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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乾坤伊始之卷 第三百六十章 閻婆惜少女懷春(壹) 文 / 謠言惑眾

    「傻站在這裡幹什麼。」閻婆路過瞧見自己這閨女悄悄地站在拐角的暗地裡。偷眼不知道看著什麼。於是上來悄聲推了一下。低聲道:「磨磨蹭蹭現在才下來。還不快去上茶。」

    閻婆惜雖然被她娘嚇了一跳。一隻雪白額玉手輕輕拍了拍高聳的胸脯。眼眸一轉。小小的抱怨她娘道:「您低點聲。嚇死我的小心臟了。」說罷。又扭過頭去。只是拿眼瞧著坐在那裡略顯憂鬱的史進。

    閻婆看著閨女兩頰緋紅。那模樣偷偷摸摸的勾起了閻婆的好奇。閻婆順著閨女傻兮兮看的方向望過去。目光落在了史進的身上。不禁笑了下道:「死丫頭。還學會避諱這個了。那是老爺的朋友。今兒個帶到這裡來吃飯。你快快去獻茶罷。」

    閻婆惜聽了她娘的話。兩個單弱的肩膀搖了搖。嘟嘟嘴。道:「知道啦。真是囉囉嗦嗦的媽媽呀。」說著便悄悄地將閻婆輕輕推向後廚的方向去。閻婆惜在後廚沏好了茶。取了一個托盤裝了。正欲端了出來。她卻似乎想到了什麼。趕緊頓住步子。將托盤放了下來。閻婆惜帶著一絲歡喜的笑將身後的辮子撈在身前。整理了一番衣衫和頭飾便換了一副愈發甜美可人的模樣。這才重新端了。金蓮輕舉。一步一擺地走了出來。

    宋江待兄弟朋友一向沒有什麼避諱。當下這閻婆惜出來。他也只是笑著相迎。也沒有富貴人家那般要避諱女眷的規矩。但是。史進生來有顆玲瓏心。瞧著那人上來。也以為只不過是個丫鬟。可是。史進卻瞧見宋江看著那丫鬟的神色似有許多愛戀之色。莫非這宋江也與那些官員一般。對自家的丫鬟也生了非分之想。莫非人家口中的及時雨也不過是個貪戀女色的二流貨色……這些疑問還沒有在史進的心裡想上那麼一想。那閻婆惜已經風姿綽約地走了過來。將托盤放在了宋江與史進之間的桌面上。就在這段展的瞬間。閻婆惜不禁又偷眼仔細瞧了一眼史進。只見這漢子面色雪白。鼻樑堅挺。那兩撇濃密的英雄眉下是一對流光溢彩的大眼。那眼眸之中黑多白少。瞧在人眼裡實在是勾魂攝魄。再加上猶如能工巧匠精細雕刻而出的薄美雙唇。實在是潘安再世。貌美無雙。

    閻婆惜不禁瞧著愣了。

    而此刻坐在這裡的史進又怎能沒有察覺。被這丫鬟瞧得不禁也雙頰掠起一抹緋紅。渾身都是不自在。心道宋江家裡的人怎地個個奇怪。史進心裡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一路趕來甚急。臉上抹了黑讓人家笑話。卻不自知。

    就在史進不知所言的時候。宋江也被這短暫的情景弄得有些尷尬。於是笑笑打破僵局。道:「這個是我……」說道這裡。宋江一時也說不下去。他與閻婆惜的關係。並無明媒正娶。閻婆惜也從未踏入宋家的門。當下連個妾都不算。這如何讓宋江介紹的出口。但是。話說到了這裡。宋江就愈發有些難堪了。

    史進一聽。趕緊起身施禮道:「小可見過嫂嫂。」

    閻婆惜瞧著史進皓齒動處禮數有加。愈發心裡瞧著動情。當下羞紅了臉頰。多少年來的少女風情又在心底蕩漾起來。閻婆惜清甜可人地還了禮。當下不好在留。便有些戀戀不捨又有些心滿意足地去了。

    宋江滿眼愛戀地目送閻婆惜那唯美的背影離去。緩緩地這才回過頭來說道:「叫賢弟看笑了。」

    史進客套道:「哪裡。嫂嫂賢惠貌美。正是哥哥你的福氣。」

    宋江心裡曉得這是客套的話。可是心裡聽著依舊很歡喜。宋江笑著道:「實不相瞞。這只是個外室罷了。」

    史進聽了。哦了一聲。便沒有再言語。心裡曉得這是人家不願言及的地方。於是便不願再說。

    可是,宋江瞧著史進不說話了。生怕史進心裡把他宋江想成一個貪圖美色之人。一方面又想表現的他與史進親近之極。他宋江做人坦蕩光明。對兄弟更是好不隱瞞。於是便將自己與閻婆惜的感情權當是說笑地說與史進聽了。

    事情還得從幾月前談起,那時候宋江還不是什麼鄆城押司,但是,因為古道俠腸而頗有些名氣。某一日。宋江信步走出宋莊來。走不過二三十步。只聽得背後有人叫聲「三郎。」

    宋江轉回頭來看時。卻是個做媒的王婆。引著一個老有餘韻的婆子。只瞧得王婆一面往宋江這裡走。一面還對這那婆子說道:「你有緣。這不是做好事的宋三郎。」

    宋江轉身來問道:「有什麼事麼。」

    王婆笑了。指著閻婆。對宋江說道:「三郎。自是有事來求你。你是不知道。這一家兒從東京來的。不是這裡人家。嫡親三口兒。他丈夫閻公。還有個女兒婆惜。他那閻公平日裡是個好唱之人。自小教得他那女兒婆惜也會唱諸般耍令。當下年方一十八歲。很是有些顏色。一家三口兒因來山東投奔一個官人不著。流落在了咱這鄆城縣。不想這裡的人不喜風流宴樂。因此徒有黃鸝般的嗓兒卻不能靠此過活。在這縣後一個僻靜巷內權且蝸住。昨日他的家閻公因害了時疫死了。這閻婆無錢津送。當真是沒個地方去求了。這才央及老身。想借個棺材錢。正在這裡走頭沒路的時候。卻瞧見三郎從這裡過路。因此。老身與這閻婆才趕上來。還望三郎可憐可憐她。應付一具棺材。」

    宋江聽了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這般。救人於水火。分內之事罷了。你兩個跟我來。去巷口酒店裡借筆硯寫個帖子與你去縣東三郎家取具棺材便是。」

    宋江與眾人來到巷口的酒店裡。宋江接了筆墨來寫了帖子。寫到末了。突然想起事來。又問道:「你們祭奠的其他家什可有著落。」

    閻婆苦著臉答道:「實不瞞恩人說。棺材尚無。哪裡還有那些閒錢去置辦。」

    宋江點點頭便從身上取了十兩銀子出來。送達閻婆的手裡說道:「我再與你銀子十兩。權且將祭奠的事物一併置辦妥當了。」

    閻婆接在手裡。一時間感動涕零不知所言。抹了一把眼淚說道:「真是重生父母。再生的爹娘。我閻婆做驢做馬也會報答恩人。」

    宋江擺擺手。說道:「休要這般說。且去置辦吧。」說罷便與兩個婆子就此別了。自回下處去了。

    這閻婆子拿了宋江的帖子逕直來到了縣東街陳家取了一具棺材。又置辦了發喪用的事物。回家發送了當。兀自餘剩下五六兩銀子。娘兒兩個把來盤纏。不在話下。

    這日子又過了一月。送喪的事也過了不久。那閻婆又來謝宋江。只因這閻婆瞧見他下處沒有一個婦人,心疑宋江還不曾娶妻。當日便回來問間壁的王婆。道:「宋三郎下處不見一個婦人面。他可曾有娘子沒。」

    王婆道:「只聞宋三郎家裡住在宋家村。卻不曾見說他有娘子,在這裡也不過只是客居。常常見他散施棺材藥餌。極肯濟人貧苦。只怕是沒有娘子的。」

    閻婆聽了欣喜,便順口藉機說道:「我這女兒長得好模樣。又會唱曲兒。懂得討男人諸般耍笑,從小兒在東京時。街裡街外的沒有一個不愛見她。曾經亦有幾個當官之人拖了媒人來過幾次,只是我不肯。只因我兩口兒無人養老。因此,不肯不過房與他們。不想今來倒苦了我家婆惜。我前日去謝宋三郎。見他下處沒娘子;因此。王婆你幫我對宋三郎說:他若要討媳婦時。我願把婆惜嫁了與他。我前月裡多虧了宋三郎救濟。無可報答他。與他做個親眷來往也好。」王婆聽了這說。次日專程跑了一趟,見著宋江。備細說了這件事。

    宋江初時不肯,可是,卻也耐不過這王婆子撮合的嘴攛掇。說到動情處,宋江也便諾諾依允了。過不得半月光景就在縣西巷內討了一樓房。置辦些傢伙什物。安頓了閻婆惜娘兒兩個在那裡居住。

    沒半月之間。宋江便把閻婆惜打扮得滿頭珠翠。遍體綾羅,連那婆子也有若干體面衣服。當真是養的那婆惜豐衣足食。而也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宋江與閻婆惜之間的感情有了微妙的變化。宋江從來沒有和女子有過什麼感情。相處的也不過是些行走江湖的豪放漢子。而閻婆惜的到來。不知不覺間給宋江的生活填上了一層迤邐的色彩。讓宋江的世界多了一抹溫情。

    而對於閻婆惜來說。在這裡受到的罪已經是她這對柔弱的肩頭無法承受的。而喪父的苦痛和空洞的心田。因為宋江的到來得到了充實的緩衝,而此外,隨同宋江給她們母女帶來的是一份無憂的生活,她又可以安逸的過活,再也不用為吃穿發愁,終於也有了憑欄聽雨、月下弄花的逸致閒情。宋江在給與了閻婆惜一個堅實的胸膛之外。還在無形中彌補了她喪父的空缺。這生活的變遷。讓閻婆惜也不禁對宋江百般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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