我們請了個好翻譯。如果我再把它翻譯成拉丁文,就更像禱詞了。」

    「伯納,要抓住重點。」格萊斯頓批評道:「兩篇文章,口氣大不一樣,我認為,在匪共的內部,出現了裂痕。我們是否可以創造一個環境,擴大這種裂痕,從而讓匪共按我們的方向發展。」

    「公使閣下,您是說,讓匪共向清廷投降。」

    「伯納,」漢弗萊先生語重心長的責備道:「大不列顛外交的秘訣,就在於四分五裂。三百年歐洲霸權,就源自一個四分五裂的歐洲,我們聯荷蘭制西班牙,聯法國制荷蘭,聯歐洲而製法國,就在於此。在東方我們也要這麼幹,保持清國的分裂和勢力均衡,大不列顛就穩坐操盤手的位置而獲得利益。」

    「就這麼幹,還有個問題,根據列強一致原則,我們可以要求其他歐洲國家配合我們。」

    「說道列強一致,我就想起,工部局的流動董事席位,應該改選了,我已經膩味了法國人,嘮嘮叨叨,沒有一點戰敗國的覺悟,我決定把他趕出去,換成普魯士人。」

    「那還要等一等,閣下。」漢弗萊先生提醒,「普魯士並非洋涇濱左岸體系的簽字國,現任駐上海公使還是代辦級,我們必須等待正式的普魯士公使到達上海,再召開工部局會議,不要讓法國人有機可乘。」

    「新來的普魯士公使靠得住嗎?我們要讓高盧公雞和條頓母雞們互相鬥毆,而不要站到前台。」格萊斯頓這裡使用了一個雙關語,把漢斯故意讀成了hens,即英語中的母雞。

    「據我的瞭解,新來的普魯士公使是一個喜歡決鬥的小伙子,很有侵略性。」

    「他什麼時候會到?」

    「他和普魯士軍事顧問團一同過來,走最快的路線,二月下旬一定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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