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星月酒吧
意大利米蘭,星月酒吧。
米蘭街頭的酒吧小而多,但生意卻十分興隆,這是因為意大利人喜歡閒暇之餘待在酒吧裡消磨時光。入座之後,外表樸實的老闆或老闆娘會笑吟吟地為客人捧上一缽帶殼花生,要上一杯葡萄酒,或者,再加上一杯意大利人喜歡的卡布奇諾咖啡,伴隨著那一曲曲迴盪在耳邊的、舒緩而纏綿的意大利鄉村音樂,彷彿置身於湖光山色的田園之間,令人流連忘返。
可是,今天的星月酒吧,卻沒有往日的熱鬧氣氛。酒吧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一位顧客。地上一片狼藉,桌椅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玻璃酒瓶碎屑滿地都是。
一位身材瘦弱的年輕人,垂頭喪氣地趴在吧檯上,懸掛著布簾子的操作間裡,隱約傳來一陣女人的抽泣聲。
葉風拉起一把椅子,神情凝重地坐了下來。蜜雪兒和六名奉命留下負責保護葉風安全的主教衛隊士兵,也急忙動手,把翻到在地的桌椅扶起放好。
趴在吧檯上的那個年輕人,面色蒼白,眼神空洞而憂鬱。彷彿就像根本沒有聽到有人走進酒吧似的,一動也不動地趴在吧檯上。
望著那個失魂落魄的年輕人,葉風歎了口氣,伸手敲了敲桌面,說道。「亞歷桑德羅,給我來一瓶astispumante。」
astispumante,也就是產於意大利阿斯蒂周邊地區的甜型起泡葡萄酒,意大利人驕傲地稱它為香檳阿斯蒂。因為開瓶時,能夠聽到「砰」的一聲脆響,就像香檳酒一樣,飲酒的歡樂氣氛頓開,爾後可以欣賞到宛若珍珠般的晶瑩氣泡,在酒瓶中升騰時竊竊的「嘶」語和飄逸的舞姿。astispumante入口清甜,細細品味,淡淡的花香與水果清香縈繞在喉間,清冽、淡雅、芳香、爽口,感覺格外愜意。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亞歷桑德羅緩緩抬起頭。看到葉風微笑的面容,亞歷桑德羅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後,亞歷桑德羅又低下了頭,慢吞吞地從酒架上取下一瓶astispumante。
亞歷桑德羅拿著一瓶astispumante走出了吧檯,但卻一直勾著頭,眼睛望著腳下,怯生生地從六名身穿便裝的主教衛隊士兵當中穿過,輕手輕腳地把astispumante放在酒桌上。
「亞歷桑德羅,你父親呢,他還好嗎。」葉風說道。
「我父親三年前病逝了。」亞歷桑德羅聲若蚊鳴,匆匆應了一句,然後又勾著頭回到了吧檯。
蜜雪兒看著又重新趴在吧檯上的亞歷桑德羅,小聲向葉風說道。「親愛的,這個小伙子是怎麼回事,說話做事都畏手畏腳的,看起來就像一隻膽小怕事的兔子,一點男子漢氣概也沒有。」
「和他父親一樣,心地善良,但卻極其懦弱。」葉風歎了口氣,伸手招呼六名主教衛隊士兵坐下來,然後望著掛著布簾子的操作間,大聲說道。「米莉娜,你在裡面嗎,幫我拿幾個酒杯。」
一個相貌清秀的小姑娘,掀起布簾子,快步走出了操作間。望著坐在酒桌前的葉風,小姑娘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回頭望著操作間,大聲喊道。「媽媽,葉叔叔來了。」
米莉娜取下八隻高腳玻璃杯,放在托盤上。路過吧檯時,米莉娜望著趴在吧檯上的亞歷桑德羅,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快步走到了酒桌前。
放下托盤,米莉娜手腳麻利地打開astispumante,為眾人一一斟上酒。「葉叔叔,你是什麼時候來米蘭的。」
「剛來一會兒。」幾年未見,米莉娜已經從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變成了清純少女。葉風望著米莉娜,笑著說道。「米莉娜,你哥哥怎麼了,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米莉娜欲言又止,望了一眼亞歷桑德羅,搖著頭說道。「他就那樣,別看他是個大男人,可膽子比芥菜子還要小,一遇到事兒,就開始縮脖子打退堂鼓。」
「米莉娜,亞歷桑德羅是你哥哥,你不要老是批評他。」布簾子再次掀開,一位眼睛紅腫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中年女人望著葉風,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葉先生,讓你見笑了。」
「為什麼不能說他。」米莉娜對她母親的態度有點不滿,望著趴在吧檯上萎靡不振的亞歷桑德羅,憤憤不平地說道。「一點小事而已,看他整天唉聲歎氣的。越看越不像一個男子漢,如果他能勇敢一些,我們能天天被人欺負嗎。」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中年女人似乎不願意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事。望著酒桌上的葉風等人,中年女人歎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米莉娜的肩膀,說道。「好了,米莉娜。你先回去溫習功課吧,馬上就要考試了。」
米莉娜拗不過母親,只好點了點頭,轉身向操作間走去。走到吧檯的時候,米莉娜放慢腳步,狠狠地瞪了亞歷桑德羅一眼。
回想起剛進酒吧時的情形,再加上中年女人紅腫的眼圈,葉風心中猜測她們可能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不過,葉風也明白,當著眾人的面,中年女人是不會告訴自己她們發生了什麼事情。
和中年女人寒暄了幾句,待她離開之後,葉風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來到了一點半,轉身望著身旁的六名主教衛隊士兵,說道。「我有件小事需要麻煩幾位一下。剛才帕特裡克主教說白銀之手和斷刺聯盟的人已經潛入到了米蘭,你們熟悉米蘭的路況,還請你們帶著蜜雪兒一起去幫我抓一個活口回來。」
「親愛的,你是想通過那個活口的嘴巴,把我們要前往卡薩布蘭卡的消息傳出去,對嗎。」蜜雪兒笑著說道。
葉風點了點頭,望著六名主教衛隊士兵,笑著說道。「我現在走不開,不知道幾位能不能幫我這個小忙呢。」
「沒問題。」其中一名帶頭的士官一口應下。
葉風舉起酒杯,一一望著六名主教衛隊士兵,說道。「祝你們馬到成功。」
眾人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快步走出了星月酒吧。
酒吧裡又安靜了下來,看著在吧檯前忙忙碌碌的中年女人,葉風說道。「瑪蒂娜,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在擦桌子的瑪蒂娜怔了一下,急忙轉身向葉風說道。「葉先生,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們。」
葉風拿起酒瓶,向酒杯中斟上酒,笑著說道。「七年前,我第一次來星月酒吧喝酒的時候,亞歷桑德羅的父親老亞歷桑德羅也是這樣,一個勁兒地和我說沒事,可是他話音還未落下,一群小混混便衝進酒吧裡又砸又打的。」
聽到葉風忽然提起七年前的往事,瑪蒂娜眼圈一紅,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亞歷桑德羅這孩子,和他父親老亞歷桑德羅一樣,為人懦弱,膽小怕事。唉,偏偏這孩子又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前幾天,亞歷桑德羅到集市上買東西,遇到兩個地痞流氓在調戲一個小姑娘,便出聲制止。那兩個地痞流氓放過了小姑娘,然後打聽到我們酒吧的地址,就天天帶著一群小混混來到酒吧鬧事。」
葉風沒想到生性懦弱的亞歷桑德羅,居然會在集市上制止兩個調戲少女的地痞流氓,頓時笑了起來,說道。「瑪蒂娜,亞歷桑德羅這次做的很對,男孩子就要有這個血性與勇氣。」
瑪蒂娜伸手抹掉眼淚,望著趴在吧檯上一動不動的亞歷桑德羅,歎了口氣,說道。「亞歷桑德羅能這樣做,我也很開心。可是,當那些小混混來酒吧鬧事的時候,他又變得唯唯諾諾,一句強硬的話也不敢說。我說讓他去報警,他也不讓,還說擔心報警之後那些小混混會來報復我們。」
「那些小混混天天來鬧事,我們都已經好多天沒法正常營業了。今天早上,那群小混混又來鬧事,摔碎了好多葡萄酒。他們還說,如果今天下午兩點之前,不給他們拿出十萬歐元作為補償,就會把酒吧砸個粉碎。唉,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這分明是要斷我們的生路。」瑪蒂娜又嗚嗚咽咽地抽泣了起來。「這間星月酒吧,我們已經經營了祖孫三代,我真不願意看到它就這樣被人毀掉。」
「就算我們有錢,也不會給他們。」米莉娜從操作間裡衝了出來,摟著瑪蒂娜的肩膀,小聲安慰道。「媽媽,你放心,星月酒吧一定會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
趴在吧檯上的亞歷桑德羅一直垂著頭,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米莉娜望著亞歷桑德羅歎了口氣,扶著瑪蒂娜回到了操作間。
這時,一輛奔馳車停在了酒吧門前,帕特裡克走了車,腳步匆匆地走進了酒吧。
葉風本想和亞歷桑德羅聊上幾句,希望給這個懦弱的男人打打氣,以使他變得堅強起來。看到帕特裡克走進酒吧,葉風不得不暫時放下心中的想法,請帕特裡克坐了下來。
「主教大人來了嗎。」葉風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帕特裡克神色黯淡,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了一會兒,帕特裡克歎了口氣,說道。「葉先生,今天下午飛往卡薩布蘭卡的機票,我已經幫你訂好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在米蘭等上一天,主教大人非常想和你見上一面。」
「既然主教大人現在抽不出時間,那就等以後再見吧。」葉風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帕特裡克的提議。
「唉。」帕特裡克顯得十分無奈,搖了搖頭,說道。「時間倒是可以擠出來,不過,主教大人今天卻無法來見你。」
帕特裡克這番話說得模稜兩可,極其隱晦。葉風感到十分納悶,不由得反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帕特裡克凝思片刻,揮手示意跟在身邊的主教衛隊士兵退下,然後湊在葉風耳畔,壓低聲音說得。「自從聖盃失竊之後,主教大人倍感焦慮,身體狀況每日愈下。今天早上,聖十字會突然派來了一位特使,主教大人和那位特使交談之後,心情更加煩躁不安,現在已經臥病在床了。」
葉風沒想到聖十字會居然會派人前來和紅衣主教進行談判,但心中也明白這些事情都屬於米蘭教廷的內部鬥爭,自己這個外人也不好對此事發表意見。
葉風拍了拍帕特裡克的肩膀,勸慰道。「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還望主教大人能夠放寬心。」
帕特裡克點了點頭,伸手畫了個十字。「願上帝保佑主教大人,希望主教大人能夠早日恢復健康。」
帕特裡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造型古樸典雅的十字架,放在葉風手中,說道。「葉先生,這是主教大人送給你的。」
「主教大人說,你從非洲到歐洲,一路上殺來殺去,雙手沾滿了鮮血。還望你能夠虔誠祈禱,祈求上帝寬恕你的罪過。」帕特裡克神情凝重地為葉風做了一番禱告,伸手畫了個十字。「阿門。」
葉風望著手中的十字架,感覺頗為怪異,既好笑又尷尬。
忽然,酒吧外面傳來一陣笑聲,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真是迂腐之極,可笑之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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