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平帶著他的警衛連來到了前線,因為俄國西伯利亞-遠東方面軍的果斷地丟掉所有的輜重後退,讓他的計劃落空了。
西北集團軍的指揮部在鐵路邊的一個寧靜的村莊裡,集團軍參謀長指著地圖對張一平匯報目前的軍情:「……蘇俄軍隊壯士斷腕,大部隊丟掉輜重大步撤退,並且退入了這片草原,這裡是一片寬闊無人區,並且沼澤叢生,危機四伏,我認為我軍沒有必要進行深入追擊,因為這會有很多不確定的要素,得不償失…」
「只要我們目標對準喀山,就不怕他們不被動地被我們牽著鼻子走,只要我們進攻喀山,他們必定會支援喀山,而推動輜重的西伯利亞-遠東方面軍,無論如何都不是我們對手。」
「而且,我們還可以在這一帶進行阻擊,阻止他們進入喀山!」方面軍的參謀長劉品純指著地圖上的一點,「他們從無人區出來,一定筋疲力盡,那裡就是殲滅他們的機會了!」
「這其實也是圍城打援,攻敵所必救!」張一平一掃昨日的不快,「喀山的地理位置太過重要了,俄國人不會輕易丟棄,只要我軍圍住喀山,一切主動權又掌握在我們手中…」
「俄國人打仗,一半是軍事一半是軍事,考慮的比我們多得多,遠不比我們,因為我們基本不用考慮政治上的因素,這讓我們主動了許多。」劉品純說道。
「這就是少談主義的好處!」張一平點點頭,「草原深處的俄軍也不能夠掉以輕心,要充分掌握他們的行蹤。」
「我們會的。」劉品純說道。「第一、空軍的前線機場很快能夠使用。我們可以用飛機監視他們的行蹤。大部隊基本逃不過空軍的偵察,而小部隊我們又不怕他們;第二、我們從蒙古調來了大批戰馬,讓負責監測他們部隊的戰士都騎上馬去戰鬥,這樣能夠快速地機動;第三,我們兵力充足,圍困喀山最多兩個步兵師就能夠完成,其餘各師能夠自由調動。」
「這個說法我倒是同意的!」張一平哈哈笑了,這也是他值得驕傲的地方。他的士兵每一個都是精通槍法和槍手,戰鬥力不是蘇俄軍隊這些天天擔心被肅反的烏合之眾可以比擬的。
張一平隨即來到了喀山的最前線,負責對喀山進行圍困的是北方集團軍和120和121師,經過一個星期的準備之後,兩個師向喀山發起了進攻。
凌晨的時候,進攻開始了。在右翼120師的隊伍的稀疏散兵線沿著鐵路路基兩側向前推進。槍手組成的隊伍稍微稀疏了一點,這是中**隊的特點,因為他們的槍法擊中率非常高,沒有必要排得那麼密集,不過如果的需要時候。他們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彙集在一起,組成密集的槍陣。
在左翼。121步兵師的隊伍越過一道紅土深溝,繼續向前推進。遠遠看去,有些人,身子一縮,像個綠色的小草叢躍進土溝裡去,然後又爬上土溝的這岸,整了整隊形,停了一會兒,又向前移動起來。
在喀山外圍的紅軍、赤衛軍陣地上的士兵慌亂了起來。很多平生第一次拿槍的工人和農民害怕了,在地上亂爬一氣,身上單薄的衣服沾滿了黑色的泥濘;有些士兵抬起頭,打量著遠處被空間縮小了的中**隊的身影,他們頭頂上啞光的鋼盔在朝陽之下閃亮。
紅軍營長丘比克在陣地上的機槍旁邊,他半跪在地上,用望遠鏡觀察。他身上穿著一件乾淨的軍衣,為了迎接今天的戰鬥,他昨天把自己那件寒酸的破軍衣叫人補了,清洗乾淨,如今穿在身上覺得既習慣,又舒服,同時也增加了做為一個紅軍營長的威嚴。
眼看著中國人越來越近,再加上之前聽到的有關中國人的各種傳言:說中國人的子彈長了眼睛,遠遠一槍打過來,槍槍必中,就算躲在溝壕底下都沒有用,因為子彈被施了魔法,長了眼睛會轉彎,專找人的眉心上鑽……如此等等。
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剛剛從工廠、農田、學校徵收過來的,只粗略地培訓過幾天,就拿著槍上了前線,有些人甚至沒有槍,只有一把菜刀,或者手中拿著發放的五顆子彈,他們是後備人員,一旦前面有槍的戰士戰死,他們就要衝上前去,撿起槍,裝入子彈繼續射擊。
中國人沒有呼喊,沉默地慢慢地靠近,只聽到一陣沙沙的腳步聲,但是在這種凌亂的腳步聲下,產生了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在陣地上空,令人難以呼吸,這時,有些士兵沒等發命令就開槍了。他們忍受不了這種緊張的寂靜——再不開槍的話,他們也許會崩潰!
剛聽到放第一槍,紅軍營長丘比克就全身站直,又是罵,又是喊:
「停——止!讓敵人靠近再打,不要浪費子彈,他娘的,混蛋!培訓的時候不是千叮萬囑過的嗎?怎麼一下子就忘記了……」
連續不斷的射擊聲吞沒了他的叫喊,紅軍營長丘比克喪氣地揮了揮手;為了壓下步槍的射擊聲,他命令在他旁邊的重機槍手伊沃:「開火!」
重機槍手伊沃是一個老兵,也是紅軍營長丘比克的老鄉,丘比克半個月之前由一個班長提升為營長,帶領一個新兵連駐守陣地,重機槍手伊沃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們一起參加過歐戰、跟德國人打過仗、後來參加革命,同白衛軍也打過仗,戰鬥經驗豐富,是連裡唯一合格的士兵。
重機槍手伊沃把微微含笑的、但是已經變成黃土色的臉靠在槍栓上,手指頭放在機槍槍尾的把柄上,一扣板機。子彈從槍膛射了出來。發出「突突突突…」的沉悶的聲音。黃澄澄的子彈跳起來,落在腳邊的濕潤的泥土上面,泛起一縷縷水汽。
重機槍的熟悉的連射聲刺激著紅軍營長丘比克的耳鼓,前面的進攻中的中國人趴在了地上,丘比克朝著敵人的臥倒的散兵線那個方向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竭力想判斷出是否擊中了目標,……然後,他一躍而起。順著陣地向其餘的幾挺機槍跑去。
「開槍!」
「來吧!可惡的中國人,讓你們嘗嘗子彈的滋味……咯咯咯咯!」另外一個機槍手開槍射擊起來,這是一個新手,開槍的時候機槍跳動著,把他驚恐而又幸福的臉轉向丘比克。
不過,這還算是滿意的,第三挺機槍的機槍手是個不十分熟練的戰士。紅軍營長丘比克跑到他們那裡去。半路上,他彎下身子,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從蒙了一層哈氣的鏡片裡看到一些活動的灰色的圓團,那是中國士兵的鋼盔。他們用熟練的戰術動作向紅軍的陣地逼近。
顯然。機槍的掃射並沒有阻止中國人的前進,他們只是小心翼翼一點罷了。他們正在企圖靠近陣地。
紅軍營長丘比克趴到地上,臥倒後,他斷定第三挺機槍瞄得不準確。「瞄低一點兒!媽的!你眼睛生痘眼了吧,打到哪裡去啦……」他扭動著身子,沿著陣地爬著,叫喊道。
中國人一慢慢地靠近,他們幾乎還不急著開槍,而且也沒有到他們的步槍射程之內。
在一挺槍口荒唐地向上高高翹起的機槍旁邊,直挺挺地趴著幾個後備機槍手;正在操作機槍和機槍手莫名其妙地把標尺定得很高,不停地在掃射,子彈幾乎全部都射到天空去了,浪費著儲備的不多的子彈;這讓紅軍營長丘比克覺得萬分的心痛,國家打了好幾年的仗,本來就貧窮,革命成功之後,又忙著內戰,生產早就跟不上,軍隊的物資本來就貧乏,再如此浪費,怎麼能不讓人惱火!
丘比克撲過去,揮動著手中槍怒吼道:「混蛋,怎麼打的,你是在打天空的蚊子嗎!」
機槍手被嚇得臉色發青,停了下來,嘴裡不知所謂地嘟噥著。丘比克看到這人已經失去理智了,於是叫道:「還有誰會打機槍的,上來!」後面是一個鐵路工人出身的新機槍手,他被丘比克的兇惡模樣嚇壞了,把腦袋鑽進土裡,像烏龜似的,用兩條伸直的腿支撐著,弓著脊背,微微抬起一點兒身子。
紅軍營長丘比克只好推開米機槍手,眼睛瞇縫了半天,校正著標尺,等到機槍抖動著,有規律地在他手中噠噠噠地響起來的時候——馬上就見效了:一小撮跳躍著攻上來的中國人立刻紛紛從小山坡上潰退了,在光禿禿的黃土坡上留下了一具死屍。紅軍營長丘比克把機槍丟給機槍手,叫道:「就這樣打,明白嗎?你可以做到嗎?」
機槍手使勁地點點頭,機槍重新響了起來,子彈撲撲撲地打在小土坡上,塵土飛揚。把中國人壓制在小山坡底下。
丘比克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他看到臉色蒼白的重機槍手伊沃(他臉頰上的火藥斑痕更青得厲害了)正側著身子躺在那裡,包紮受傷的肩膀。
「怎麼回事?」丘比克問道。
「一顆倒霉彈,不僅沒有射出去,反擊炸了,碎片擊中了自己的肩膀,眼睛沒有受傷算是命大了,要不我這條命就交給那些工作馬虎不負責任的兵工廠的反革命分子了,這可趁了他們的心願,德國人沒有打死我。白衛軍沒有打死我。日本人沒有打死我,反倒被一顆自己的子彈害死了。」
「射擊呀,媽的!」旁邊一個金黃頭髮的赤衛軍戰士,四肢著地趴在那裡喊叫。「機槍快開槍呀!你沒看見中國人他們攻上來了嗎?!很快他們的子彈就可以射到我們這裡來了,你們想讓他們的子彈夠著我們嗎?***,快點開槍吧?」
中**隊的散兵線正漂亮地跳躍進攻,沿著路基向前推進。一個候補的機槍手跳上前來,替換了機槍手伊沃。他不慌不忙,心平氣和地熟練地排除了故障,又重新射擊起來。他非常鎮定。「突突…突突…」地打著點射。這樣又節約子彈,又有效率。
「不錯,以前是幹什麼的?」丘比克問。
「打過德國人,當過白衛軍…」機槍手回答著。
「不管以前做什麼,起碼現在是一家人,都是為了國家出力,為了革命,為了抵擋中國人的侵略…」丘比克說道。
「很抱歉。我只為了我自己,我不知道什麼是革命,對於我來說,革命就是窮人拿起槍搶劫富人,只不過中國人搶劫的是整個國家和民族,所以我…」
一顆子彈呼嘯而來,一下子打中機槍手的眉心,機槍手的話語馬上嘎然而止,機槍馬上停了下來,丘比克向四處一看。所有的機槍都在這一刻停頓了,啞了火。
中國人衝了上來。從他們那裡傳來一排排清脆的齊射聲,子彈子彈危險地從丘比克身上飛嘯而過。在陣地上稍不小心的士兵紛紛被擊倒,一下子掉了一大片。中國人的軍隊進入了他們的射擊範圍,你們就像在表演一樣,槍法很準,不僅是機槍手,其餘的趴在溝壕裡,以為隱藏得很深的士兵也一樣,莫名其妙地中了槍。
步兵一連長基米揚象兔子似的連蹦帶跳從左邊跑來,一顆子彈從他頭上飛過,打飛了他的帽子,他立即臥倒——啊呀亂叫著,之後跳到紅軍營長丘比克跟前來:「不行啦!……子彈打不出去啦!戰士連頭都不敢抬,一抬頭就被中國人擊中腦袋,腦漿流出來,非常恐怖,戰士們根本無法打槍……」
「那就扔手榴彈,然後再開槍!」丘比克怒吼著,一連長基米揚被罵得狼狽而去。
「機槍必須響起來!」丘比克命令著,「抬著機槍走,打一陣然後換一個地方!無論如何機槍不能夠停止!」
剛剛包紮好的重機槍手伊沃,挺身而出,撲到機槍旁邊,「突突突……」地響了幾下,然後一發子彈毫無徵兆地射入他的眉心,身體向後一仰就裁倒在地上。
丘比克沒有時間去傷悲,他吼叫著,「項上,頂上…不要讓機槍停…」
幾個後備的機槍手連忙粗手粗腳把機槍移到另外一個位置,重新架設起來。
丘比克看到其餘的幾挺機槍還是啞的,於是彎著腰,順著淺淺的溝壕飛奔而去。
還離很遠,他就看見:一個士兵正跪在機槍旁邊,帽子被風吹了,露出一頭金黃的長髮,這還是一名女兵,這名女兵用手掌搭在眼前,觀察著敵人的陣地。「趴下!不要把頭伸出去……」丘比克叫道,擔心她的安全,急得臉都青了,血直往上湧。「趴下,往溝壕裡去,不要把頭伸出去,沒有聽到嗎?說你哪!……」
女兵朝丘比克這邊看了看,照樣還是跪著。許多難聽的臭罵掛在紅軍營長丘比克的唇邊,真想痛罵她一頓。他跑到她跟前,使勁把她按在地上。
「不用你弄機槍,這是男人的事,去搶救傷員去吧!」丘比克說道。
「他們每一槍都打中要害,不是腦門就是胸口,都是救不活的了!」女兵無比沮喪地叫道:「請讓**控機槍,殺幾個中國人,為兄弟們報仇也好,他們死得太過殘忍了,中國人太過殘忍了……」
丘比克沒有理會,對後面的候補機槍手命令,「補上來,無論如何不要讓機槍停…打一陣移動一個位置……」
一個機槍手極度不情願地靠近前來,緊張得在機槍護板後面喘著粗氣。「機槍卡住啦!彈帶不動啦!不能夠再打了!要找人修理一下。」他渾身顫抖著,撒著謊對丘比克說,眼睛在尋覓著修理機槍的人,然後嗆得喘不過氣來地喊道,「他逃跑啦,該死的東西!修理機槍和傢伙跑啦……這叫我怎麼打機槍,沒法子打啦……」
這時一個士兵象蛇一樣,扭動著身子爬了過來。他那好久沒刮的、黑硬的鬍子茬子上沾的稀泥都干結了。丘比克朝他看了一會兒,扭過汗濕的象牛似的大粗脖子,嘶叫起來,把雷鳴似的射擊聲都給壓下去了:「你到哪裡去了?你們竟然讓一個女人替你們打機槍,你們還有什麼面子……」
「沒有彈帶了,營長同志,我是去打子彈帶,你看,就這麼多了……」在士兵的身後果然拖著一條不到一米長的子彈帶,「就這麼多了,省著點用吧!」
丘比克二話不說,上去檢查機槍的毛病。一顆子彈砰的一聲打在護板上,——他急忙把腦袋縮了回來,像被熱東西燙了似的。不過幸運的是,這顆子彈沒有打中他。
丘比克把機槍修理好,就射擊起來。使那些剛才大模大樣地攻上來的中國的部隊不得不臥倒,四下尋覓著掩蔽物,向後爬去。
但是機槍的彈帶一下子就打光了,丘比克不得不棄了機槍。他再次小心地隱蔽地伸出頭去,敵人的散兵線離得越來越近。他們跳躍著,手裡拿著步槍,步槍的槍口裡偶爾吐出火焰。