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透明長蛇一般的細流,疾射向凌樞。
他的身下,一波一波的綠浪同時上揚,整個人完全處在夾帶翰林藍色靈勁的水幕之中。
那些本來滴落到竹亭長廊上的水滴,此時都席捲向了凌樞,四下便沒有了那種窸窸窣窣的細雨微落的聲音,完全的籠罩上了一層濃郁的蕭殺之氣。
「打鬥不錯,卻沒有了雨聲,失去了不少樂趣。」公輸即墨輕輕一笑,細茗了一口茶;然後緩緩將茶杯放下,雙手突然一下平伸而出。
「彭!」
頓時響起一聲爆響,漫天的雨幕嘩的一下傾灑下來。
「噠!噠!噠!」
草亭之上頓時響起急促的敲擊聲,仿若一陣暴雨突至,散落擊響。
「細雨如絲,卻不及這樣暴雨酣暢啊!」公輸即墨輕輕一笑。
王立和包木樨則是關切的看著綠湖之上,那濃濃的水霧漸漸散去。
四下的水幕一下包裹過來,對面的韓玲挺起短劍,靈勁御使盾牌護定全身,疾射過來;那些靈勁水流已經將凌樞包裹其中,他自然只能倉促的朝前逃逸;韓玲冷冷一笑,運轉全身靈勁的同時,更同時扔出數道紫氣蕩漾的符菉懸飛空中。
眼見一個黑影逐漸呈現眼前,韓玲便語氣陰寒的說:「呵,少年,這不單單是一次為了爭奪公輸先生的對斗;我泉玄宗的修者。已經得到宗內傳令:但凡遇到陽明門的修仙士。都要全力格殺!」
「呼!」
手中的短劍往前一插,那面盾牌便護定全身,數道紫符也是一下縱射進水幕之中,就見那個已經被包裹其中的陽明門修仙士,遲滯的往後退了幾步;韓玲便再感不到一點靈勁的跡象,這樣看來:那個少年已經隕落無疑。
韓玲縱身一退,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不但請到了公輸即墨,還順帶誅殺了一個陽明門的修仙士,回到泉玄宗,肯定會得到不錯的獎勵。
心裡正這樣得意的想著。卻也感到一絲詭異,往前看去:那個被自己靈勁裹帶的水幕竟然完全不消散。詫異之下,好奇的往前一看,頓時就感到一絲透骨的寒涼。
就見那個一身黑衣的少年。此時面容慘白,咧嘴笑著,露出一口染血的牙齒;手腕上亦是鮮血密佈,彷彿之間,似乎他的手腕上還閃動著一絲微弱的紫色光芒。
「呵呵。」凌樞輕輕一笑,渾身泛起淡淡的紅氣,卻顯得十分陰冷,那些觸及他背部的激流,都嘎然冷凝,成了一片離他背部一寸的鋒利冰針;那柄雕火匕首則盤旋在他身下。將那些不斷上湧的綠浪,一波一波劈碎。
「你」韓玲完全的呆愣住,凌樞身上的淡淡紅芒,近乎於火性的靈勁,在這種四面都是水的情形之下,威能應該是大大的降低才對;不過此時看來,強烈的陰寒感覺瀰漫凌樞全身,他那身上的淡淡紅芒,看不出一點熱度,卻是那種仿若被凝凍住的鬼火一般。
手腕上的手繩不住閃動。將一股陰冷至極的靈勁灌入凌樞體內,促使他不由自主的桀桀一笑,口裡一字一頓的說:「要殘忍。」伸出舌頭舔掉牙齒上的血漬,身影一縱,頓時騰跳在空中。
他身後那些密密麻麻的鋒利冰針。便朝韓玲猛的一下射了出去。凌樞嘴唇動了動,想要阻止。但是心裡的陰寒卻完全的將這種想法制止住。
「彭!」
環圍在四周的水幕一下轟然落下,四下發出暴雨驟降一般的聲音。
迷迷濛濛的水霧漸漸散去。
凌樞站在那截細竹之上,渾身濕漉漉的韓玲則站在他對面。
兩人對視著,似乎剛才的打鬥完全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公輸即墨則是愕然當場,隨即臉上的皺紋抽動了一下:「好殘忍。」
「嗯?什麼好殘忍?」包木樨不解的問。
王立則是舔了一下嘴唇,得意的一笑:「是我外門的門主勝出了!」
「呼!」
頓時響起一身噴湧聲。
包木樨長大了嘴,雙眼呆呆的看著綠湖之上。
就見韓玲往前想要踏出一步,頓時她渾身就開始噴出細細的血流,仿若她的整個身體,都被扎透了一個個極小的孔。
「呼!」
血霧噴灑而開,宛若細雨降下,韓玲渾身的藍衣逐漸的變得鮮血淋漓。
「啊」韓玲慘哼了一聲,怨恨的看向凌樞,強行運轉靈勁,猛的一下騰飛空中,那噴出的血霧便更加劇烈;她的面目由於靈勁的外逼,也開始噴射血霧,一雙眼睛更是噴射出晶瑩剔透的液流,兩顆眼珠便漸漸萎縮下去。
凌樞心裡微微震驚,卻又一個陰寒的聲音響起在心底:「這便是你應該做的。」
他便毫不理會身後惡撲而來的韓玲,緩緩的邁步,踏行於綠波之上,朝竹亭走了過去。
「啪!」
韓玲還未撲到凌樞身前,便整個人靈勁潰散,摔進了綠湖之中;一群模樣形似竹葉的小魚便蜂擁而至,由韓玲張開的嘴巴,鼻孔,耳朵,鑽進了她的身體裡。
韓玲一隻慘白的手探在湖面,繃緊了挺伸一下,隨即緩緩的沉入了湖裡。
「那是什麼?」王立看著那瘋狂的竹葉小魚,頭皮一陣發麻。
「呵呵,那是竹葉魚;最喜歡從人身上的各個部分,鑽進體內,然後從內開始啃咬撕吃;這種魚可是我竹海特有,你看這竹湖如此清澈泛綠,竹葉魚可是功不可沒啊。」公輸即墨輕輕一笑。
這時一片竹葉飄飄落下,掉到王立的頭上,那個乾瘦的少年,頓時發瘋一般的將那片竹葉幾把抓到地上,用腳狠狠的跺了幾下,然後遠遠的跳開,不住的喘氣,再抬頭看那密密竹林上面的翠綠葉子,渾身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凌樞走到近前,手腕上的手繩便隨著上面的血跡乾涸,停止了閃動;一步邁進了竹亭之中,恭敬的站在公輸即墨面前:「公輸先生,現在可請你為我陽明門外門構建房舍了吧。」
公輸即墨盯著凌樞掃看了一遍,口裡也不知道是讚許還是輕蔑的說:「難得,難得。你這一股狠毒決裂的態度,倒有幾分我主人少年時的風範;少年當狠,青年當智,中年當穩,果然不錯。」
「那請問公輸先生,我們何時啟程?」凌樞又恭敬的一躬身。
「啟程?去哪裡?」公輸即墨瞪看了凌樞一眼,端起茶杯品茗起茶來。
凌樞愕然了一下,還是客氣的說:「當然是到陽明門外門去。」
「去陽明門外門,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公輸即墨故作疑惑的看向凌樞。
「這才比鬥,可是我們門主取勝了;公輸先生,難道想抵賴麼?」王立小心的說完,又退身站到凌樞身後。
「哈,我說過誰取勝,便去幫誰構建房舍麼?」公輸即墨冷笑一聲。
凌樞不禁惱火:「你」
公輸即墨嘿嘿一笑:「老夫的原話是:陽明門,泉玄宗。老夫到那裡去都一樣,今天便將抉擇權交給你們兩位了,你們到聽雨台上相鬥一番,我再決定去協助誰。」老者將他之前的原話說了一遍,又反問:「我說過誰勝出便和誰去麼?其實這聽雨台相鬥,誰要是輸了,我就去幫誰;你想想啊,輸的人連命都給你了,這難道還不夠?」
那老者走過來,拍了拍凌樞的肩膀,嘿嘿一笑:「少年,不錯,不錯。這個韓玲是泉玄宗韓長老收的義女;你現在不該考慮組建外門的事,卻應該考慮一下怎麼應付那個老鬼;他收這個義女,可還沒捨得雙修啊。」
公輸即墨打了一個哈欠:「木樨,送這位門主和什麼大總管出去吧,師傅我要困睡一下,然後到泉玄宗去辛苦一番了。」
王立迅速轉變成一貫的神情,看向凌樞:「凌樞哥,這可怎麼辦?」
凌樞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看向公輸即墨漸漸遠去的背影,轉首看向包木樨:「有勞了。」隨即跟在包木樨身後,朝竹海外走去。
「哎!」王立不甘心的歎了一口氣,恨恨的朝地上唾棄了一口,低聲說:「這個老東西!等到我以後有了實力,便將他吊到這個綠湖之中,每天讓那些竹魚啃咬,卻一定不讓他死去!」
凌樞側目看了一眼王立,稍稍驚異於他的言論,心裡逐漸清晰的感到:之前的王立是一個積鬱了太多怨氣的人,他那種固執,應該更多的體現在他對這些讓他積怨的不滿。他的這種性情,迫切的希望獲得足夠強的實力,卻不是為了想羅勇那樣享受,而是為了用於報復這些曾經讓他積鬱的東西。
這樣一想,再看王立時,凌樞便感到一種和他完全不同的渴望,儘管不同,卻也同樣的如此強烈。
包木樨在前面引著路,很快到了竹海入口的竹牌樓。那少女神情淡漠的朝凌樞說:「由這出去的路徑,你們應該不會走錯了,告辭。」
說罷,那個少女便背著竹簍回身進了竹海之中。
凌樞站在牌樓之下,心裡一陣沮喪:又是白跑一趟,下一步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邁步便沿著蜿蜒的山道走了回去,剛走到那個進竹海的草亭,便聽見兩聲同時喊喝出的厲吼:「哼,上次躲進豐都集市;這次躲進竹海,現在卻看你逃到那裡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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