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風帶著一點竹葉的清香,緩緩拂過。
薄紫踏站在那上下起伏的一桿翠竹之上,那柄雲紋劍在空中環形一飛,斜插回她的背負的劍鞘中。
「哇!好厲害!」王立湊身上來,眼睛追逐那草亭的頂蓋,飄逝在空中,回頭欽佩不已的看向薄紫。
那一襲紫衣的少女,看向凌樞,淡淡一笑:「沒想到,在這裡卻又遇見。」
看著這個紫衣女子,凌樞心裡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在陽明鼎場見到時,她整個人就仿若那鼎場著淡淡煙氣,輕塵脫俗之間,又帶著飄渺不定的味道;在寒冰窟底,她那身上的紫色紋符閃爍,又仿若地底流動的清澈暗流,神秘莫測;銀湖洲一行,那踏浪笛音,淒切的歌聲,又讓凌樞感到一種從心底的落寞孤寂。
朝前踏出一步,凌樞也是微微一笑:「是啊,這裡是竹海。」
薄紫微微歎了一口氣,騰身落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不變:「呵呵,幸虧你提醒,我卻忘記了:從那山口進來,不可縱馬騎乘;過了這草亭,修者不可騰身飄行。」
看向那個草亭,此時只剩下四根木柱,凌樞不禁莞爾,隨即詢問:「你也是到竹海拜訪公輸先生麼?」
薄紫搖了搖頭:「我是到這裡上香祭拜。」
「上香祭拜?」凌樞不禁詫異,在銀湖洲時,已經知道薄紫的母親逝世於銀湖洲。聽了這樣的話。心裡便想:「難道她的母親墳塋竟然在這竹海之中。」
薄紫似乎看透了凌樞心中的想法,又是淡淡的一笑,搖了搖頭:「我母親葬於墨島;到這裡祭拜的是我父親的恩師,竹海主人。」
「竹海主人?那個公輸先生竟然是門主的師傅,難怪這麼大的架子。」凌樞若有所悟。
不想薄紫又搖了搖頭:「公輸即墨並不是這竹海的主人,他只是竹海主人的一個老奴;不過竹海主人已經多年沒有現身,這些不知內情的人,多半都把公輸即墨當做竹海的主人。」
凌樞這時才想起,在進入竹海的時候,是聽見公輸即墨吩咐那些綠衣僕從。不要再稱呼他為主人;心緒一動,便想到了那個清晨站在山巔,氣勢無二的赤色背影;心裡暗想:「難道那便是竹海主人?」
看著凌樞陷入沉思,薄紫淡淡的一笑:「你肯定沒有見過。不用想了;便是我也沒有見過;這是我父親的啟蒙恩師;當年我父親只是無雙城的一名軍士;參與了一次大戰,將死之際,聽到一曲竹琴音響,便被引到了這竹海之中;然後他在這裡修煉十年,憑藉機緣進入陽明門紫支,歷練修行,後來執掌紫支,進而成為陽明門門主。據我父親說,他亦沒有親眼見過這竹海主人;那個人生性怪癖,指導我父親修煉都是用琴音作為牽引;將我父親逐出竹海的時候。竹海主人留話:薄玄稱他為師,亦不可對他有任何緬懷。若是必須,只可在我父親發生什麼極大變故時,才能派遣後人前來竹海拜祭。」
「這個竹海主人還真是奇怪。」凌樞沉吟了一下:「那個公輸即墨也很奇怪。」
薄紫輕輕一笑:「這卻不是奇怪,這是心性;這些都非常人,自然也具備非常的心性。」
「非常人具備非常性。」一邊的王立念了一下這句話,赫然開朗一般一笑:「我明白了。」
那紫衣女子微微朝凌樞一欠身:「告辭。」
「剛才多謝你相救。」凌樞嘴張合了幾下,卻只擠出這句話來,腦海裡想到什麼,卻又完全不明白該怎樣詢問。
「客氣了。」薄紫隨即轉身。飄然踏步,沿著那蜿蜒的山道朝竹海走去。
「哎呀!」凌樞自我埋怨了一下:只有門主發生什麼大的變故之後,薄紫才回到這裡拜祭,本想詢問一下是什麼變故,結舌之下。竟然沒有說出來。
王立往身前一跳,挺身站在凌樞面前。很深沉的一笑:「凌樞哥,我明白了;我要做一個非常人,首先要培養出一個非常的心性。」
「那又怎樣?」凌樞疑惑的看向那個乾瘦的少年。
王立臉上那深沉的笑容依舊,卻顯得很生硬,口裡還是用那深沉的語調說:「我以後就要保持這樣的笑,這就是我的非常心性,遇到任何事情都這樣淡淡的一笑。」
凌樞拍了一下王立:「你這傢伙,心性指得可不是擺出這樣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難道是擺出一副比哭好看的笑容,便是心性?」王立愁眉苦臉的說:「看來我要趕緊買塊鏡子練習了。」
凌樞輕輕一笑,心裡卻是煩惱不已:請不到公輸先生,組建外門的第一步構建房舍便不能開始;這第一步都這樣困難重重,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朝身後看了一眼,又側目盯著那個失去了頂蓋的草亭,不禁苦笑:「難道真的要到那荒谷中,搭建一些草棚充當外門的房舍。」
「哇!不用這樣吧!」
身後便響起一個驚怒的聲音。
凌樞轉身看去。
一個穿著一身花格綠衣,頭戴一塊格子方巾,下身穿著一條到膝蓋的折皺短裙;腳踏一雙竹葉編鞋的少女,便背著一個綠竹背簍,走了過來。正是公輸即墨的弟子包木樨。
「呀,又是你這個包子皮。」
王立嘻嘻一笑,迎了過去。
包木樨瞪了王立一眼,隨即又恨恨的看向凌樞:「我師傅雖然不答應幫你構建房舍,你也不用拆掉我們的草亭啊!」
凌樞冤枉的一攤手:「這可不是我拆的。」
包木樨退身思考了一下,便朝凌樞喊:「這附近可以沒有其他人,你們兩個,去將那邊的乾草抱過來。」那少女伸出兩根手指,朝不遠處的一堆乾草指了指。
「我可是外門大總管,凌樞哥可是外門門主,你讓我們去搬草!」王立憤憤然。
「那隨你們,這可還是竹海,要是我現在傳音回去給師傅,就不是搬草那麼簡單了!」包木樨白了上躥下跳的王立一眼。
王立捅了捅凌樞:「凌樞哥,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凌樞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搬!」
「這就對了。」包木樨輕輕一笑:「我可都不嫌麻煩。」
就見包木樨挑了一塊青石方磚,從背上的竹簍裡,掏出一把小掃帚,仔細的清掃了一遍;在從那竹簍中取出一條黑乎乎的炭條。
便全神貫注的在青石方磚上描畫了起來。
凌樞抱著一堆乾草走了過來,開口詢問:「放到什麼地方?」
包木樨伸手一指:「稍等一下。」隨即全神貫注的看著青石方磚,另一隻手依舊不停息的在其上描畫著。
過了一會,包木樨額頭微微冒汗的站起了身,掏出幾張符菉,在空中一甩,頓時燃燒起來,那符菉的灰燼掉落到青石方磚上,詭異的一下就融了進去。
「呼!」
包木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擦掉額頭的汗水,指著那塊方磚:「放到這裡。」
已經怨聲載道的王立朝那青石方磚上看去,上面畫的卻是一個草亭頂蓋的框架;便苦著臉看向包木樨:「哎!包子皮;這塊方磚能放下這麼多乾草?」
「你真囉嗦!你放就是了!」包木樨沒好氣的呵斥了一聲。
王立氣呼呼的就將手裡的那一堆乾草扔到了青石方磚之上;一瞬間,那堆乾草就仿若憑空消失一般不見了;青石方磚上的草亭頂蓋框架圖上,則被填補上了一點點。
「哇!這是怎麼回事!」王立咋呼起來。
包木樨得意的說:「這便是結石構木之術了,你個蠢貨,快搬草去!」
眼前的情形,讓凌樞也甚是佩服,便將手中的乾草往那一放,果然又是一下消失,那個框架圖上卻又填補上了一下。
「這便是結石構木之術,果然和我們修煉的術決很不一樣。」凌樞暗暗稱奇,也趕緊去搬那些乾草。
很快,那個描畫在青石方磚上的框架圖便被填滿。
「停!」包木樨喝止了一下,隨即很謹慎的將四道符菉貼到了草亭僅剩下的木柱之上。
然後從背簍裡取出一架小小的木吊輪,小心的將那木吊輪放到青石方磚的上空,口裡飛快的念動一些術決,便見她身上開始泛起淡淡的靈勁;那個小小的木吊輪便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慢慢的轉動起來。
包木樨額頭又冒出汗滴,然後伸手到那草亭的四根木柱一指:「頂落梁自生!」
「呼!」
憑空響起一個微微的聲音,就見描畫在青石方磚上的頂蓋冉冉的飛出,逐漸盤旋變大,然後落到那四根木柱之上。
「啪嗒!」
一下緊密的就交接在了一起。
「哇!」王立完全的看呆住,狠狠的揉了揉幾下眼睛。
那草亭的頂蓋就像完全沒有被擊飛一般,原原本本的又恢復了原樣。
「呼!」包木樨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有些踉蹌的退後了一步,看著那個草亭的頂蓋復原,也甚是滿意。
看著這個少女,一個想法便湧起在凌樞心中。
往前踏出一步,凌樞便站到了包木樨的面前,誠懇的說:「包木樨,你的結石構木之術甚是精妙,不若你去幫我構建外門的房舍吧。」
「啊?我?」包木樨瞪大了眼,反手一指自己,隨即羞澀的一笑:「不行,不行。我只能做這些最簡單的了,你沒見,我弄這樣一個頂蓋也是十分吃力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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