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
聲音嫵媚，悅耳動聽。
一道倩影款款步入酒吧。精緻典雅的香奈兒套裙，外罩米黃色短款風衣，許久未曾謀面的瑪利亞依然還是那副簡潔幹練的裝束。
瑪利亞風姿優雅地佇立在酒吧門口，望著面色陰鬱的帕特裡克，朗聲說道。「世間從來強食弱，縱使有理也枉然。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帕特裡克主教，不知道你是否認同我所說的話。」
「暴徒，只知道使用暴力的暴徒。」帕特裡克面無表情地冷哼一聲，伸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低頭沉默起來。
瑪利亞沒有理會帕特裡克的不滿，款款走到酒桌旁邊。望著滿臉驚訝的葉風，瑪利亞嫵媚的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微笑。「地獄的風，多日不見，不知可否還記得我。」
葉風笑了起來，伸手指著身旁的桌椅，說道。「瑪利亞，真沒想到，原來你就是那位聖十字會特使。」
瑪利亞藍寶石般清澈湛亮的大眼睛中閃爍著令人難以琢磨的光彩，雙手拉著裙擺，儀態優雅地端坐在葉風身旁，笑著說道。「往日我在天京時，可是絞盡腦汁想要取你性命。沒想到現在表明身份之後，我們居然能夠同桌共飲。真是讓人感歎，天道難測，造化弄人。」
香氣幽雅，沁入心扉，瑪利亞身上依然散發著那股熟悉的香奈兒coco香水味。葉風呼吸著縈繞在身畔的幽幽清香，不由得又回想起和瑪利亞之間的往事。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般的奇妙。在華夏天京的時候，面對聖十字會的追殺，葉風當時可是對那位神秘莫測的東方事務主管恨之入骨。而現在，當葉風得知他曾經懷疑過的瑪利亞，就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方事務主管，心中的仇恨反倒是沒有了。
或許是瑪利亞走進酒吧之後所說的那句話，給葉風的內心帶來了極大觸動。世間從來強食弱，縱使有理也枉然。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究其根本，葉風和瑪利亞之間並沒有仇恨，兩人之所以走向對立，完全都是因為所站的立場不同。
瑪利亞伸出白皙修長的小手，輕輕拎起astispumante葡萄酒，為葉風和帕特裡克面前的酒杯中斟上酒，然後又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葉風端起酒杯，望著杯中慢慢升騰著的氣泡，輕描淡寫地說道。「那現在呢，聖十字會還要繼續追殺我嗎。」
瑪利亞嫣然一笑，舉起酒杯，望著葉風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昔日兵戎相見的敵人，也會變成親密無間的朋友。」
「朋友。」望著瑪利亞臉上真誠坦然的微笑，葉風眼中閃過一絲驚詫，淡淡地說道。「這個變化可真是天翻地覆。」
有帕特裡克主教在場，瑪利亞並不想針對此事再繼續說下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葉風微笑不語，心中揣摩著瑪利亞的話。
瑪利亞眨了眨眼睛，舉起酒杯，輕輕地碰了碰葉風手中的酒杯，笑著說道。「所以我才說天道難測，造化弄人。地獄的風，讓我們為這難得的友誼，共同舉杯吧。」
「你是一個很好的說客。」葉風哈哈大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瑪利亞微微側過身，舉杯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帕特裡克致意。「帕特裡克主教，不知道我們能否成為朋友呢。」
帕特裡克聞言一怔，看了看酒桌上的酒杯，微微歎了口氣，又低頭沉默了起來。
瑪利亞嘴角微翹，嫵媚的臉頰上露出了一絲頗為玩味的笑容。小酌了一口葡萄酒，瑪利亞放下酒杯，望著緘默不語的帕特裡克，話中有話地說道。「帕特裡克主教，我帶著橄欖枝和自由戰士的槍來到米蘭，請不要讓橄欖枝從我手中落下。」
帕特裡克皺了皺眉頭，語氣冰冷地說道。「你是在威脅我嗎，我是不會向你們這些殘忍邪惡的異教徒屈服。」
「殘忍邪惡。」瑪利亞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悲涼與落寞，其中還帶著些許憤慨與不羈。「這就是你們米蘭教廷所宣揚的博愛與自由嗎。我們聖十字會和你們米蘭教廷系出同門，只不過因為思想理念的不同，幾百年來，你們對我們窮追猛打，殘酷鎮壓。」
「如果要說殘忍邪惡，你們米蘭教廷豈不是要比我們聖十字會更加凶殘。這幾百年來，你們屠殺了我們多少會員與信眾。」瑪利亞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伸手從葉風手邊拿起紅衣主教安東尼奧送給葉風的十字架，伸到帕特裡克面前，無比憤怒地說道。「你們這些雙手沾滿鮮血的儈子手，你們是否捫心自問，這幾百年來你們所犯下的滔天罪惡，能夠讓上帝寬恕你們嗎。」
帕特裡克望著瑪利亞手中的那個十字架，神色愈加黯淡。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成功者就是合法的，稱帝稱王；失敗者便是非法的，還會被冠以賊寇。成功者權勢在手，無人敢責難，而失敗者卻常常有口難辨。
葉風不是基督教信徒，自然也不清楚瑪利亞所說的那段歷史，但從帕特裡克的臉色來看，瑪利亞可謂是掐中了米蘭教廷的要害之處。
唉，葉風暗自歎了口氣，心中默默念道。看來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勝利者並不是像宣傳中所描述的那般光鮮亮麗，而失敗者也並非是勝利者口中所說的邪惡與不堪。
現場的氣氛無比凝重，葉風看了看面色陰沉的帕特裡克，又看了看憤憤不平的瑪利亞，只好打起了圓場。「歷史已經成為歷史，我們現在應該著眼未來。既然聖十字會有意回歸主流社會，那你們兩家就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退一步海闊天空，大家能夠和平共處，總比爭來爭去，天天打打殺殺的要好吧。」
瑪利亞向葉風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然後望向帕特裡克，頗為不屑地說道。「我這次來見紅衣主教，就是帶著和解的願望而來的。可惜啊，那些掌權者卻不明是非，還用戴著有色眼鏡的老眼光來看人。」
帕特裡克冷哼了一聲，頗為不滿地說道。「你們是來和解的嗎，主教大人都被你氣得臥病在床了。我看你們根本就不是來和解的，分明是在向我們挑釁。」
「不要再幻想昔日的光輝歲月了，勝利的天平已經在向我們傾斜。我們手中握有重要籌碼，怎麼還會像以前那樣任你們欺凌宰割。」瑪利亞毫不相讓地反擊道。
現場的氣氛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充滿了火藥味。葉風苦笑了一下，不再說話，端起酒杯自斟自飲起來。
鐺，鐺。牆壁上的掛鐘響了起來，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兩點。
一直趴在吧檯上沉默不語的亞歷桑德羅，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望著牆壁上的掛鐘，亞歷桑德羅愈加惶恐不安，瘦弱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懸掛著布簾子的操作間裡，又傳來了一陣嗚嗚咽咽的抽泣聲。
突然傳來的哭聲，讓不知內情的帕特裡克和瑪利亞兩人感到十分納悶。帕特裡克皺起了眉頭，循著哭聲向操作間方向望了過去。瑪利亞則低下頭，湊在葉風耳畔，柔聲細語地詢問道。「親愛的，這是怎麼回事。」
親愛的，這個曖昧十足的親熱稱呼，此時此刻從剛剛化敵為友的瑪利亞口中說出，讓葉風心中頓時百感交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香氣誘人，面容嫵媚，瑪利亞的俏臉近在眼前，眼含秋水，唇紅齒白，一副含情脈脈的委婉動人模樣。葉風心中怦怦直跳，恨不得當場就在這個魅惑眾生的嬌艷美人臉上吻上一口。
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正在向操作間張望著的帕特裡克，葉風向一旁挪了挪身子，和瑪利亞湊上前來的嫵媚俏臉拉開了一點距離，然後把關於這間酒吧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聽聞只是有幾個小混混前來鬧事，瑪利亞莞爾一笑，轉身望著帕特裡克，揶揄道。「看來米蘭教廷的治下，也並不是像你們口中所說的那般人間淨土。」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沒有紛爭，互敬互愛，和平相處……生活美滿，和平恬靜，人人自得其樂。」瑪利亞面含微笑，聲情並茂地講了一番。忽然，瑪利亞語氣一變，極盡挖苦地說道。「哈，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這些把人世間描繪得彷彿天堂一般完美的宣傳言論，只不過是糊弄人的小把戲而已。」
先揚後抑，前褒後貶，瑪利亞的這番言語，讓葉風感到十分好笑。但為了顧忌坐在身旁的帕特裡克，葉風只好強忍著心中的笑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喝著杯中的酒。
「你，你，你。」瑪利亞一而再、再而三地揭短，讓帕特裡克又急又氣。但是，瑪利亞所說的這番話，也並不是憑空捏造的虛假之言，帕特裡克雖然氣惱，但卻理屈詞窮，一時間也無可反駁。
「啪」，帕特裡克憤怒地拍了一下酒桌，猛地站起身來，揮手招來守候在酒吧門口的幾名主教衛隊士兵，神情嚴肅地吩咐道。「你們守在門口，如果發現有地痞流氓前來鬧事，就立即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瑪利亞也跟著站了起來，俏臉上的表情極為誇張，彷彿就像是從來沒有見過帕特裡克一樣，盯著帕特裡克左看右看。
看了一會兒，瑪利亞忽然手掩著小嘴笑了起來。「帕特裡克主教，剛才你還在批評我和葉風，說我們只會濫用暴力，怎麼這會兒你也開始使用暴力手段了。」
帕特裡克無比尷尬，想要開口反駁，卻發現自己前後矛盾，只要一反駁，就會立即被對方抓住把柄，從而給自己招來更加猛烈的攻擊。帕特裡克又急又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帕特裡克主教，你怎麼不說話了呢，難道我說錯了嗎。」望著帕特裡克尷尬的模樣，瑪利亞笑意更濃，款款坐回座位上，側身望著葉風，伸手摸了摸耳朵，打趣道。「難道是我剛才沒有聽清楚，以致於曲解了帕特裡克主教的話。呵，葉風，你告訴我，帕特裡克主教剛才是不是打算要使用暴力。」
直到現在，葉風才算是領教到了瑪利亞的厲害。這個嬌艷動人的美女，舉手投足之間風情萬千，對男人充滿了魅惑。而且還極具雄辯之才，寥寥幾句話，直刺對方要害，令人沒有絲毫反駁之力。
場面無比尷尬，火藥味也越來越濃，葉風這個和事佬再也沒法置身事外了。葉風伸手拍了拍瑪利亞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和帕特裡克爭辯。然後站起身來，把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帕特裡克勸回到了座位上。
望著站在酒桌旁邊，對著瑪利亞怒目而視的幾位主教衛隊士兵，葉風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也保持冷靜。
等到幾位主教衛隊士兵憤憤不平地退開，瑪利亞看著葉風，笑著說道。「葉風，對於這件事情，你認為應該怎麼處理。」
葉風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說道。「依靠外力相助，只是最下等的辦法，而且也不是長久之策。最重要的還是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
瑪利亞點了點頭，頗為贊同葉風的觀點。
帕特裡克眉頭緊鎖，插話道。「葉先生，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具有你那樣的身手。」
葉風臉上的笑意更濃，轉身望著坐立不安的亞歷桑德羅，淡淡地說道。
「一個人的強大，靠的並不是拳頭，而是他的內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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